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9章汴梁骇然</p>
皇城司很出名，那是在朝臣之中。朝臣们担心自己某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被皇城司的人知道了，然后报给官家。</p>
皇城司不怎么出名，那是在百姓的眼中。</p>
在百姓的眼中，皇城司就是个存在感不怎么强的衙门。当然，大伙儿都知道皇城司里的密谍多，可密谍不会浪费精力对付老百姓，那个耗费比不高。</p>
所以当看到皇城司的人乌压压的一片出了皇城司，外面摆摊的小贩都有些吃惊。</p>
“好多人！”</p>
“前面的是谁？怎么……是大王？”</p>
“是大王，大王还提着刀。”</p>
“天呐！这是要去杀人吗？”</p>
“应该是！”</p>
“张八年怎么没来？”</p>
“皇子在，张八年算个屁！”</p>
“也是啊！张八年若是在，皇城司的人听谁的？”</p>
“……”</p>
皇子要杀人了。</p>
这个消息飞快的传了出去，比赵顼的脚程都快。</p>
“皇子带着皇城司的人出来了？”</p>
杨锦成刚吃了午饭，正在剔牙。</p>
剔牙不雅观，贵族剔牙自然是要讲究些，杨锦成就用手帕遮住了嘴。</p>
“是，皇子带着皇城司的人，杀气腾腾的出来了。”</p>
仆役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往咱们这边来了。”</p>
“噗！”</p>
杨锦成吐出一丝肉渣，淡淡的道：“汴梁城大了去，他顺着御街走就是来咱们家？蠢货！”</p>
仆役低头，“是，小人愚蠢。”</p>
“再去看看，看看是谁家倒霉了。”</p>
杨锦成打个哈欠，然后喝了一口茶漱口。</p>
吃完午饭眯一会儿，那滋味是相当的好。</p>
不过管事不知趣，带着账簿来了。</p>
“郎君，今年咱们家的收益怕是会比去年低一些。”</p>
“为何？”</p>
“咱们家的布庄生意被沈安的暗香抢了不少。”</p>
管事见他眯眼，就说道：“他们的价钱咱们不是不能卖，只是卖了就没好处……他这是以本伤人呢！”</p>
“那个畜生！”杨锦成的眼中多了恨色，“他的布庄一开，某就知道今年的日子要难过了……”</p>
管事苦笑道：“可不是吗，咱们家的开支几乎都是定了的，每年的收益恰好能抵消了，若是收益减少，那就是亏空……哎！”</p>
杨锦成冷笑道：“他这是在挖某的根，既然如此，那某泄露些消息出去……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又如何？十年后的宰辅……三十出头的宰辅，可笑，至为可笑！”</p>
管事是他的心腹，这些事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所以闻言就笑道：“那沈安估摸着还不知道是谁传了这些话，若是他知道是郎君，定然会后悔。”</p>
“他后悔有屁用！”杨锦成粗俗的道：“他就是咱们的对头，此次弄他一下，让他知道有的话不能说，有的事……做不得！”</p>
“不过官家和宰辅们去了那家学堂一趟，沈安竟然就过关了，这个要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为何。”</p>
杨锦成觉得倦了，就摆摆手。</p>
管事出去后，杨锦成就趴在桌子上打盹。</p>
而在杨家的大门外，站着乌压压的一片人。</p>
一群密谍都在看着赵顼。</p>
张八年不在，这是让皇子立威的意思。</p>
可怎么动手？</p>
没人敢指挥。</p>
赵顼站在大门外，伸出双手指着左右：“围住杨家。”</p>
一批密谍顺着左右散了过去，稍后有人禀告：“大王，已经就绪。”</p>
赵顼看着大门，拔出长刀，“动手！”</p>
有人上前去敲门。</p>
“谁啊？”</p>
门子的声音听着有些不耐烦。</p>
“军巡铺的，刚才小人看到有贼人进了你家。”</p>
角门缓缓打开，门子探头出来，不耐烦的道：“小贼长什么……呃！”</p>
一把长刀搁在他的脖子上，密谍问道：“杨锦成何在？”</p>
门子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都佩刀，张嘴就想叫喊。手持长刀的密谍阴测测的道：“想死吗？”</p>
