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庙前，戒严抓着方斗双手，久久不愿松开。</p>
“方斗兄弟，多保重。”</p>
“寺里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p>
酒醒后，戒严带着一帮僧众，返回福元寺。</p>
临走前，僧人们帮助收拾残局，将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p>
“曲终人散呐！”</p>
方斗望着陷入平静的四周，很难相信，先前还一片热闹。</p>
“还有，你这大家伙，我该那你怎么办？”</p>
一只门板大的乌龟，趴在铜鼎旁，有气无力眯着双眼。</p>
方斗看了眼庙前的矮树，大半树叶均已发黄，快到冬季了。</p>
难怪这只乌龟无精打采，或许快冬眠了！</p>
“给你找个地方！”</p>
方斗看出来，这只乌龟不是陆龟，应该更喜欢在潮湿的泥窝内睡觉。</p>
寺庙旁不远处，有一条河流，应该能放下这头大乌龟。</p>
“带你去找个地方安歇！”</p>
方斗摊开双手，分别握着龟壳各一边，猛地抬到半空。</p>
“咦！”</p>
方斗露出惊讶神情，这头大乌龟，不是太重，而是太轻了。</p>
方桌大的乌龟，落在手上轻飘飘的，仿佛龟壳里都是空的。</p>
“你多大了？”</p>
乌龟艰难睁开眼睛，眯眼看着方斗，喷出大团热气，打在他脸上。</p>
“让我看看你的年轮！”</p>
方斗将乌龟侧翻，龟甲片上的秘纹，一圈圈挤得密密麻麻。</p>
粗略数来，至少也有好上千圈。</p>
“你年纪这么大了？”</p>
乖乖不得了，上千岁的老乌龟，都快成精了。</p>
老乌龟仍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半张嘴巴，不断朝方斗脸上喷热气。</p>
“送你去河里，你今后，就安心在我这里养老！”</p>
方斗举着老乌龟，一步步走到河边，将它放下，河水渐渐没过龟壳。</p>
原本干枯的龟壳，得了河水滋润，变得油亮起来。</p>
老乌龟入水，变得有精神，缓缓从龟壳伸出四肢，一阵扑腾，渐渐陷入松软的淤泥中。</p>
片刻过后，方斗只能透过流动河水，大约见到乌龟的轮廓。</p>
“安家就好！”</p>
方斗拍拍双手，转身离开。</p>
水底，老乌龟树皮般脸上露出悲戚，张口道，“大限将至！”</p>
……</p>
晚上，方斗修炼了几个循环，回房入睡。</p>
红木床稳当，睡在上面，远比门板更坚实，真丝棉被更是触感柔软，一句话，被窝太舒服了。</p>
方斗刚躺下，就陷入深度睡眠中，很快陷入梦境。</p>
今晚的梦境，格外清晰，也格外古怪。</p>
梦境中，方斗早早醒来，正在偏殿中看书。</p>
这次钱员外送来的书太多，许多都是珍贵的孤本，令方斗爱不释手。</p>
“呼啦啦！”</p>
方斗耳边一动，听到剧烈的水声，竟是河流方向。</p>
他还记得，白天还在河边放生老乌龟，莫非有状况？</p>
方斗急忙起身，透着木窗往外看，见到漫天水花，一个模糊黑影朝鸡鸣庙方向缓缓靠近。</p>
黑影靠近后，方斗辨认出是老乌龟的轮廓，但定睛一拿，倒吸了口冷气。</p>
这头老乌龟，白天沉入水中，身上空荡荡的。</p>
但是此刻，它的背上，已经背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p>
哪来的棺材！</p>
方斗看得分明，这口棺材，确切来说是棺椁，是古礼记载的葬具，分内外双层套着。</p>
外层是椁，内层才是棺木。</p>
老乌龟很是吃力，吭哧吭哧背着棺材，一步步朝鸡鸣庙挪动。</p>
“这，这，这！”</p>
这老乌龟发什么疯，将这么晦气的东西，带到鸡鸣庙来！</p>
再说了，这附近方圆十里，方斗都了如指掌，哪来的棺材？</p>
最终，老乌龟在鸡鸣庙前停下，四肢缩回龟壳，趴伏在地上。</p>
或许是觉得累了，老乌龟眯着双眼，再也不动。</p>
方斗正松了口气，突然听到，吱嘎一声，龟壳上的棺椁打开了。</p>
枣红色的木盖板，探出一只白骨爪，握住边缘往外推。</p>
等盖板推到尽头，一具森白的骷髅起身走出，活动几下关节，仿佛很不适应。</p>
这具骷髅僵硬走到门口，抬起白骨爪，敲了敲崭新的大门。</p>
“咚咚咚！”</p>
方斗抬手，想施展一门法术，将这头骷髅击溃。</p>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体内法力空荡荡，半点法术也使不出。</p>
“咚咚咚！”</p>
骷髅很有耐心，继续敲门。</p>
敲门声极有节奏，不断在门口敲击，大有方斗不开门、誓不罢休的地步。</p>
方斗知道，今日自己不出面，对方肯定不罢休。</p>
“怕什么？”</p>
方斗想起来，鸡鸣庙是自己主场，什么鬼魅魍魉敢在此放肆？</p>
他起身走出偏殿，清了清嗓子，“外面何人？”</p>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友，老夫即将远行，特来拜访！”</p>
这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骷髅！</p>
“不方便开门！”</p>
门外传来叹息声，“小友无须戒备，我此来特为示警，没有歹意！”</p>
方斗将信将疑，一把拉开大门，见到骷髅站在门前。</p>
“小友，莫非忘了白日放生的乌龟了？”</p>
“你？”</p>
方斗先是看着骷髅，目光随即扫过不远处的乌龟，怎么也难以想象，这二者本为一体。</p>
骷髅叹了口气，“老夫修行数百年，始终不得正果，今日大限将至，感恩小友赠我活水的恩情，特来示警！”</p>
“示警？”方斗反问道，“我有什么危险？”</p>
“老夫天生龟属，有趋吉避凶的本能，眼下寿元将尽，预感更显强烈！”</p>
“小友，不出三日，你大祸临头，是性命之危！”</p>
“望好自为之！”</p>
方斗听了，心中惊骇，正要追问其中细节。</p>
这时候，背着黑棺的老乌龟，长叹一声，溘然长逝。</p>
骷髅也当即崩散，消失的无影无踪。</p>
“先别走！”</p>
方斗一声大喝，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四周是纯白的纱帐。</p>
“原来是做梦！”</p>
方斗摸摸额头的汗，想要继续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p>
看来，不把这场古怪的梦境弄清楚，他今夜别想睡了。</p>
起身披衣，方斗推门外出，见到门前空地，只有巨大铜鼎立着，没有梦境中的骷髅、乌龟和黑棺。</p>
一切都是梦境么？</p>
河水潺潺，方斗走到岸边，却早已看不到乌龟的踪迹。</p>
“一定要找到它，问个清楚！”</p>
方斗顺着水流方向，一直走了二十里地，方才见到方桌大的乌龟轮廓。</p>
等他捞上来一看，老乌龟早已不翼而飞，只剩下空荡荡的龟壳，里面什么都没有！</p>
是梦，亦或不是梦？</p>
这下连方斗都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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