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二月初春。</p>
余寒未散，街上行人还未褪去厚衣，澜江的水已经化冻，平缓流淌向远方。</p>
江边上放着两个小马扎，只有姜禾坐着，手里擒着鱼竿，静等鱼儿上钩。</p>
许青站在不远处，挥手踢脚，时不时大吼一声，重重踩下去。</p>
跺脚可以增强腿脚的力量，长久练习，就会增强腿部的杀伤力，而发音催力则锻炼肺活量，还能吓吓敌人。</p>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p>
“你把我的鱼吓跑了。”</p>
姜禾对他离自己这么近感到不满，挥手驱赶。</p>
“再走远点。”</p>
“马上练完了……哈！”</p>
许青一声大吼，继续摆拳。</p>
还别说，在外面练比在家里练舒服多了，效果也好——他感觉自己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p>
只是按不住姜禾这个小牛犊子。</p>
“……嘿！”</p>
“……哼！”</p>
春风吹过，江面泛起阵阵涟漪，鱼漂忽然摆动起来，正待继续说话的姜禾回过头，捏着鱼竿往上一提，一条巴掌大的鱼便被扯出来。</p>
“中午有汤了。”</p>
许青闻言看了一眼，没有应答，继续一板一眼地习武练拳。</p>
江边无人，两人特意找的比较偏僻的地方，以免被人觉得他有病。</p>
树上的新芽刚刚生出，还没多少绿色，需要离近了才能瞧的见，嫩黄嫩黄的，昭示着一年之际的开始。</p>
“武术最厉害的不是要打倒别人，而是克制自己的好胜心，无论如何，仁义道德不可丧，练武是为了强身，为了帮别人，而不是按住别人，强迫别人。</p>
你，明白吗？”</p>
许青终于练完一套，站在原地收势吐气，天气渐暖，吐出的空气不像寒冬时凝练成白雾，淡淡的刚出口便消失于嘴边。</p>
“我明白了。”姜禾看着鱼竿答。</p>
她一直都是在自保而已，才不是强迫，如果这个人不乱动，就不会有那些事了。</p>
别的不说，要放以前，猪蹄子敢在她身上乱动，肯定给他掰折了，还得转两个圈圈。</p>
视线落到许青身上，他正擦着汗坐到一旁的小马扎，拎起鱼竿看看饵有没有被狡猾的鱼偷吃掉。</p>
“看什么？”</p>
姜禾的眼神给许青一种莫名不妥的感觉。</p>
“没什么。”姜禾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垂着的一只手悄悄动了两下。</p>
一直到晌午，太阳高高升起，气温回升，他们才收起鱼竿准备打道回府。</p>
收获不大，不过几条巴掌大的鱼，只够做个汤的，而且还都是姜禾钓出来的。</p>
把鱼处理干净扔锅里，再放上个西红柿熬煮，味道很鲜，前几天两人已经吃过一次。</p>
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踩过地上的枯枝碎叶，差不多十分钟后来到大马路上，许青提着小红桶和鱼竿，姜禾拿着小马扎，一前一后往家那边走。</p>
“想喝哪个？”</p>
路过道旁的售卖机，许青停住脚步按一瓶可乐，然后摸着手机问姜禾。</p>
“阿萨姆。”</p>
“你要和它说，这机器里面藏着人，告诉里面的人，它才给你推出来掉到这个口里。”许青道。</p>
姜禾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他，“你是不是还想说取款机里是有人藏着数钱，数好再帮忙塞出来？”</p>
“这你都知道了？”</p>
“哼！”</p>
现在还能被他忽悠到的话，啥啥也别做了，干脆躺家里生孩子吧。</p>
“如果要是买一台放家里，是不是可以自己花钱还进自己口袋，相当于不用花钱？”姜禾看着他在那儿扫码，忍不住又发出愚蠢的声音。</p>
“理论上来说是的，但是里面的饮料还得你自己塞进去，再让它掉出来。”</p>
许青没回头，点一下支付，哐当一下掉出来一瓶可乐，“就这样。”</p>
沉默一下，他终于回过头：“要不你也喝可乐吧？”</p>
掉下来的那瓶横在中间卡住，不上不下，刚刚好。</p>
许青指了指它，比划一下道：“我需要把它砸下来。”</p>
“……好吧。”</p>
姜禾没有其他选择，阿萨姆在另一边，如果坚持的话许青那一瓶就只能卡在里面出不来。</p>
“你刚刚是不是想着搬一台回唐朝，不用花钱就能有很多饮料喝，而且它还能一直往外掉？”</p>
许青一边操作一边问，同时试着晃晃机器，看能不能把它摇晃下来。</p>
这种机器最智障的地方就是有时候会卡住饮料，每当这时候都会后悔用它，但下一次他又会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不会那么霉，然后继续用。</p>
“我才没有想。”</p>
“我觉得你肯定是有想的。”</p>
姜禾不理他，转口道：“我的如果也卡住怎么办？”</p>
“一般来说不会的，因为它在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冲击足够把我那一瓶砸掉，我那瓶只是碰巧横过来而已，你看啊。”</p>
许青像是做什么物理实验一样，郑重地按下密码完成支付，接着哐当一声。</p>
两个人沉默了。</p>
“乌鸦嘴。”许青按着机器摇晃两下，试图把它晃出来。</p>
“现在怎么办？”</p>
姜禾看着他操作，拎着小马扎左右看看，干脆摆到地上坐下看他操作。</p>
“走？”</p>
许青纠结，里面五块钱的话可能就这么算了，但两罐可乐的份量比五块钱还重，舍不得。</p>
“要不你再按一瓶把它们两个砸下来，多出来的我们放冰箱里。”姜禾出了一个很靠谱的主意。</p>
“试试？”许青问。</p>
“试试吧。”</p>
“万一再卡住怎么办？”</p>
“嗯……”姜禾陷入思索。</p>
她盯着里面两瓶可乐看了片刻，忽然道：“如果我们走了，下一个人把它砸下来的话，是不是花两块五得到三罐可乐？”</p>
“……是的。”</p>
这么一想更让人难受。</p>
“如果下一个人也卡住的话，他就没有可乐喝了，继续累积到下下个人。”许青一边试图从出货口把手伸进去，一边道：“这就形成奖池了。”</p>
“为什么不打故障电话？”姜禾问。</p>
“这个电话很难解决我们现在的难题，除非我们愿意在这儿等……但我现在想回去等你做鲜鱼汤。”</p>
许青站起来又按一下按钮，决定试试姜禾一开始的主意。</p>
结果显而易见，第三瓶也阵亡了。</p>
“现在里面有七块五。”姜禾坐不住了，从小马扎上站起来。</p>
看着面前机器研究片刻，她抬头瞧瞧四周，“这个很结实吧？”</p>
“应该……很结实吧？”许青隐隐猜到她要做什么，忍不住左右观瞧。</p>
砰！</p>
姜禾一巴掌甩上去，机器巨震。</p>
然后哐啷哐啷……</p>
“快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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