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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罗小燕对何氏的看管远没有对连守义的严格。
何氏搬去了罗家村,她的爱好并没有变,依旧是喜欢上别人家去串门,而且屁股特别沉,坐在人家的炕头上,她就不想动。初到罗家村,跟人家根本就不熟,何氏却哪个门都敢进,而且依旧屁股沉。
有的时候,直待到人家摆上饭桌吃饭了,或是家里有什么事,并不方便她在场的时候,她还不走。罗家村的人虽风闻何氏的为人,毕竟没有真正见识过。有那脸皮薄,特别讲究老礼节的人家就不好赶何氏走,到了饭时,还有留何氏吃饭。
人家不赶,何氏就不走。当然,就算是人家赶了,她恐怕还是不走。人家虚留她吃饭,她也真的就留下来上桌子吃饭。
这样,没多久,罗家村的人就知道何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背地里,少不得就有人议论。
罗小燕知道了,就和她娘还有她妹子一起,对何氏也看的严了起来,不让她在别人家里久待。那有的讨厌何氏的人家,罗小燕就不让何氏去。
何氏因此也觉得她的自由受到了限制,甚至比在周氏眼皮子底下的时候还要难受。毕竟,周氏骂是骂她,但却从来不会去别人家里将她给扯出来。
不能够随心所欲地串门,不能够在别人家里吃饭,何氏觉得非常的难受。因此,她听见了机会,就马上说了出来。心里指望着连守信也好,张氏也好,能替她说一句话,从此不让罗小燕再禁管着她了。
说连守义耍钱的话。就是随口带出来的。连守信、连蔓儿说连守义耍钱,连守义没敢反驳,可也没有开口承认。不过,何氏这么说。俨然就是铁证,连守义当然不高兴。
“你少说两句,啥话你就瞎咧咧!你不说话,也没让把你当哑巴卖了。”连守义就低声对何氏斥道。
“俺咋瞎咧咧了,俺说的都是实话。”何氏还不明白连守义为什么生气,犹自辩解道,“二郎媳妇那真是没大没小,俺当婆婆的,串个门子她都管东管西的。”
何氏没有连守义心思多。只当大家伙都知道了连守义耍钱。连守义自己也默认了。她再说上那么一句,也没什么关系。
连守义见何氏这么迷糊,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不敢跟连守信等人争执。对何氏却是没什么顾忌的。
“你还瞎咧咧?都不拿我当回事,你也要反了天!”连守义这么说着。还扬起了手,作势要打何氏。其实他也不是真要打何氏,不过借此出一出心里的邪火。
“你干啥那,这不是在你家,你老实点!”连守信就喝道。
连守义诧异地看了连守信一眼,缓缓地收回了手。
“老四啊,连四老爷,你这脾气见大了。这可威风了……”连守义咕哝着道。
“他二伯娘,不是我说你,你那屁股沉的毛病也该改改。有那个工夫,你也做点活计。就这几年,你那几个孩子,谁穿过你的一针一线了?你还是当娘的那,还指望孩子们往后孝敬你?你自己个也得先做出个样来。”张氏忍不住,就说了何氏一句。
何氏嘴里就也咕咕哝哝地,将头扭了开去。
连守义连番诉苦告状,都被连蔓儿几个给驳斥了回去,又让何氏这么一打岔,他来时的那股子气势早就没了大半。不过,就这么回去,他还是不甘心。
“老四,咱不说别的,二郎媳妇抢了我的钱,这事可是千真万确的。她那是良家妇女吗,那就是入室的强盗啊。老四,这个事你可不能不管。你要是不管,纵着她,往后她能骑到咱老连家爷们的头上来。……不说往后了,她那早都骑到二郎的头上了,这一回,也要往我头上骑。”连守义想了想,就又对连守信道。
“不管咋地,这个钱,老四你该帮我要回来吧。咱家的钱,都让她拿去填给她们家了。这也太欺负人了是不?”
