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朕?”龙祁世面上浮现出疑惑之色,拧着的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开。
“自然是为了陛下好,陛下应该听过——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卫长琴缓缓开口,“镇南王年少时就练了一身好功夫,领兵出征也已经好些年,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是吾国的大功臣,他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兵权在手,声名赫赫,又是正统的皇室……”
卫长琴的话到这里,便停顿了,似乎有些犹豫。
顾珏清自然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皇叔的功劳和名声太大,对于皇帝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明君,面对这样的臣子,也许会有一点点的提防,更多的或许是欣慰。
可龙祁世偏偏就是个肚量不大的君王,甚至可以称得上暴戾多疑,对待劳苦功高的皇叔,他可不见得会有多欣慰。
“卫卿的意思是,皇叔会生出野心?皇叔的确是个猛将,可是他在治国方面并无才能……”
“陛下,卫相的意思,并不是镇南王一定有野心,而是镇南王声明响亮,多年以来受到的夸奖和拥戴太多了,导致镇南王十分自负,目中无人,别是对我和卫相,就算是对陛下您这个九五之尊,他也不太敬重,您是不是?镇南王他像一个虔诚的臣子吗?”
顾珏清的话音落下,龙祁世立即冷哼了一声,“不错,朕是看不顺眼他那狂妄自大的模样,他是猛将又如何?是皇叔又如何?朕才是皇帝,他凭什么在朕面前趾高气扬,朕选了草包当丞相?难道就他眼光好,朕的选择就是错误的?”
“陛下得不错,镇南王与陛下,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叔侄,无论何时,他都应该谨记君臣之礼,不该随意质疑陛下。”卫长琴道,“归根结底,还是他太过自大,口没遮拦又不知礼数,应该磨一磨他的锐气,让他体会失败的滋味,打压他的威风,让他明白,在他落魄的时候,他还是要指望朝廷拯救他。”
龙祁世阴沉的脸色有所缓和,“卫卿得有理,皇叔那么自大,应该得到教训,如果让他剿匪成功,他更要狂妄得无法无了,他以为自己战无不胜,就可以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陛下,现在你可还责怪我们?”顾珏清淡淡一笑,“我们当真只是想让镇南王学会谦虚,让他改变他那目中无饶性格,他这次落魄,百姓们也会稍微质疑他的能力,绝对不能让他的风头盖过陛下,这对陛下来,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龙祁世闻言,唇角斜勾,“你们果然是善于为朕考虑,能明白朕心里在想什么,不错,皇叔的威名在皇城里十分响亮,听他进城的时候,受到无数百姓拥戴,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啊,皇叔固然杀敌无数,朕也为祁国付出了许多精力,朕受到的拥戴和称赞,难道不应该比他多吗?”
顾珏清接过话,“当然应该比他多。”
“朕刚才对你们的语气不太好,并不是因为怪你们算计皇叔,朕主要是担心,皇叔若救不回来,我祁国损失一名猛将,同时,也显得朝廷无能,助长了那群土纺威风……”
“陛下放心,微臣是不会给朝廷造成损失的。”顾珏清斩钉截铁道,“若微臣不能救回镇南王,微臣任凭陛下处罚,微臣这次出马,不仅要救回镇南王,还要狠狠打击铁斧帮。”
“看顾卿你这么有信心,朕也就放心了。朕等着你立功,好好嘉奖你。”
“谢陛下信任。此事交给微臣去办就可以,不劳烦卫相再来协助。”
顾珏清此话一出,卫长琴挑了一下眉头,“顾相是担心本相抢了你的功劳吗?”
“功劳本该就是我的。”顾珏清直言不讳,“起因就是我和镇南王比试,与卫相无关,我十分感激卫相的好意,但我还是想要自己解决此事。”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龙祁世不甚在意道,“顾卿一向不会把事情办砸,尤其是在这样胸有成竹的情况下。你不就是想在皇叔面前展示你的能耐吗?准了。”
皇帝发话,卫长琴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一同离开了太祁宫,卫长琴问顾珏清:“顾相不想让我参与,是不信任我?”
“那是当然了。”顾珏清冲着他莞尔一笑,“本相可不管卫相你是出于什么心思对我如此友善,每当我看见你,就只能想到——笑里藏刀这四个字。”
“这就奇了怪了,本相给饶感觉一向是如沐春风的。”
“那只是你自己认为的罢了。”
“顾相对本相似乎总是有很深的提防。”
“本相对任何人都有提防,并不仅仅是对卫相你。”
顾珏清完,大步流星地走开,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算计镇南王,不难,搭救镇南王,同样不难。
她已经能够判断,镇南王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虽然有些狂妄自大,但不得不承认他是有几分气魄的。
即使全军覆没,面对无数敌人,他也能毫不畏惧地拼杀,视死如归。
前任左相是他的恩师,他为了报恩,才要针对自己这个把他恩师取代的新丞相。
如果他们之间的恩怨能够化解……
镇南王也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盟友。
……
是夜,月光皎皎清如水。
山林深处,是一场不多见的热闹景象。
平坦的草地上搭着十分大的帐篷,而左右两侧又有帐篷陪衬,明黄色的火光照亮了帐篷外头的景色,而帐篷之内,丝竹奏乐觥筹交错。
欢笑之声夹杂着偶尔的粗野语言,这是一群野蛮饶狂欢。
铁斧帮全员今日聚集在一起,进行他们生擒镇南王的庆功宴。
而镇南王以及他的部下,被铁链捆成了一团,挤在一个帐篷里,帐篷外有十人严密看守。
镇南王早已在半个时辰前醒了过来,对于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他万分恼怒,开始思量对策。
这一次,是他太低估列人,成为土纺俘虏,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他自然不愿等着朝廷来营救,他希望以自身能力挣脱困境,可紧紧束缚在他身上的铁链,让他意识到,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想要逃脱几乎没有可能。
“王爷,属下刚才迷迷糊糊的时候,听他们,他们向朝廷开价三百万两赎金,让朝廷带着钱来赎归咱们。”
“混账。”镇南王咬牙切齿,“这样的交易一旦成功,简直是个笑话!”
“王爷,我们也知道这是耻辱,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挣脱不开这些铁链,除寥待朝廷的营救,别无他法,陛下应该是不会放弃您的。”
“王爷,只要我们能出去,就有机会报仇。怕只怕,这帮土匪要是不讲信用,收了钱又不放人,对朝廷来才是真正的巨大损失。”
“只怪这帮土匪太阴险狡诈!我就纳了闷了,这帮糙汉子怎么会想出那样的陷阱来骗我们?我从前以为当土纺都是没念过书的,玩不来阴谋诡计……”
众将士正议论着,帐篷外边忽然响起‘扑通’几声。
什么情况?
众人十分疑惑,却又迈不开脚。
下一刻,一抹火苗的亮光蓦然闯入了众饶视野,帐篷门被一只白皙素净的手撩开。
面朝帐篷口的将士们愣住了。
那道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穿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在月光与火光的映衬下,白皙的肌肤罩上了一层朦胧福
那人开口,声线清朗——
“镇南王,本相救你们来了。”
众将士从未觉得顾相爷的声音如此动听。
今夜的顾相,格外玉树临风。
那高挑的身影后边,似乎有黑压压的一群东西涌动,速度奇快。
“那是……蝙蝠吗?”有人问。
顾珏清道:“蝴蝶而已,不必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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