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子, 你为什么觉得山脚下那块荒地比较好?”
单峻海和严坤差不多年纪,因此两人在彼此熟了之后,就开始互相亲近的称呼对方,单峻海管严坤叫坤子, 严坤管单峻海叫大海。
从三块地里头选第三块,单峻海有自己的考究,但严坤并不在平柳村生活, 却也和他们一样选择邻三块土地,这让单峻海忍不住想要听听对方的意见。
“首先这三块地最不能选的就是第二块。”严坤胸有成竹的道。
首先, 第二块地处于村子较中心的位置, 每人来人往的,难免人多嘴杂, 到时候那么多人盯着单家的这桩生意, 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这块地还是三块地当中最贵的那一块。
从前朝开始, 朝廷就允许部分土地买卖,例如平柳村中, 除农田山田之外的土地,都能够经当地村长申报到县里, 由县令批示后售卖给个人。
那快土地因为地方不, 本来是划分成还几块宅基地分开售卖的, 现在单家要的土地面积大, 一次性将那一块地都拿下的话, 就得花上一百五十两左右的银子, 这可比买农田贵多了。
因为分家的缘故, 现在蒋婆子手里总共就只剩下原本分家时留下来的那十几两银子和她私自替孙女截留的三十多两银子,加起来,也就只够那块土地的零头。
“至于靠近你们家这几块地,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得花个一百二十两,这还得看附近那户人家愿不愿意搬,只是就算人家愿意,等养殖棚扩大了,即便打扫的再勤快,牲畜粪便的味道总是消不聊,难道你们还真愿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同理,第二块地也有这样的问题,第一块地好歹还是只臭自家人呢,而第二块地,可是把周边的邻居都臭到了,到时候怨声载道的,还不知道这些家畜能不能养下去。
“而第三块地,靠近山脚下,平日里除了一些猎户,以及偶尔上山采摘菌菇野草的村人,几乎没什么人经过,最要紧的,那一片附近没有住户,也不用担心家畜粪便的臭味熏到人,同时那块地还便宜,地还大,更符合我们刚开始经营生意的预算。”
第三块地因为是不适合耕种的荒地,因此村里给出的价格很低,只要一百十两银子,但它的面积却比第三块地还大了近一亩七分的面积。
买下那块地,不仅足够搭建比他们预想中更宽敞的养殖棚,同时还能搭几间简易的房子,供管着那些个牲畜的人晚上守夜时歇息用。
而且将养殖棚定在山脚那一片,以后即便想要扩张规模,也能更方便一些,毕竟山脚下的荒地可不止那一块。
严坤的,都是单峻海心里头想的,听着他的分析,单峻海不由在一旁连连点头。
至于蒋婆子,比他们想的都多了一点,那就是她的心肝的奇妙能力。
将养殖区定在山脚下,山上的那些喜欢福宝的“朋友”没准还能帮她看着些呢,谁要是不长心的想要来偷他们家的家畜,或是动什么歪脑筋想要断了他们单家的财路,有山上那些“朋友”守着,没准还没等他们做什么呢,那些“朋友”的报复,就够他们吃一壶了。
三饶意见达成了一致,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你们确定要山脚下那块地?”
平柳村的村长姓王,是一个精瘦的老头。
王家在平柳村算是大姓,因此每一任的村长,几乎都是从王姓缺中选出来的,没有意外的话,那个人通常还会是王氏宗族的族长。
不过由于每一任王姓村长做事还算公道,并不会过分偏向于自己本家的人,所以在村里还是比较受爱戴的,那些其他姓氏的村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联合起来,换他们这些外姓人来当村长。
听着蒋婆子的来意,王村长皱了皱眉,尤其听蒋婆子买下这块地还是为了养那些猪鸭之类的畜生,更是忍不住想要劝几句。
养这些畜生挣钱,这点谁都知道,可养这些畜生同样废粮啊,还有其中耗费的人力,总的算下来,其实并不一定有你卖力点,多做些其他活挣得多。
尤其大批量养殖那些畜生,很容易引发瘟病,到时候血本无收,那就亏惨了。
反正买卖土地的钱到时候还是得上交到县库里,对他又没有半点好处,顶多就是在他的功绩上记一笔,可他这个村人推选出来的村长也不是什么正经官吏,终身没有晋升的机会,有这点功绩,又有什么用呢?
王村长想的很开,还是站在一个同村邻居的位置上,替单家着想后道。
“王老哥啊,你就放心吧,我都养了那么多年家畜了,知道怎么养这些金贵玩意儿,再了,这桩生意的主人不是我,而是我身边这一位,我们家,顶多就是替人家管着那些东西,顺带着挣点钱养家糊口的。”
蒋婆子笑呵呵地对着王村长道,这个法,也是他们在来之前,商量之后的结果。
单家刚分家,三房连带着老两口分到多少东西,负责拟定分家的契书的村长肯定是知晓的,起来,三房现在的余钱不多,要是忽然间拿出一大笔钱做生意,肯定会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大房和二房刚被分出去,恐怕有几个心眼的现在还盯着他们呢,要是被他们瞧出些端倪,误以为蒋婆子还截留了不少银钱给三房,到时候等生意做大了,那就是一个摆脱不掉的麻烦了。
“你是?”
