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排着队,急着离开,他三个抱着孩子往前挤,自然引来人群的不满。吼的,叫的,骂咧声四起,引来了官兵的注意。</p>
“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啊。”</p>
有个兵丁更是展臂横刀,拦在时雍面前。</p>
“说你呢?别再靠前了啊,闪边上去。”</p>
时雍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抱着赵云圳越过他就走到正在检查燕穆的兵丁面前,将怀里的赵云圳放地上站好,换了张笑脸。</p>
“差大哥,我是顺天府衙门的宋阿拾,这位是我朋友家的杂役,年岁大了,耳朵背——”</p>
“宋阿拾?”</p>
那差爷觉得名字有点耳熟。</p>
可法场太忙太乱,他皱了皱眉,上下打量时雍一眼,一时也没想起来,嗔目怒喝道:</p>
“我管你是谁,没到你们呢。后面排着去,真是,没点规矩。”</p>
他说着不耐烦地摆摆手,转头又叫燕穆。</p>
“你!帽子取下来,这脸上涂的什么玩意儿,多少天没洗脸了?也不怕让人看得晦气。”</p>
燕穆低头,手慢吞吞伸向斗笠,正要揭下,就听到一道童稚的声音。</p>
“慢着!”</p>
说话的人威严十足,只是声音脆生生的,奶声奶气,正是赵云圳。</p>
他不管燕穆是谁,单是因为生气这位兵丁居然敢这么跟他的女人讲话。</p>
兵丁愣愣转头,发现这个小孩儿居然在凶他,嘿一声乐了。</p>
“小子,你在跟爷说话?走走走,爷忙着呢,没功夫逗弄你。你,赶紧把你家小毛孩儿抱回去吃奶,别在这碍事!”</p>
后面这一句是对时雍说的,语气里透露出来的不尊重,把赵云圳气得小脸通红,粉嘟嘟的两片唇抿了起来。</p>
“放肆!知道少爷是谁吗?”</p>
他拉着个小脸,冷冰冰地质问兵丁。</p>
兵丁看这小孩长得好,穿得也好,脾气还这么臭,心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乐了乐,语气也没刚才那么急躁了。</p>
“是谁?说来爷听听?”</p>
“说出来吓死你。”</p>
赵云圳一字一句冷冰冰说完,一只手牵着时雍,一手指着几个兵丁,个子虽小,气势倒十足。</p>
“本少爷要出去,赶紧让路。”</p>
兵丁们对视一眼,仿佛被他小小年纪却蛮横无礼的样子逗得更乐了,有一个甚至笑得前扑后仰。</p>
“我说小子,你哪家的?报出名来,让你爹来领人。否则,今儿就甭走了。”</p>
“哼!”赵云圳冷冷看着他,淡淡地道:“我爹来了,我怕把你们吓死。”</p>
兵丁们看时雍的衣着,不会把赵云圳当成她的儿子,只当她是赵云圳的丫头,闻言嘻嘻地笑,故意为难他们。</p>
“看你们几个就不像是好人,这小子穿得这么好,一看就不是你们家的孩子。差爷怀疑你们是拐子,偷偷拐了别家的小孩子——哥几个,抓起来,带回去审一审。”</p>
“你们谁敢?是不想要命了吗?”</p>
赵云圳的骄矜,在宫里无人不知,可是民间有几人见过太子真颜?如今瞧着也不过就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子罢了。再有模有样,也吓不到当差的。更何况,设卡检查也是他们职责所在,合理怀疑范围,也解释得通。</p>
“小子,爷这是为了你好,别被人哄去卖了,到时候哭鼻子。”</p>
赵云圳气到极点,紧紧抓住时雍的手。</p>
“再不让路,少爷要你们的脑袋!”</p>
“小六子和他废什么话。大都督刚不是说了,擅自离开,斩立决。”那兵丁说着便按腰刀,半唬半吓地瞪着他们,“再啰嗦,别怪差爷不留情面。赶紧拿下,后面还有人等着呢。”</p>
大庭广众下动武,肯定会引发冲突。</p>
时雍目光在燕穆几人身上停顿了片刻,将赵云圳护在身边,微微一笑。</p>
