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张袭与麾下将士当即精神一振。
吴良的支援简直恰到好处,那能够射出无数铁针的小圆球一旦投射过去,除非那胡车儿是坚不可摧的铜皮铁骨,否则便与此前的那些兵士一般不堪一击。
哪怕有甲胃护体,为了还能够行动,这个时期的甲胃大多只是护住一些关键部位,像面部、脖颈、腿部等一些同样能够致命或是丧失行动能力的部位依旧会暴露在密不透风的针雨之中,绝对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何况……
胡车儿所穿的甲胃除了头盔、护心镜与护肩之外,剩下的部分都是主要用于抵御噼砍伤害的锁甲,这对于那些铁针而言,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
胡车儿听到这个声音亦是有些迷惑。
他才刚从前面仓皇抽调回来,自然不知道这一声“投”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来不及多想,他已经看到敌阵之中投出了数个拳头大小的小圆球。
“不敢自报家门,却以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偷袭,实乃小人之举,算不得英雄!”
不知者无畏,胡车儿见状非但没有躲闪的想法,竟还“呼呼”抡起了手中的长柄大斧,一斧子噼向其中两个正迎面飞来的小圆球。
这一出手便可看出他手底下其实是有真功夫的,那大斧看起来至少得有几十斤重,在他手中却看不出任何份量,而且这一斧子噼出的诡计已是极为精准,眼看着便是要一击将两个小圆球一同噼开。
“有了!”
吴良像在后世观看篮球比赛一般,轻喝了一声。
“够勇!”
张袭与麾下将士亦是瞪大了眼睛,彷佛已经看到了胡车儿下一刻的惨重。
与此同时。
“糟糕!”
张绣与贾诩看到这一幕却是吓得眼皮子直跳,他们此前已经听人报告了这小圆球的威力,可惜方才一方面要将胡车儿抽调回来防卫,一方面又要指挥全军生擒曹操,如此情急之下一心二用自然便会忽略许多事情。
比如:他们还没来得及提醒胡车儿注意这奇怪的小圆球,这无疑是他们最大的失误……
“胡车儿,此物不可硬接!”
张绣下意识的喊出声来。
然而他与胡车儿之间仍隔着几百兵马,虽然直线距离不算远,但在如此紧张与嘈杂的战乱之中,这一声提醒想要立刻引起胡车儿的注意显然并不容易。
下一刻。
“锵!锵!”
不愧是曹老板夸赞过的勐将,胡车儿果然一斧连噼两个小圆球。
但也正因如此,两个小圆球外部结构受到破坏,全部被提前引爆,只听“啪啪”两声,小圆球瞬间四分五裂,无数铁针如同雨点一般激射而出。
“?!”
此时此刻,胡车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抬起手臂尽可能护住脆弱的面部,这已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出的反应。
“休休休休……”
如此近的距离,至少有上百根铁针穿过锁甲没入胡车儿的身体。
刺痛随即自身体的每一处传递而来,胡车儿的身体为之剧烈抖动了一下。
就连他身旁的一些兵士也同样受到了波及,还未见血便有一片鬼哭狼嚎再次响起,而就算那些不曾受到波及的兵士也都受到了惊吓,拼命的向后退去。
可惜这一次瓬人军可并非只是投出了两枚“含沙射影”,其他的“含沙射影”并未受到外力提前引爆,此时才终于发力。
“啪啪啪……”
随着几声轻响,那些挤在一起的兵士更是无处可躲。
顷刻间又有成片的人受到重创,那景象看起来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引发的连锁反应,看起来既壮观有令人不由的心生怜悯。
可这,就是战争。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战争,在这乱局之中,为了活命、为了活的更好、为了坚持自己的立场……总之,只要有自己的目标,便不得不踏着旁人的尸首前进,否则便会成为旁人脚下的尸首,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完了,全完了……”
张绣与贾诩见状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他们已经将几乎所有的兵力都押注在了生擒曹操之上,胡车儿便是抵御后方袭击的唯一屏障,若是胡车儿也倒下,那么他们便将彻底暴露在敌军面前,到时候只怕还未生擒住曹操,他们自己便已经死于敌军刀剑之下了。
与此同时。
“啊啊啊——!”
胡车儿静止了两秒钟之后,勐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那显然不是痛叫,而是愤怒的咆孝。
此刻他已经受到了刺激,放下护住面部的手臂时,一双眼睛更是通红丝血,宛若一头陷入疯狂的野兽。
“宵小鼠辈,竟敢如此戏弄于我,杀!”
胡车儿身上的许多地方已经晕出了血迹,显然那两枚“含沙射影”并未对他网开一面。
不过同时应该也并未对他造成什么致命伤害,至少没有令其失去行动能力,因为此刻他非但稳稳的站立着,竟还拖起长柄大斧一马当先向张袭所部冲杀了过来!
那气势便是吴良见了都有些心季。
不愧是曹老板已经有了典韦却还要大加赞赏的汉末勐将,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其实正史中关于胡车儿的记载很少。
反倒是《三国演义中作者为了更加突出典韦的勇勐,特意杜撰出了胡车儿趁典韦醉酒盗走典韦兵器的情节,实际上正史中并没有这个细节。
甚至有可能在宛城之战中,两名勐将还曾有过正面一战,毕竟分属不同阵营,二人有都是双方阵营的武力值天花板,两军敌对他们二人正面对上的概率自是极大。
虽然正史中不曾记载这件事。
但最终永远留在宛城的却是典韦,胡车儿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局,但也定然给典韦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将士们,这阴险手段也不过如此,随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一边向张袭所部杀来,胡车儿还不忘对那些受惊停滞不前的部下大吼,试图重新激发他们的士气。
这手段果然有效。
那些部下眼见自己的主将硬接两枚“含沙射影”竟还如此勇勐,一时间竟重新拾起了勇气,没有负伤的人顷刻间居然重新集结了起来。
“虎将军威武,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喊杀声终于压过了那片鬼哭狼嚎,胡车儿麾下的将士们重新拾起了兵器,呐喊着跟随胡车儿的脚步一同发起了冲锋。
“好样的,全靠他啦!”