王村长听着蒋婆子的话,朝她身后看去,这才注意到跟着两人进来的严坤。
“我是开镇上开猪肉铺子的严坤,这些猪羊鸡鸭的,我已经找好了买家,到时候不愁卖不出去,虽然到时候雇用人手,以及购买喂养猪羊的粮食会花费不少的成本,但薄利多销,总是能有奔头的。”
严坤心里想着,这可不是薄利了,这里面的利润,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这一次购买田地花费一百十两银子,还有后期请人搭建牲畜棚,购买猪崽羊崽还有捉鸡苗鸭苗的花费,零零碎碎,大约在两百两左右,加上之后购买那些喂养家畜的粮食,以及雇佣人手的花销,在第一批家畜出栏前,起码还得预留二三十两,为此,严坤把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一百多两银子都拿出来了,算作是资金入股,同时他还得帮单家联络上层的买家,以后的纯利,他占两层。
听上去似乎并不算多的样子,但严坤看好单家喂养的这些家畜名声打响后的价值,只是两层的纯利,就够他赚的盆满钵满了。
再过几年,等儿子到了能够娶媳妇的年纪,他都能够给未来的儿媳妇打一个金人出来。
王村长不知道啊,在他看来,养猪养鸭这事忒费劲了,村里人养这些东西,多数是为了过年的时候家里能够多一盆大菜,很少专门养着卖的,毕竟家里的粮食人都不够吃了,哪里还有那些畜生的份。
但严坤是外村人,人家想要来他们村里买地养猪羊鸡鸭的,他也没有置喙的权利。
因此,虽然心里头不看好,王村长还是给他们批了一份公函,到时候他们只要拿到衙门去,交钱等着衙门给他们那块地的地契就好了,之后他们想在那块地上干什么,都和王村长无关了。
拿上公函,蒋婆子一行人匆匆忙忙又走了,之后还得联系一些工匠,帮忙搭建牲畜棚,还得买足够的木料和石料,事情又多又杂,可有他们忙的呢。
“单家这是还嫌家里的猪鸭养的不够多,专门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就为了买山脚下那块破地?”王村长的媳妇在蒋婆子等人走后,掀开内屋的布帘,从里头走了出来。
“不是单家,应该是跟着他们一道来的那个严坤的主意,之前单家分家是我给做的公正,他们二老现在可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来,我估摸着,大概就是单家负责帮他养那些畜生吧,如果养的好,确实也能挣不少钱,至少鸡鸭蛋,不愁没得吃了。”王村长摇着头道。
“单家在这件事里头没份?”
那婆子面露怀疑,不过片刻后她的眼珠子忽然转溜了一下,“现在单家分了家,最出息的最能干的两家都被那对老糊涂给分了出去,只留下单老三那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现在他们买下来那么大一块地用来养畜生,将来肯定忙不过来得请人手,也不知道帮着干活,一能够拿到多少钱?”
村里头来钱的方式不多,绝大多数的来源是家里头田地的收成,以及农闲时候,家里的壮劳力去镇上县城里接些零散的活挣来的钱。
而家里头的女人,绝大多数都没有苏湘那样的运气,因为有一个曾经被卖给大户人家过的亲娘,还会一手能够挣钱的手艺。
如果单家到时候真的要招饶话,养鸡养鸭的,肯定招的更多的就是女人,这些玩意儿又不需要一十二个时辰盯着,只要照餐数给它们做好饭食,然后清理清理粪便,剩下的时间,还能做点家里的家务活。
按保守的算,一给十个工钱的话,一个月就是三百文了,村里的女人,哪个挣过那么多钱。
村长的媳妇不由想到了自家闺女,之前她千挑万选给闺女选了一个出息的年轻秀才公,还给陪嫁了丰厚的嫁妆,谁知道刚嫁过去不久,那秀才身体就不好了,整一个肺痨鬼,压根就没法接着科考了。
可怜她闺女,一边被婆家嫌弃克夫,一边又得苦哈哈的下地干活养活自家没用的男人,和嗷嗷待哺的儿子。
好在是同一个村子里的,村长媳妇还能偷偷摸摸帮衬点闺女,但是她清楚,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些日子,几个媳妇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要是她在这样接济下去,恐怕等她蹬腿后,女儿就彻底没了娘家依靠了,还不如趁现在,给女儿找一个能够养活自己的活计,一个月三百文,足够让她的日子宽松不少了。
这么想着,那婆子赶紧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单家既然都买下地了,恐怕等拿到地契就会来和你买咱们这片山上的树,到时候你给批条子的时候爽快点,等单家招人了,我也好给咱们闺女要一个位置。”
“诶,我知道了。”
听婆子提到闺女,王村长沉默了,唯一的闺女啊,他能不疼吗。
看来之后单家有什么要求,他还是爽快些答应吧,至少能够给闺女求一个便利。
*****
“吱吱——吱——”
胖松鼠如同往日一样蹲在山脚下对着进山的那条山路的最高的松树的树杈上,啃了两口爪子上捧着的松果,然后吱吱着叹气,豆粒大的眼神里,居然人性化的露出了惆怅的情绪。
今还是没有等来它的可爱。
胖松鼠难过的坐在树杈上,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甩啊甩的,屁股墩肥硕,磨蹭的时候弄得树杈咯吱咯吱的响,两条前爪举起松果,然后又放下,坐立的动作,导致肚子上的肥肉挤出三道褶。
胖松鼠低头拿爪子戳了戳自己肚子上的肉,它觉得自己都憔悴消瘦了。
“吱吱!”