“本想好言好语不惹事,你们非得往阎王殿里闯。你们看清楚了,这位是当今——”</p>
“胡闹!”一道低喝打断了时雍的话。</p>
时雍心里一窒。</p>
转头,就看到从人群里走来的颀长身影。</p>
若不是因为燕穆在场,她早搬出赵胤,蹭他的虎皮扯大旗就走了。她为什么不提他,也不敢去找他,就是怕见到他。可是赵胤不仅过来了,还径直走到她的面前。</p>
“皮痒了吗?”</p>
冷冷一句话,也不知是训时雍,还是训赵云圳,又或是几个不懂事的兵丁。</p>
兵丁们低头叫大都督,只说正在检查可疑之人。</p>
赵云圳瘪着小嘴不吭声,眼皮耷拉着,似乎也有点怕赵胤。</p>
时雍一看这情形,索性装死。</p>
赵胤看了看她身边这几个人,平静的眼里掠过一抹疑惑,却没有多言,只摆摆手。</p>
“让他们走。”</p>
时雍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燕穆攥紧的手稍稍松开。</p>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一个人高高挥手,尖叫着大喊起来。</p>
“少爷,少爷在这儿。”</p>
时雍转头就看到高高瘦瘦的小丙像根竹竿一样从人群里奔过来,看到时雍身边的赵云圳,单手叉着腰,气都喘不匀。</p>
“总算,总算让我找到你了。”</p>
“少爷,你可吓死我了。”</p>
赵胤公务繁忙,没时间看他们胡闹,且赵云圳不宜这么抛头露面,他朝小丙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带走赵云圳。</p>
哪料,小丙一回头就看到了燕穆。</p>
“你是?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p>
燕穆脚下一顿,抬起头来,佝偻着身子如同老翁。</p>
“小老儿,不曾见过公子。”</p>
“奇怪!”小丙听他声音,再看他的脸是个老头儿,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又腼腆地朝时雍和娴娘打了个招呼,就去拉赵云圳。</p>
“少爷,我们走了。”</p>
不料,赵云圳将手背到身后,往时雍身边躲。</p>
“不要。”</p>
“……少爷?”</p>
“叫我少爷就该知道自己主子是谁吧?”赵云圳白他一眼,拉住时雍的袖子,不悦地扫了赵胤一眼,对小丙说。</p>
“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少爷我今儿个不回去了,我要去……宋姐姐家。”</p>
“啊?!”小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p>
时雍脑子嗡一声就炸了。</p>
她得多大的胆子,才敢把太子带回家?</p>
这简直就是要命!</p>
带着这么个活祖宗回去,且不说王氏,便是宋香宋鸿,哪一个都是容易说错话让她掉脑袋的人。赵云圳这臭脾气,说要人脑袋就要人脑袋,她可不想招惹。</p>
“阿胤叔。”赵云圳看赵胤不表态,开始软着嗓子撒娇,“你看看我,脸脏了,衣裳也脏了,头发也乱了,若是这样子回去,怕是得闹出更大的事来。”</p>
刚才混乱中,赵云圳现在的样子是不整洁。</p>
赵胤打量他一眼,仿佛是看不见时雍满脸的拒绝,竟是点头允了。</p>
“小丙跟着去,保护好少爷。”</p>
什么?</p>
时雍看他说罢转身就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天底下最尊贵的孩子,说让她带回去就带回去。</p>
大都督你想过后果吗?万一出什么事,谁能负责?</p>
时雍忙不迭地喊住他。</p>
“大人,民女家多有不便。”</p>
赵胤转过头来,瞧着她的脸目光渐暗。</p>
