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君侯。”
外殿之中,沈尊礼立于堂中,拱手为礼。
陈错自后殿走出,包甘跟在后面,方才就是后者过去通报消息的。
“沈君来了,”陈错看到来人,却没有半点意外,反而指了指座椅,“坐。”
沈尊礼一愣,但心头却不由自主的便遵从此言,落座后才回过神来,隐隐有几分惊疑,因为他猛然察觉,这第二次见陈错的面,对方似乎又有几分不一样了。
“此番过来,该是安成王有什么交代吧?”陈错落座之后,随意问了一句。
沈尊礼微微挪了挪身子,拱手道:“不错,此番过来,一者是为了大事,二来,是为了君侯的家中之事。”
陈错见状,笑道:“这书阁之中,多数都是胡椅,倒是没有坐席,沈君莫非是有几分不习惯?”
沈尊礼摇摇头,又道:“还是先说正事……”话落才注意到,方才用来引起陈错注意的话,竟是半点都没用,不由暗叹一声,才说起本意来。
“因着那位中书侍郎召集了一群人,要借着王上晚宴的势头,提前行事!”沈尊礼说起正事,脸色就凝重许多。
陈错听着,问道:“这背后有人出手?”
“宴无好宴,”沈尊礼点点头,“该是侯安都在背后操纵,想要借此行事。”
“正要说这事,”陈错这时忽然道,“那侯安都,我有法子应对,也不需要理会他有什么图谋,作何谋划,只管先他一步即可,只是还要安成王相助,为我寻得一物过来。”
“有法子应对?你该是不知道,那侯安都……”沈尊礼眉头一皱,就要分说一二。
但未料,陈错却摆摆手道:“我自是知道他的本事,可有时候,要对付一个人,却也没有必要真个刺刀见红,就像两军交战,固然可以堂堂之师,但若是先将那将领斩了,万军群龙无首,也要溃败!”
沈尊礼还是皱眉,却不多说了,只是问:“你要何物?”
“圣旨。”
不等对方再问,陈错就仔细描述起来:“皇上赐死侯安都的圣旨!”
“你要这个做什么?”沈尊礼闻言一惊,“你不是看过那诏书。”
“那封诏书,是号召族中子弟对抗侯安都的诏书,并没有赐,不算名正言顺!”陈错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要的诏书,是以皇帝名义,赐死臣子侯安都的诏书!他侯安都再怎么说,都是桂阳郡公、征北大将军,总不能真个一点名义就如同猪狗一般斩杀了吧?师出有名也好,事后补上也罢,这诏书迟早要有。”
沈尊礼脸色一变,目光扫过周围,见那东观书阁中的众人,都在远处,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道:“为何要这般作为?这不是落人口实。”
“侯安都与我有仇怨,又是尘世一点牵扯,所以我要诛其人,”陈错看了对方一眼,笑了起来,“同样,这人作为权臣,其实是安成王的挡路石,所以安成王联络人手,要去杀此人,但当今皇帝不也是一心诛杀此獠,当前局势也是他一手促成……”
沈尊礼脸色又变,又忍不住看向周围,随后他低语呵斥:“君侯!慎言!莫非你对今上,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敬畏他?”陈错摇摇头,“他想杀侯安都,现在有一条捷径在眼前,只需要一份旨意,想来他是十分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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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径自来都是急功近利之人……”
“你只需要传话,无需替旁人判断,”陈错打断了他的话语,“把我的话带给安成王,让他来定夺,若是下了赐死圣旨,可以拿过来让我看看。”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会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的带给王上,让他定夺!”沈尊礼已经有些慌乱了,语气更是刻意加重,见着有人走过来,更是忙不迭的离去。
“到底是年轻人啊,话只说了一半,而且不是说陈方庆家中有事吗?这般毛毛躁躁,定不下心,真要是作为辅佐,也是个隐患,若皇帝真不愿意下旨,对付侯安都无疑麻烦许多,但也不能让此人在旁辅助……”
“君侯……”这时,包甘走到了陈错身后,愕然的看着近乎落荒而逃的沈尊礼,手上则捧着薄薄的一本书册。
“有什么事?”陈错转过身,目光落到了那本书上,心里已经明白。
“两位长者,让下官将此物赠给君侯。”包甘说着,将那本书双手捧起,呈在陈错面前。
正是那本《九歌》注解。
陈错直接接过来,笑道:“此物珍贵异常,但与我有用,我也就不矫情,替我给两位长者道声谢,就说记得今日观典赠书之谊,日后归来,若有用处,不会吝啬。”
说完,也不管旁人,转身就去。
“真是洒脱人物啊!”徐法言看着,忍不住称赞。
“你啊你,”包甘回头一看,摇摇头,“这等神仙中人,好不容易与他有缘,却不知把握,现在感慨又有何用?”
没过多久,南康王府的人寻了过来,才知道跑了空,又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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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那临汝县侯确确实实是这么说的。”
安成王府中,沈尊礼已经将陈错的一番话和盘托出,末了还道:“此等言论,直接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委实有些孟浪,再加上他竟是直接讨要圣旨……”
“但凡能诛杀侯安都,又何惜一道圣旨?”安成王笑了笑,见沈尊礼的诧异目光,又道:“本王那皇兄,必然也是这般想的,更何况,那侯安都本就是朝廷命官,职位众多,说一句本朝支柱也不为过。”
他见沈尊礼面露惊容,笑道:“侯安都打仗是有一手的,若非他这般跋扈,连宗室都不放在眼里,他的那些个毛病本王都可以忍受,到底是一将难求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可惜了……”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满脸惋惜。
“那今日这事……”
“本王会去求得一份赐死的圣旨,方庆既然想看,就让他看,只要能成事,无有不许!”安成王说着,站起身来,“只是侯安都也有了动作,总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一件事上,得留下后手,若真到了不得不为之时,还要靠你,毕竟你才是本王最能信任之人……”
他顿了顿,收起笑容,淡淡道:“就是损伤了一时气运,也得果断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