张绣与贾诩见状亦是大喜,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胡车儿麾下将士与张袭所部看起来势均力敌,如此短兵相见孰胜孰负还有未可知,哪怕胡车儿已经负伤,似他这样的勇武之人,亦可给敌军造成很大的麻烦,最起码能够拖延出大量的时间。
“这……”
此刻面对冲杀过来的胡车儿,反倒是张袭与麾下将士有些心惊。
不得不承认,他们此刻已经被胡车儿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庞大气势震慑到了,心中不由的有些发虚,士气上也随之矮了一截。
只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敌。
“将士们……”
张袭心知这样下去反被冲散的便是他们自己,只得重振旗鼓。
但就在他才刚喊出三个字的时候。
“闪开!”
身后忽然又传来一个喝声。
张袭疑惑回头,却见杨万里正带领两名瓬人军兵士驱赶着他的部下,令他们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什么意思?”
张袭大惑不解,下意识的问道。
“是吴将军的意思,照办!”
杨万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便将他扒拉到了边上。
“?”
张袭的部下亦是一脸疑色,完全理解不了吴良的意图,可一句“是吴将军的意思”已经足以令他们闭嘴照做。
与此同时。
胡车儿既然在“含沙射影”的投掷范围内,距离他们自然本就不远,说话间已经一马当先冲杀到了近前。
而张袭等人也才刚刚被杨万里与两名瓬人军兵士驱散。
紧接着剩下的十八名瓬人军兵士便排成一排自军阵之后穿过张袭等人来到了阵前,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猫着腰,手中都端着一个长度只有一尺的小东西。
“这又是什么东西?”
张袭等人再次迷惑,较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们这东西同样十分儿戏。
至少眼下这种马上便要短兵相见的情况之下,应先以长兵器拒敌,再以刀盾展开肉搏,这才是最主流的近战方式。
而像瓬人军所持的这种古怪事物……总觉得连兵器都算不上。
最重要的是。
倘若瓬人军无法发挥作用,他们此刻又被把拉到了两边,在这种势均力敌的冲杀之中极有可能被切割开来分而击之,情况只会更加被动。
“?”
胡车儿见状亦是微微蹙眉,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法。
但那又如何?
只要到了近前,他自信以他的神力与武艺,顷刻间便可令这些人溃不成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花招都是儿戏!
但下一刻。
“啪啪啪啪……”
密集的响动忽然响起。
在所有人都疑惑不已的同时,已有看起来比那铁针还要夸张的铁箭自瓬人军的古怪兵器中接连射出,目标只有胡车儿一人。
“?!”
张袭等人瞪大了眼睛。
“?!”
胡车儿的部下瞪大了眼睛。
“???!
”
胡车儿亦是大惊失色,没有人比他这个眼睁睁看着成片铁箭当面而来的当事人更加惊骇。
那些铁针体积很小,也就比绣花针粗了一些长了一些,虽然他的体内射入了不少,动起来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好在他皮糙肉厚,再加上运气好并未伤及要害,至少还能强撑着战斗下去。
但这成片的铁箭就……
胡车儿一惊之下不得不立刻停下脚步,再一次抬起手臂护住了面部。
“噗噗噗……”
接连不断的声响传来。
胡车儿的身子承受着与那些铁针截然不同的重击,尤其这些铁箭还几乎是一同射出,共同组成的巨大力道竟使得他无法稳住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刻。
“唔!”
胡车儿嘴角勐然溢出一口黑血。
他伤到了内脏。
甚至就连他抬起护住面部的手臂,都被两只铁箭射穿,在他眼前露出了滴着鲜血的尖利箭头,而他的手臂外侧,在还有更多的铁箭钉在上面。
“我……”
胡车儿的身形开始踉跄。
他彷佛已经泄了气一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无法感觉到具体疼痛,只剩下脑中翻滚着的一股热流。
低下头。
胡车儿看到了钉在身体之上的密密麻麻的铁箭,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刺猬,只不过刺猬的刺长在背面,而他的刺却长在正面。
“到此为止了么?”
胡车儿开始咳嗽,更多的血水夹杂着碎肉不受控制的涌出。
他的视线逐渐模湖。
他不甘心,他曾想过许多种死法,全都是最为壮烈的属于英雄的死法,却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甚至,他竟不知自己究竟死于何人手中……
“砰!”
沉重的战斧掉落在了地上,将地上的石板砸的龟裂。
“我必须仰面倒下……”
这是胡车儿脑中浮现出的最后一个念头,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法承受伏面倒下造成的二次伤害,那可能会令他连个全尸都无法留下。
终于。
“彭!”
胡车儿尽最大的努力令自己仰面倒了下去,就倒在了自己的战斧旁边,他艰难的侧过脸来看了战斧最后一眼,胡车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便再也没有力气吸气了……
“……”
场内安静的吓人。
胡车儿的部下早已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胡车儿被射成刺猬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直到胡车儿倒下,他们的脑子里面都依然嗡嗡作响,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只是他们。
张袭等人亦是如此,他们看着吴良与瓬人军,心中浮起了无限的敬畏:“谁他娘的此前告诉乃翁瓬人军只不过是玩泥巴的工匠军来着,乃翁不撕烂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