时雍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但是带太子回家不是小事,她是绝对不愿意趟这浑水的。哪怕赵云圳长得再漂亮,她也没这功夫帮皇帝带儿子,惹祸上身。</p>
这么一想,时雍赶紧丢开赵云圳紧握的手,老实地回道。</p>
“民女怕招待不周。”</p>
哪料,赵胤平静地看着她,竟然道:“那你带他去无乩馆。”</p>
啥?</p>
时雍觉得哪里不对头,隐隐是个圈套的感觉。</p>
可是赵胤冷厉的目光里分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带回家,要么去无乩馆。</p>
面对这个随时会砍人脑袋的小老虎,又有燕穆他们几个在这里,赵云圳要是一直胡搅歪缠下去,恐生事端。</p>
“行。”</p>
时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微笑。</p>
别无选择。</p>
……</p>
时雍是勉为其难去的无乩馆,可是赵云圳并不满意。</p>
他对时雍刚才扳开他的手,不肯让他去家里,甚至故意与他保持距离感觉到难受、委屈,偏生又不懂得怎么表达,地位也不容许他低头,一路上就气鼓鼓的,将她的褂子蒙在脑袋上,却不给时雍好脸色。</p>
时雍很纳闷。</p>
刚还黏着她的小屁孩儿,这会怎么看她像仇人似的?</p>
“咳!”时雍清嗓子,走上前,想拿回自己的褂子,“太子殿下,这个你也用不着了,还给民女吧?”</p>
赵云圳冷着脸瞪她,“你说用不着就用不着?我偏用得着。”</p>
“……”</p>
时雍抬头看向明晃晃的太阳,眯起眼。</p>
午后日光当头,正是最热的时候。</p>
她低低嘁一声道:“也不怕捂出诊子来。”</p>
赵云圳:“捂就捂,热死我算了。”</p>
这唱的哪一出?时雍听他声音不对,低头去揭他脑袋上的褂子,却被赵云圳死死拽住,也不说情由,只是跟她置气。</p>
若非他是当今太子,像这么作的熊孩子,时雍非得抓起来揍小屁股了。</p>
可他偏是太子。</p>
惹不起。</p>
时雍叹口气,“得!你爱捂就捂吧。不管你了。”</p>
赵云圳突然哽咽了一声,“你何时管过我?我本就不要你管,你也管不着。你是个让人讨厌的女子,遇上你就没好事,呜呜呜,我讨厌死你了。”</p>
哭了?</p>
时雍真不会哄孩子。</p>
也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位小少爷了。</p>
“那好吧,你讨厌我,我便回家去了。”</p>
说着,他对小丙说:“回头你替我禀报大都督,我不去无乩馆了。”</p>
“你敢!”赵云圳愤怒又别扭的吼一声,揭下脑袋上的褂子,恶狠狠地丢给她,“不就是一件破褂子。你要,还给你便是了。想走就走,谁惯你的脾气?”</p>
时雍接住衣服,看小家伙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像是被水泡过,清澈水亮,泪汪汪的,看着分明委屈讨嫌,又那么漂亮精致。</p>
她哭笑不得,“小少爷,你到底要我如何?”</p>
要如何?</p>
这死女人不知道哄哄他吗?</p>
他还是个孩子啊!</p>
赵云圳扁着嘴不说话,泪珠子生生忍住,想哭又不肯哭出来,那倔强的小模样儿,把时雍看得良心过不去了。</p>
算了,就一小毛孩子。</p>
时雍软了声音,耐心地说:“你不乐意看到我,我自然不敢惹你生气啊。我这不都为了顺你的心意吗?”</p>
赵云圳:“不许不敢。你想敢就敢。”</p>
他才不想时雍和其他人一样惧他畏他,恨不得离他八丈远,他要的是刚才拥挤的人群里那个将他抱在怀里,会捏他的脸,会拍他的头,会怒视他,会骂他训他的死女人。</p>
贱不贱啦。</p>
赵云圳这么想着,又很生气。</p>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让本宫走回去吗?”</p>
