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泉昨晚睡得很好。</p>
甚至久违的他没有做梦。</p>
搂紧怀里的小白毛，他闭着眼睛把脸埋在少女的白发肩颈里，闻着洗发水跟沐浴露的香味，手里又揉了揉。</p>
嗯，大了不少。</p>
他下意识又捏了捏，然后打算睡个回笼觉。</p>
“哥，该起床了。”</p>
王泉在装死。</p>
之前天天晚上做梦，都没个睡好的时候。</p>
这好不容易睡个好觉，他可不想起这么早。</p>
而且还有小白毛搂着，多舒坦。</p>
“哥，今天要出发去长安。”</p>
阿玖把他手从自己怀里拿出来，坐起身，“苏子诚送那些孩子去无名庄刚回来，已经到客栈门外了。”</p>
王泉这才无奈起身，问道：“黄融雪跟洛潇呢？也送过去了？”</p>
阿玖闭目两秒，睁开眸子点头道：“送过去了，然后偷偷跑出来了，吴故人没拦着，她们就跟在苏子诚身后。</p>
“苏子诚也按照哥的吩咐假装不知道。”</p>
“行，那就开始吧。”王泉起床穿好衣服，揉了揉白毛，“阿玖，都交给你啦。”</p>
阿玖顺着王泉的手晃着脑袋，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嗯。”</p>
............</p>
黄融雪被客栈小二赶了出来。</p>
她也没在意，而是跑到僻静拐角处找到早已等在这里的洛潇，笑嘻嘻道：“王大哥他们已经离开了，刚走没多久，咱们现在去追还追得上！”</p>
洛潇瑟缩着脖子，裹着干净厚衣服的她看上去活像只胖企鹅，就是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突兀，“现在追上去会不会被他们再送回无名庄？”</p>
她本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考验。</p>
可实际上公子并没有看她一眼，也是真的让苏子诚把她跟那些小乞丐一起送去了无名庄。</p>
她现在有些不知所措。</p>
追上王泉当然也是她的想法，如果一辈子都当一个又丑又残废又毁容的乞丐......她很难接受。</p>
所以她想追上王泉，就算王泉没帮她恢复，她也想留在他身边。</p>
最起码能有点儿安全感。</p>
毕竟只是不到十七岁的女孩儿，虽然心机深沉，但当情况无法掌控的时候，还是下意识会慌张。</p>
“有道理。”</p>
黄融雪深以为然，“那咱们就等等再跟上去，反正王大哥他们也是去京城的。”</p>
到了那边再去寻他们也可以。</p>
洛潇点点头。</p>
然后，她肚子响了。</p>
抬起头，她看着黄融雪。</p>
黄融雪左胳膊手肘夹着包在布条里的“红颜”，右手挠挠头发，“从庄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怎么可能带钱嘛。”</p>
不过很快她就双眸一亮，“有了！”</p>
她拉着洛潇，悄悄钻到一个炊饼铺子远处的角落，低声道：“一会儿过去抓两张炊饼就跑！记得跟紧我！跑慢了可是要被打的！”</p>
洛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p>
然后她跟着黄融雪一起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黄融雪把“红颜”递给洛潇让她拿着。</p>
接着，只听黄融雪大喊一声，“跑！”</p>
两人直冲向炊饼摊，一人抓了张炊饼就跑！</p>
炊饼摊老板一愣，一边大喊抓贼，一边抄起一根擀面杖就追了上来。</p>
黄融雪别看腿有些瘸，但跑的却是飞快。</p>
甚至她还能嘴上叼着炊饼拉着洛潇的手一起跑。</p>
但两个少女终究跑不过成年人。</p>
那炊饼摊老板跑到近前眼看着就追不上了，他用力一掷擀面杖，刚好打中黄融雪那条瘸腿膝窝。</p>
黄融雪一声闷哼，朝前扑倒在地，炊饼也掉在地上朝前滚了几寸才倒。</p>
眼见炊饼摊老板就要追上来了，洛潇把自己手中炊饼朝老板脸上砸去，然后搀扶起黄融雪架在自己身上就跑。</p>
跑出去几百米，才终于甩开老板。</p>
俩人撑着膝盖大喘气半天，黄融雪边喘边伸手，“剑......哈，哈......剑给我。”</p>
洛潇把剑递给她，嘶哑的声音略带调笑之意，“差点儿被抓住打死你还有心思想剑？”</p>