“不说别的,就她这抢钱这一回事,就休了她就不屈。”
连守义的话归结到两点,要从罗小燕手里要回被拿走的钱,然后就是要休了罗小燕。
“再找个,就算是缺胳膊缺腿的,也比她强。这就是个母夜叉,让咱们一家给她们家扛长工的。”连守义最后又说道。
“你那个钱……”连守信想了一想,就说道,“你拿着拿钱干啥,平时过日子你也不花,你就想着拿那个做本钱去耍钱。财去人安乐,你手里没钱,你还能消停点儿。”
“啥,老四,你咋净向着外人那。不说别的,这个事,她不在理啊,到哪去说,她都不在理。”连守礼见在这件事上连守信也不向着他,就有些着急。
“这样吧,那个钱,就先让二嫂子拿着。你们要用,就跟她说,让她给你们跑腿。”连蔓儿就道。
“对,”连守信立刻点头,觉得连蔓儿的这个主意极好。“就这样。她也昧不下你的钱,你也别想拿那个钱去胡花乱费。”
“你放心,这个话我一会让他四婶跟她说,她不敢不答应。”连守信又看着连守义说道。
“这不还是把我当个孩子管,我长这么大了,都当爷爷了,就这么不把我当人!”连守义瞪圆了眼睛道。
“你要是自己个争气,不走下道,能到这个地步!”连守信也气,“你自己也知道你一大把年纪,都当爷爷了。想让人把你当人看,敬着你,你就做出个样来!”
“那你肯定也不答应休她了?”连守义就问。
连守义这话问的生气极为不好,连蔓儿和五郎就都沉下了脸。
“二郎的媳妇,休不休,凭二郎。”连守信就道,“就因为儿媳妇看着你,不让你耍钱,你就要儿子休了儿媳妇。这话说出去,你不怕人耻笑,我们还怕人笑话!”
“两姓旁人,还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婚。你们当老人的,这话就那么容易说的。”张氏在旁边也说道。
连守信这几口人态度很强硬,都站在了罗小燕的那一边。
到此时,连守义是完全泄了气。
“老四啊,我老大个人啊,还是长辈,不管咋说,这么地,我这脸上下不去啊,以后,还让我咋抬头在那做人啊。还不如让她害死我得了。”连守义呆了一会,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说那有的没的了。”连守信见连守义这样,语气就也缓和了下来,不过嘴上还是说这训斥连守义的话。
这话说完,连守信确实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了五郎和连蔓儿。
五郎和连蔓儿都深知连守信的性情,见他这样,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兄妹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又低低的声音商量了两句,就都对连守信点了点头。
“那就……”连守信琢磨着,慢慢地说道。
连蔓儿就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天晚了,你们俩先回去吧。”连守信就会意,抬手对连守义和何氏道,“回去把衣裳换了,脸也洗洗,别再折腾了。我让二郎他们给你个台阶下……”
“你可别错解了我的意思,就是给你个台阶,让你以后好做人。你那些坏毛病,趁早都改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是啥也不管。你自己个不想好好做人,让人敬重你,那能怪谁!”
“回去吧。”连守信让人送客。
连守义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站了起来,何氏也跟着起身。
“你派辆车,把人送回去。”连守信一眼就又瞧见连守义和何氏两个人的打扮,皱了皱眉,就叫了管事韩忠过来,吩咐他让人用车将连守义和何氏送回罗家村。
这边打发了连守义和何氏离开,连守信坐回到座位上,长叹了一口气。
“不让人省心啊……”连守信叹道。
“一物降一物,我看二郎媳妇能制住他两口子,这也挺好。”张氏就道,“孩子他爹,你说那?”
“总比让他们在外头闯祸,丢人现眼强。”连守信应道。
连蔓儿在旁边,就笑了笑,连守信能这么想,就是好事。
“回头二郎和他媳妇来了,我跟二郎说,你们也跟二郎媳妇说说。”连守信想了想,就对张氏和连蔓儿道,“是让她看着点她公公婆婆,可她也得有点分寸,在心里得敬着长辈。”
“肯定得跟她说。”张氏就忙答应道,语气中带了些安抚,自然是安抚连守信的情绪。
“再有,让她们回去以后,嗯……跟她公公婆婆陪个不是,做小辈的,伏低做小那是应该的。得给她公公婆婆一个台阶下,也不能太逞着她了。”连守信就又道。
“行,这个我也跟她说。”张氏就又点头。
不过是个形式,给连守义一个台阶,收拾了这件事,也让连守信心里能舒服一点,并不是说支持连守义。连蔓儿因此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却想着,这件事大可不必,只交给罗小燕,凭她去做,只要不让连守义和何氏再闹就行了,倒不必真如连守信要求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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