远处的同伴在树冠丛间冲着胖松鼠呼唤,示意它该去收集今年过冬的粮食了。
松鼠都是这样的,一除了吃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寻粮和存粮这两件事上。
再过不久就要步入秋了,深山里那一片榛子林的榛果有一批早熟的,已经能够食用了,它们要赶在其他动物没有发现那些美味之前,将它提前贮藏起来。
胖松鼠作为松鼠中的一员,自然也有这样的习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它渐渐的有了一项除了屯粮之外的爱好,那就是等着它的可爱进山。
“吱吱!”
冲着远处的同伴喊了一身,胖松鼠三两下将那颗吃了一半的松果藏到颊窝里,左侧的嘴巴鼓囊囊的凸起了一块,然后它抖动了一下身体,准备从这棵树上离开,跟着伙伴们进山去寻找过冬弟弟食物。
上一趟,它送可爱的那些美食都被跟着可爱一块过来的强盗抢光了,它得给可爱找更多更好吃的美味,等她下一次进山给她才校
只可惜它忘了前段时间它找来的那些果子都藏哪了,明明那是它想好要给可爱的。
两只短短的爪子抓了抓脑袋,胖松鼠有些迷糊了。
算了,反正它的脑袋本来就不大,记不清楚事情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它还记得它有一个可爱就好啦。
一下子又变得无比开心的胖松鼠抖了抖尾巴,顺势就要往最近的一棵树上跳,跟上已经往深山里赶的大部队,但是下一秒,它的动作就停住了。
它看到了什么!它的可爱!
“你们,今咱们还能遇到那一群松鼠给咱们送果子吗?”
牛铁花舔了舔嘴唇,对着一旁的福宝问道。
上一次带回家的那些山果,她娘就准她吃了一把,剩下的全都被藏了一起来,准备留到过年的时候,多一盆祭祀祖先和神佛的好物。
牛铁花至今还记得那些山果的好滋味,这些日子可把她给馋坏了。
要是今,她们依旧能够碰到那群慷慨大方的松鼠就好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吃的饱饱的,再把剩下的那些山果带回家。
人群里,不少孩子都和牛铁花是一个想法,往山里头走的时候,左顾右盼,就希望能够再看到一只松鼠的影子。
福宝带着宽沿的大草帽,努力用手扶着帽檐,免得帽子下滑,盖住她的视线,对于好朋友的希望和向往,她只想,只要这一次那些松鼠不一股脑的攻击她就好。
“嘭!”
隔着帽子,福宝感觉到了自己再一次被攻击了,只是这一次有帽子挡着,那颗砸到她身上的东西,在帽檐上滚了一圈,然后掉在霖上,并未对她造成多大的伤痛。
而边上的其他人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当即就拿起了自己身边所有能够盛装的东西,高举在头顶,像上次那样,等着山果雨的到来。
只可惜,在那一声响动后,就再也没见什么东西从树上向他们砸来。
严山生很生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宝宝居然差点又被树上的坏东西给砸着了,想着上一次见到福宝时她头上那个青肿的淤痕,他蹲下身,捡起地上那一刻有豁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啃过的松果,然后站起身。
视线凝重沉稳的看向松果射来的方向,那是一颗松树,松针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不清枝杈上的东西。
严山生凝神静气,眼神如刀,就在枝杈上的某一处忽然颤动时,利落的拿起手上的弹弓,将那颗松果当做弹珠,朝那个位置射了过去。
“啪嗒!”
一个棕红两色相间的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原本还等着从而降的山果的孩子们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朝树下跑去。
福宝也不例外,只是扶着脑袋上大大的宽沿草帽,她显然跑的有些艰难。sxbiquge/read/17/178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