黄融雪没了手的左胳膊把剑紧紧夹着，等喘匀实了才解释，“这剑是王大哥给我的，无名庄那胖员外看剑的眼神很奇怪。</p>
黄融雪紧紧抱着被布条包裹着的剑，“他说这是把神剑，让我不要辜负这把剑。”</p>
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满是憧憬，“王大哥愿意把神剑交给我，说明他是在考验我！如果能去京城，他肯定会收下我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宝贵的神剑给我？”</p>
洛潇眼神忽然暗淡下去。</p>
是啊，如果公子是在考验她，那我呢？</p>
公子也没给我什么信物，若是他不说，自己怎能证明自己的身份？</p>
现在这个样子，就连素心圣斋的大门都找不到。</p>
难道公子真的......抛弃我了吗。</p>
见她忽然悲观，黄融雪抿了抿嘴，笑嘻嘻拍拍她肩膀，“到时候我会求王大哥也收你为徒哒！他那么厉害，说不定能治好你脸上的伤呢！到时候你可得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儿！</p>
“而且......而且就算他不收你，我也会保护你的！大不了......大不了我也不拜师了！”</p>
黄融雪笑的大大咧咧的，“我自己都能活这么大了，再带个你也没问题！</p>
“就是可惜了炊饼。”</p>
她舔舔干裂的唇瓣，“要是能吃一次烧鸡就好了，我还不知道烧鸡是什么味道呢。”</p>
洛潇沉默片刻，微不可查点头，“嗯，会有机会的。”</p>
黄融雪的想法应该是跟她一样的，都是想要变强。</p>
她变强，是想要脱离这片天地牢笼的束缚，想要摆脱献祭生命的宿命。</p>
黄融雪想变强，是不想有人再能欺负她，是吃饱穿暖。</p>
她们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p>
“走吧，现在赶紧出城还来得及。就是今晚得找个土地庙过夜啦。”</p>
似乎是看出洛潇有心事，她故意蹦蹦跳跳表现的很欢脱。</p>
可没走两步，她没注意碰到个人，对方站着没动，她自己却摔了个屁墩，左胳膊夹着的“红颜”也掉在地上。</p>
神剑外面包着的破布微微敞开，露出下面剑鞘一角。</p>
被撞那人是个大众脸中年剑客。</p>
他眼眸一亮，便要弯腰去捡“红颜”。</p>
黄融雪眼疾手快，一把抓起“红颜”重新缠好破布，躬了躬身，“大侠，对不起。”</p>
然后她就要绕开这人。</p>
但这剑客却伸手拦住二人，“小乞丐，你这剑可否让在下一观？”</p>
他一双眼睛紧紧钉在黄融雪怀中的剑上，目光狂热。</p>
“抱歉，此乃长者所赐，不卖。”</p>
黄融雪脸色难看，拉着洛潇就跑。</p>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那中年剑客脸上突兀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p>
下一刻，他骤然消失在原地。</p>
但周围路人没一个发现，似乎他从来就不存在一样。</p>
半个时辰后，城北外小树林内，黄融雪拉着洛潇跑的飞快。</p>
到了树林这里，两人停下来弯着腰直喘粗气。</p>
甚至洛潇还干呕了许久。</p>
“他没追来吧？”黄融雪回头看。</p>
但身后树林外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p>
“没有。”干呕完了，洛潇抹了把嘴，问道，“你是怕他夺剑？”</p>
“他肯定会夺剑的，那种眼神我见过。之前城里丐帮抓孤儿的时候就是那种眼神。”</p>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p>
“前面有土地庙也不能去了，走，找个逆风的石头凹陷睡觉。”</p>
黄融雪拉着刚缓过来的洛潇继续往前跑。</p>
可将要跑出小树林之时，两人停下脚步，如坠冰窟。</p>
只见树林外，那中年剑客脸上挂着狞笑：</p>
“想往哪儿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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