“皇城司！”</p>
一个牌子亮了出来，门子腿一软，靠在门边喘息着。</p>
他茫然看着这些人，当看到赵顼时，不禁惊呼道：“大王！”</p>
这是拖延时辰吗？</p>
赵顼毫不犹豫的道：“冲进去！”</p>
许多时候你需要立即决断，晚了一瞬就是一生。</p>
门子挨了一刀背，当即就晕了过去，皇城司的人冲进杨家，然后如同黑蚁般向着各处涌去。</p>
“你们是谁？”</p>
一声惊呼传来，接着有人喊道：“有贼进家了。”</p>
一个仆役一边跑一边叫喊，前面皇城司密谍手中的牌子成了摆设，被无视了。</p>
这便是豪奴，早就被主家喂饱了，荣辱与共。</p>
有人回头看着赵顼，“大王……”</p>
怎么办？</p>
“放箭！”</p>
赵顼的策略很简单，当即有箭手放箭，前方的仆役中箭倒地，赵顼说道：“但凡反抗者，杀了。”</p>
有人高喊道：“大王有令，但凡有反抗者，杀了！”</p>
于是各处都传来了厮杀的声音。</p>
一队豪奴拎着长刀冲出来，有人狞笑道：“冒充大王，杀了他们！”</p>
大宋多年未曾有过这等抄家的事儿发生了，而且还说什么皇子领队，谁会信？</p>
赵顼站在那里，冷冷的道：“弃刀跪地。”</p>
“是大王，真是大王！”</p>
赵顼经常出宫，见过他的人不少。</p>
瞬间那些豪奴就呆滞了。</p>
皇子出马，这事儿……不得了了啊！</p>
大宋皇子出阁之后，也只有听政的资格，具体事务很少参与。</p>
可今日赵顼却提着长刀，杀气腾腾的出现了。</p>
这打破了大宋皇子的惯例，也惊住了杨家人。</p>
“大王饶命……”</p>
皇子亲临就代表着什么？杨锦成多半是犯下了大事。</p>
这等时候谁愿为他搏命？</p>
赵顼在看着。</p>
权贵们靠什么支撑自家的荣华富贵？</p>
靠的是权势，靠的是人！</p>
在认出他的身份之后，有大半人当即弃刀跪地，剩下的六人目露凶光，为首的大汉仰天长啸，随后喊道：“郎君保重……”</p>
赵顼伸手，“杀！”</p>
有六人愿为杨锦成搏命，这便是带着死士性质的家奴，这等豪奴杨家还有多少？</p>
皇城司的人蜂拥而上，刀光闪动，鲜血飙射出来。</p>
赵顼往前走去，那里是后院。</p>
后院里突然爆发一阵大喊，接着一群人簇拥着杨锦成冲了出来。</p>
“大王！”</p>
在看到赵顼的那一刻，杨锦成的身体明显的软了，他面色惨白，喊道：“护着某杀出去，杀出去。某有重赏……”</p>
赵顼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宫中的人手曝光了。</p>
再软弱的帝王也不会允许有人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安钉子，这是作死。</p>
若是赵祯在位，那么杨锦成可能逃过一死，大抵会被发配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辈子。</p>
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啊！</p>
能活着就是胜利。</p>
但很遗憾的是，如今的帝王是赵曙。</p>
从他登基之后的一系列动作来看，这位帝王的手段比先帝要强硬，也就是说，他杨锦成死定了。</p>
既然死定了，那就搏一把如何？</p>
杨锦成发狂了，他带着人冲杀过来。</p>
在冲杀过来的途中，不断有人弃刀跪地。</p>
赵顼指着杨锦成说道：“他是我的。”</p>
皇城司的人迎了上去，杨锦成惊诧的发现没有人阻拦自己。</p>
身后传来了惨叫声，以及求饶声。</p>
杨锦成冲了过来，而赵顼提刀迎面而去……</p>
少年的眉间多了冷意，杀气升腾！</p>
见赵顼一个人，杨锦成不禁大喜，心想要是能拿住了赵顼，死里逃生不是问题啊！</p>
人在死亡的威胁下能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决定，杨锦成就是如此。</p>
他近前后就大吼一声，然后一刀劈砍而去。于此同时，数名皇城司的箭手张弓搭箭跟着他在移动，但凡赵顼有危险，他们就会放箭。</p>
这一刀杨锦成是奔着赵顼的肩膀而去，想着就算是砍中了也死不了。</p>
赵顼本以为杨锦成的刀法了得，所以很谨慎的双手握刀格挡。</p>
