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塘好像对于任何动手的事情都十分有兴趣，虽然不常做菜，但是什么都略会一点。出国读书的时候还去和当地师傅学过做西点，颇受好友们的好评。</p>
乔屿从来没有住过这样有人情味的房子。他在富贵冰冷的乔家大宅度过少年，又穿梭于各种酒店套件和精壮公寓里，第一次看到这样用心经营的“家”。</p>
“你会做饭吗？”纪安塘靠着流理台，问拿着甜品发呆的乔屿，“不会就出去沙发上坐着，不要给我碍事。”</p>
乔屿虽然很想说自己会，但是可惜他确实没有点亮做饭这个技能。</p>
他倚在门框那儿看了一会儿，纪安塘只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衫，水洗蓝的牛仔裤，头发没有胶起弄发型，只是散散地扎了一把，低头认真地在洗菜。</p>
乔屿身上的疲惫好像此刻都被洗走了不少。</p>
他舀了一勺纪安塘递给他的布丁，不是很甜，淡淡的奶香味，几口就吃完了。</p>
不贪食欲的乔屿难得地感受到了对于事物的强烈渴求。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味愈发浓烈，他闻了闻，好像是土豆焖豆角的味道。</p>
客厅电视旁放了一个细长的花瓶，浅蓝色的花瓶缀着折弯的劲竹，和轻盈的小楼，里面没有 插花，只插了一根落光叶子的树枝，虽然光秃秃的，但是却有一种寂寥安静的美感。</p>
乔屿这些天不仅要忙着料理乔伯庸的丧事，还有徐如玉三番五次的以死相逼，以及交接工作，撤换人员……他从流水线般的饭局走过，一桌又一桌精致的饭菜往往吃不了几口，只有被端下去倒掉的份。</p>
人的幸福感从何而来？</p>
乔屿少年时很少感觉到幸福。因为他身边的大多数事都是恍若机器生产安排好的，他就像电脑里的程序，只要一遍遍地重复算法。</p>
而此刻，他坐在纪安塘家里的沙发上，闻着食物的香气，踏着毛绒绒的地毯，却这样清晰、确定地感觉到了幸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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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等了许多年、守了许多年，才能够去触及的幸福。</p>
乔屿想起自己买下纪安塘当时卖的那套“山雨欲来”瓷器的时候，听说纪安塘烧这套瓷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新家添点用具，他就觉得无论多高价格，对于这套瓷器来说都是值得的。因为纪安塘是一个对自己的生活最认真的人，他用的东西，一定就是自己最好的东西。</p>
乔屿在纪安塘的客厅里走了一圈。</p>
他目光所及之处，总是有一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p>
在纪安塘酒柜的吧台旁，有一列架子，上面摆满了纪安塘各地旅游带回来的纪念物。上面有一个架子摆着像俄罗斯套娃一样的一排木质小玩偶。乔屿凑近了看，发现这些小玩偶做的十分精致，每一个都活灵活现。</p>
而且有一个共同点——都长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p>
穿着俄罗斯套娃色彩缤纷的外衣的小玩偶的脸冷冰冰的，像是受了什么气一样，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是偏偏又眉眼精致，看起来倒有点可爱。</p>
乔屿几乎都能想到纪安塘是怀着怎么样的恶趣味做出来的这一排玩偶。</p>
他拿起其中一个，仔细地看了看。</p>
玩偶的底端还有字。</p>
他拿的是最后一个，上面写着2018，再往前拿，年份就变成了2017……而第一个，正是七年前纪安塘出国的时候。</p>
乔屿心上好像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p>
第一个玩偶最大，表情也最不开心。</p>
而后慢慢变小，表情也开始舒缓起来。</p>
纪安塘……是在这样抒发自己的内心情绪吗？乔屿轻轻点过每一个玩偶的头，都很干净，纪安塘应该有时常擦洗。</p>
他心中热流涌动，嗓子眼里堵了很多话想说，但是却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p>
他拿着那个小小的玩偶往厨房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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