言下之意,你快点把本宫抱起来。</p>
可是时雍一听,转头就叫小丙。</p>
“少爷的马车呢?你怎么当差的?还不快些。”</p>
赵云圳气得脑门儿冲火,又不肯明说,咬着下唇,哼一声丢下她,走到了前面。时雍和小丙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地跟了上去。</p>
“祖宗,你慢点。”</p>
————</p>
今儿的京师有说不完的话题。</p>
法场劫囚不成,临死大赦天下,怀宁公主许配兀良汗王巴图,任一桩事情拎出来都能让茶肆酒楼的好事者们谈上几日,说书先生也能编出无数的段子。可想而知,几桩事都凑到一块,得有多热闹。</p>
法场上的人已经散了。</p>
锦衣卫统共抓了两个凶徒和十几个可疑之人回北镇抚司。</p>
打大街经过时,又一次引来围观。</p>
得月楼,这个刚被时雍带大黑砸过一通的酒楼还没有复业。</p>
锦衣卫带疑犯从楼下大街经过时,得月楼二楼的窗边小几上,摆着热腾腾的茶水和一盘残棋,两人对坐,聊天观望。</p>
小二在旁添茶倒水伺候,时不时伸脖子看一眼,不敢吭声。</p>
“陈掌柜的,这得月楼刚开张不久,侯爷舍得贱价卖掉?”</p>
“长史大人,不瞒您说,自打那日被宋阿拾大闹一回,侯爷气得大病一场,差点没有过去。你说这锦衣卫也太欺负人了不是?”</p>
庞淞笑道:“侯爷是个豁达之人,能被气成这般,想来那赵胤是当真过分了。”</p>
“那可不是么?”</p>
掌柜地摇了摇头,“侯爷说了,谁让人家姓赵?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酒楼底子都被人揭了,往后谁不舒坦了都来找事,那还了得,索性贱卖了,了一桩事情。”</p>
庞淞端起茶盏,吹了吹浮面,低垂眼皮,“这是侯爷心慈,赵胤姓赵如何?不就是一个赐性,还是先帝爷在世的事了。当今天子早换人了,比起通宁公主和陛下自打长大的姐弟情分,他赵胤又算老几?”</p>
“话不能这么说,自打通宁公主——”</p>
陈金良是广武侯府的老人了,对陈家的事情知道甚多,可是话到嘴边,又想起庞淞不过是一个外人,侯府的秘辛也不便与他多说。</p>
便只道:“自打公主一心礼佛,不再过问世事,侯府与宫里那位的联系就少了。说是个侯爷,但当了个闲差,那太仓内库里的大人们勾心斗角不知凡几。侯爷又没个子嗣,少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日子艰难啦。”</p>
庞淞只是笑。陈金良压着嗓门,又低低一叹。</p>
“侯爷说了,往后,广武侯府,怕是还得多多倚仗王爷看顾……”</p>
“那是自然。”庞淞说着,抬头朝小二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塞到陈金良的面前,</p>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爷说了,他虽未与通宁公主一同长大,但从小便听过老广武侯的英勇,早已当成了长辈般看待。如今国难当头,福祸难料,往后,王爷若有个好,是断断不敢忘了广武侯府的。”</p>
陈金良嘶一声。</p>
“国难当头?”</p>
他似是不明白,皱着眉头问。</p>
“怀宁公主许了兀良汗王,这仗三五年内是打不起来了吧?”</p>
“哈哈哈。陈兄啊。”庞淞笑吟吟地摇头,“你呐,看问题太简单。这圣旨一下,怕是真的要打起来了呢。”</p>
陈金良大吃一惊,手一抖,茶水就洒身上了。</p>
他又慌不迭地去擦,“小的愚钝,着实听不明白。”</p>
庞淞盯住他,阴冷冷一笑道:“陛下若断然拒绝兀良汗求娶公主,巴图纵有野心,还不得在心里衡量衡量?如今陛下思虑多日,竟是允了,不想开战的心思昭然若揭,长了他人气焰,灭了自己威风,你若是巴图,你会做何想?”</p>
“做何想?”</p>
“大晏之大,无异纸老虎尔!”</p>
