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一直诵经到下午，方斗虽然滥竽充数，还是累得不行。</p>
不得不佩服，三千僧众内，虽然不乏关系户，但大德高僧也不少，坐功精湛，纹丝不动。</p>
方斗正前方，就有一个枯瘦的老和尚，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岳立渊峙。</p>
起初，方斗还没注意到，但随着时间流逝，老和尚的诵经声，越发洪亮，坐姿沉稳。</p>
“咦！”</p>
方斗忍不住，盯着老和尚，越看越是稀奇。</p>
这老和尚，对肉身的控制，已经到了巅峰状态。</p>
远远看去，如同悬崖边生长的一颗岩松，扎根极深，历经风吹也纹丝不动。</p>
“奇了！”</p>
方斗想起‘三尸守神法’，里面就介绍，降服肉身诸尸，能做到眼前这一点。</p>
释门、道家，走的也是殊途共归的路子。</p>
方斗深吸口气，开始尝试起来，看能不能够到老和尚的姿态。</p>
知易行难，方斗稍微尝试，就发现周身是问题。</p>
酸、痒、麻、涨，各种手段，一股脑涌上来，浮上皮肤、钻入骨髓。</p>
一时间，诸般幻觉用上心头，令方斗眼前恍惚不断。</p>
“诸尸作乱！”</p>
方斗心头，浮现这个念头，这是功力不到家，强行修炼遭受的反噬。</p>
大意了，老和尚的境界，竟然高深到这个地步。</p>
方斗心下骇然，这老和尚虽然不是圣僧，却也相差不远了。</p>
“心猿意马，肉身皮囊，岂可轻视？”</p>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方斗耳边响起，正是海渊法师。</p>
方斗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是！”</p>
“枉费琉璃心境，怎么这点虚妄都看不破？”</p>
海渊法师说完这句话，便再无声音传来。</p>
方斗深吸口气，心火燃烧，朱雀长鸣，心府打开，照遍周身四肢百骸。</p>
刹那间，蠢蠢欲动的诸尸遭受压制，各种感觉潮水般褪去。</p>
“呼呼！”</p>
方斗后背，猛然间出了身冷汗，那里还不知道，自己在走火入魔的关头，走了一圈。</p>
海渊法师，虽然没有施加援手，但以当头棒喝，救了他一命。</p>
“诸尸？”</p>
方斗内视全身，见到皮肉之下、骨骼之间，都盘踞若隐若现的黑气，正是众多恶尸。</p>
五脏六腑，由于有六神盘踞，紫府神雷洗礼，反而灭绝恶尸，清净一片。</p>
“果然如此！”</p>
道家修行，斩灭恶尸，各般法术功法，均有殊途同归的法子。</p>
紫府神雷修内在，方斗想要掌控自身，还要落在金鸡诀上。</p>
回过神来，方斗惊喜发现，肉身的境界，猛地拔升一大截，距离金鸡诀大成已不远了。</p>
“诵经毕！”</p>
祭天坛前，礼部之主，当代名教大儒，鱼羊公代天子宣布。</p>
三千僧众们，开始离开广场，只剩下四大圣僧留下。</p>
方斗离开时，不知为何，心头轻快，总觉得像是坐牢结束般。</p>
没走几步，就听到戒严的声音，“方斗，看这里！”</p>
只见戒严和戒行二人，身穿袈裟，缓缓走来。</p>
见到方斗着急忙慌脱下袈裟，戒严笑道，“这东西太累赘，我也不想穿了！”</p>
说罢，戒严也脱下袈裟，露出内部灰色僧袍！</p>
“走，这些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咱们取出找个馆子，大吃一顿！”</p>
戒严早已忍耐不住，大大咧咧，搂着方斗肩膀。</p>
戒行摇摇头，“怕是不行，今日佛诞节，咱们还要留在宫中，等陛下赐宴。”</p>
顿了顿，戒行说道，“今晚，锦妃登台献舞，大家可有眼福了。”</p>
提及锦妃的名字，戒行和戒严二人，眼神露出崇敬之色。</p>
此女二嫁之身，仍能独宠六宫，容颜绝色、歌喉曼妙，更兼一身绝世舞姿。</p>
隆光帝独宠他一人，养在深宫，天下倾慕之人无不扼腕叹息。</p>
如今，佛诞节，更兼太后诞辰，锦妃自请领舞。</p>
“听闻，锦妃的舞曲，是世间早已失传的《霓裳羽衣仙曲》！”</p>
“锦妃为了筹谋此舞，花了七年世间，缝制羽衣，用心良苦！”</p>
戒严说到这里，双眼都是痴迷，“锦妃容颜绝色，如仙子下凡，若能隔着远远见她一面，死也值了！”</p>
“有机会，天子赐宴，我们身为僧众，有机会见到锦妃！”</p>
戒行如此说着，但表情中，也露出对锦妃的向往。</p>
方斗表情略显古怪，不忍心告诉他们，自己当面见过锦妃，还承蒙招待，吃了点心、喝了热茶。</p>
这时候，祭天坛上，道家的枯木真人，开始诵读青词，诚祷上天。</p>
面前巨大青铜鼎内，燃烧熊熊烈火，投入熏香药材。</p>
“……”</p>
枯木真人中气十足，一字一句、铿锵顿挫，十里之外都能清晰耳闻。</p>
隆光帝闭目听着，手中打着节拍，忍不住开口赞道，“不错，明皋法师的文笔，深得朕心！”</p>
“爱妃你可知道，青词是道家的祝文，歌颂上苍。”</p>
“你以为，这片青词若是神人仙人听了，感觉如何？”</p>
锦妃微微欠身，“妾身不是仙人，无法为陛下解惑！”</p>
顿了顿，她接着说，“陛下贵为人间之主，权势无人能及，为何要期盼长生？”</p>
隆光帝哈哈大笑，“爱妃，这是在劝诫朕？”</p>
“长生不老，凡夫俗子都能做梦，怎么朕贵为九五之尊，就不能想想？”</p>
“以朕的功绩，虽然比不上上古人皇，但也差不太远，为何不能功德飞升？”</p>
锦妃恢复先前淡然神情，说道，“仙神之事，妾身哪能得知？”</p>
隆光帝微怒，“爱妃，你真不肯对朕坦然相见？”</p>
“妾身有罪！”</p>
隆光帝脸上怒气翻滚，“朕只是深恨，天道不公！”</p>
“这世间的百姓，都求神拜佛，却不知道，是朕庇佑他们、养育万民！”</p>
“仙神无功，反而享尽香火，朕治国劳苦、劳心费力，却有百年之劫，这是何道理？”</p>
“若再给朕五百年、一千年，定然能让世间无饥寒、无战乱，边疆平靖、蛮夷臣服！”</p>
锦妃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嗓音如云宫中飘渺的仙音。</p>
“陛下，妄谈天道，此乃大不敬！”</p>
隆光帝猛然起身，“这是朕的国朝，就算仙人下凡，只要不听朕的旨意，就是大不敬！”</p>
“锦妃，你看好了，如今释门、道家和名教，已在朕的股掌之间，凡间再无人，敢违逆朕的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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