铛！</p>
杨锦成的长刀被荡开，接着脱手……</p>
赵顼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这位可是武勋之后啊！刀法竟然这般差？</p>
而杨锦成更是一脸懵逼。</p>
他偶尔在家操练个刀法什么的，家仆作为陪练。可大宋在仁宗一朝少有战事，加之权贵们想领兵出征也是奢望，所以这些陪练自然是走走过场。</p>
走过场也是一门本事，要让杨锦成觉得自己刀法无敌，这样才能得到他夸赞和奖赏，为此这些陪练们都琢磨了不少手段。</p>
这些手段让杨锦成以为自己是块猛将的料子，可在和赵顼的一次交锋中就原形毕露了。</p>
他一怔之后，下意识的就跪下喊道：“大王饶命！”</p>
那些砍杀的满身是血的密谍们回身看着赵顼，见他持刀站立，神色从容，不禁赞道：“大王威武！”</p>
那些跪在地上的杨家家仆们看到赵顼如此，不禁为之心折。</p>
多少年了，大宋的历代皇子都是文弱的，自己文弱也就罢了，连带着大宋的民风也渐渐变得怯弱起来。</p>
于是从上到下都想着过太平日子，宋辽兄弟之国永世不变……直至某一天被金军的马蹄声惊破了这场梦。</p>
这场黄粱美梦！</p>
此刻的赵顼就像是一个异类，拎着刀，带着人上门杀人，让人心惊的同时，也感到了振奋。</p>
一个国家面临大敌时，百姓们在起了侥幸心的同时，更希望上面的头头脑脑们能更加强硬一些。</p>
而赵顼此刻的形象足够强硬。</p>
他微微低头，看着杨继晨的脖颈。</p>
然后举刀。</p>
这个不对吧？</p>
有人惊呼道：“大王！”</p>
杨锦成觉得不对劲，就抬头，看到一抹刀光。</p>
刀光闪过，杨锦成的脑袋被砍掉大半，就这么垂落在胸前。</p>
鲜血飙了赵顼一身，他后退一步，沉声道：“杨锦成谋逆，当杀，以为后来者戒！”</p>
噗！</p>
杨锦成此刻才缓缓扑倒，仿佛是在为了赵顼的这番话背书。</p>
大王杀人了！</p>
有人走过来，低声道：“大王，要不……说是小人杀的吧？”</p>
皇子杀了权贵，不管这权贵犯了啥事，都有些不妥。</p>
赵顼摇头，被血腥味冲的有些恶心。</p>
这人苦笑道：“那……换件衣裳？”</p>
赵顼的身上全是血，血腥味能把人冲一个跟斗。</p>
赵顼摇头。</p>
他必须要用杀戮来让人知道底线。</p>
“搜索杨家。”</p>
抄家开始了，赵顼带着人回宫复命。</p>
大王杀人了。</p>
他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街上时，他先前说的话也随之传播出来。</p>
“竟敢在宫中安置眼线，这样的人，有多少杀多少。旁人不肯杀，我来杀！”</p>
沈安听到这话，当即大声叫好，然后说道：“某该动了。”</p>
宰辅们听到这个消息，默然，韩琦说道：“当年若是先帝有大王这等强硬……如何？”</p>
欧阳修摇头，“那庆历新政说不定就会成了……可惜！”</p>
包拯一拍桌子，起身道：“可如今难道不是新政吗？”</p>
是啊！</p>
韩琦振奋的道：“这等皇子，大宋立国可曾见过？”</p>
众人摇头，韩琦朗声道：“传话，大王威武！”</p>
当赵顼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皇城外时，守门的军士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身体。</p>
“大王威武！”</p>
周围的人不禁跟着喊道：“大王威武！”</p>
这个曾经软弱的大宋终于出了一位强硬的皇子。</p>
赵顼看着左右，微微一笑。</p>
我终将会让这份强硬根植于大宋的骨髓里！</p>
这一刻他的眉间全是坚定！</p>
他缓步进去，那些军士的目光随着他而动……</p>
就像是整齐的森林随风而动。</p>
将领喊道：“向大王行礼……”</p>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向他行礼。</p>
嘭！</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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