庞淞站起来,理了理衣袍,在陈金良肩膀上重重一拍。</p>
“大祸将至,侯爷想要独善其身怕是行不通了。”</p>
看他要走,陈金良眉头跳了跳,拱手作揖不已。</p>
“还望长史大人指点一二?”</p>
庞淞哈哈大笑,“指点谈不上,就说目前形势吧。那日锦衣卫大闹得月楼,有恃无恐是为什么?无非是侯爷私下里那点事,早已被他们窥得。如今不动侯爷,当真是念及情分,还是赵胤没有腾出手来?”</p>
陈金良白了脸。</p>
在太仓内库做事的官吏,</p>
哪个手头没几桩见不得人的事。</p>
若锦衣卫当真查到侯府头上,怕是麻烦了。</p>
“厂卫耳目遍天下,侯爷多加小心才是。赵胤此人心狠手辣,娄宝全在朝中根基那般深厚,也被他一夜之间端了老巢,侯爷还是早做打算才是。”</p>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一眼陈金良的脸。</p>
“陈兄,透个风给你。我听说锦衣卫已然探得,那个‘女鬼’曾出没你得月楼。即使他们没有证据坐实,可‘女鬼’只要活着一日,总有招供的一天。你说呢?”</p>
陈金良的脸,一下子白了。</p>
庞淞道:“还有今日法场闹事之人。赵胤又拿了这么多回去,难保他不会一兜子砸下来,全让侯爷来背这口黑锅?”</p>
陈金良惊出一身冷汗。</p>
“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呀。”</p>
————</p>
当夜赵胤没有回无乩馆。</p>
因了赵云圳这个闹事的小霸王,时雍也没有办法回家,托人带了口信给宋长贵,便留了下来。</p>
赵云圳人小脾气不小,闹腾到深夜才入睡,时雍累得腰酸背痛,有种突然间多了个大儿子的错觉。痛定思痛,她暗自在心里发誓三十岁前不考虑生育。</p>
疲累之后,一夜好眠。</p>
天亮时分她才得知昨晚得月楼出大事了。</p>
看火的厨娘烧火打瞌睡,不小心把得月楼给点着了,一把火烧到天亮方歇,得月楼被烧成了灰烬。</p>
掌柜的陈金良也在火中丧生,烧成了焦炭。</p>
而赵胤从法场上抓回去的那些凶徒,其中大部分闹事之人,都是街上流浪的混子游侠,拿了几两银子,便帮着在法场上吼闹。</p>
至于烧火油点火的两个凶徒,一个胸口中刀,不治身亡,另一个倒是招了,说是受了得月楼的掌柜陈金良指使,为报复赵胤纵容宋阿拾带狗行凶,陈金良花钱请他这么干的。</p>
至于火器哪来?</p>
得月楼掌柜给的。</p>
可如今陈金良一死,再无对证。</p>
而广武侯府的铺面田庄多如牛毛,广武侯府聘请的掌柜先生都有好几十个,总也不能单凭陈金良一人作恶,就牵连到广武侯身上去。</p>
“当真是有意思了。”</p>
时雍喃喃一笑,抬头问杨斐:“大人呢?”</p>
杨斐昨晚一夜未眠,今早赶回来喂鹦鹉,又管不住嘴这才被时雍问了个一清二楚,见她又来向自己打听爷的行踪,杨斐翻了个白眼。</p>
“不知道。我喂鸟去了。”</p>
他一走,时雍就开始纳闷,一双筷子在粥碗里戳戳停停,思绪早已飘远。</p>
赵云圳盯着她看半晌,不满的皱起眉头。</p>
“是饭菜不合口味?”</p>
时雍回神,“还行。”</p>
赵云圳:“那你为何不吃?”</p>
时雍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拿起剥好的鸡蛋往嘴里塞。</p>
赵云圳受不了她的冷落,又不高兴了。</p>
“你自己碗里也有,为何抢本宫碗里的?”</p>
这小屁孩儿真难伺候。时雍斜他一眼,“张嘴!”</p>
赵云圳不明所以,看她说得严肃,听话地张开了小嘴巴,时雍迅速将那颗白白嫩嫩的鸡蛋硬塞到他的嘴里。</p>
“还给你。”</p>
赵云圳瞪大双眼。</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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