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颖的长啸声戛然而止，人头飞在半空中时，依旧带着愕然之色，仿佛在说：你竟然敢杀我？</p>
鲜血喷了出来，周围的雾气骤然散开。</p>
沈安策马回身。</p>
马背上已经没有人了。</p>
史证寿跪在地上，颤声道：“是潘颖！是他带的头！”</p>
韩通筛糠般的浑身发抖，哭的像是个孩子般的无助，“对，就是潘颖带的头，都是他干的！”</p>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p>
沈安下马，缓缓走了过去。</p>
“某要实话！”</p>
史证寿说道：“小人句句是实，若有一句假话，小人……”</p>
“什么？”沈安把长刀搁在他的头顶上，残留的鲜血缓缓滴下去。</p>
史证寿感受到了，他把脑袋埋的更低，喊道：“是韩通！是韩通带人去送的铜钱！”</p>
韩通身体一震，抬头怒道：“老贼，你就是带头的。”</p>
他谄媚的道：“沈郡公，小人作证，从免役钱开始，史证寿就在谋划此事，他说什么下面的百姓缴纳的钱粮难道不够？若是不够就再多收些就是了，为何要对士绅下手？这是竭泽而渔，会让士绅们离心。等士绅们离心时，大宋就离崩塌不远了……”</p>
“是吗？”</p>
沈安看向史证寿。</p>
史证寿抬头，惨笑道：“当年太祖皇帝说过，士大夫乃是治国的栋梁，皇室当亲之敬之，更有人说官家乃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如今呢？如今新政频出，无不是在割士大夫的肉。这是在自毁长城，这是……”</p>
呯！</p>
沈安一脚就踹倒了他，说道：“什么叫做钱粮不够就冲着百姓多收些就是了？大宋的财富积累无数，大多在你等的家中。可你等拔一毛而利天下的心思都没有，就叫嚷着什么我辈乃是国之栋梁！可这样的栋梁越多，大宋就亡的越快！无耻之尤！”</p>
他负手看着前方，森然道：“打断他们的腿，一路招摇回汴梁，某要让那些士大夫知道，民心如铁，官法如炉！”</p>
这里所谓的民，指的是士大夫。</p>
“贼子你敢！”</p>
前面史证寿等人慷慨无畏，可当那些军士如狼似虎的冲上来时，他们连滚带爬的就跑。</p>
可他们哪里跑得过这些军士，被追上后，军士们抬腿用力踩踏下去。</p>
“啊……”</p>
惨叫声延绵不断，沈安已经走到了河边。</p>
那些军士已经游到了岸边，苏轼被夹在中间，脖子以上全是淤泥，看着没动静。</p>
“这是怎么了？”</p>
沈安赶紧把苏轼拉上来。</p>
军士们七嘴八舌的说道：“苏御史跳下前说什么水性好，就跃起，头下脚上的跳了下去，谁知道这段河里全是淤泥，苏御史一头就栽了进去，就脚竖立在河中扑腾。”</p>
我去！</p>
脑袋扎进淤泥里，两腿倒立在河边上拼命的扑腾……</p>
这个画面太美，沈安不敢想。</p>
众人伸手去扒拉，好不容易把苏轼的脸洗干净了，看着竟然在翻白眼。</p>
“赶紧控水！”</p>
操蛋啊！</p>
有人把苏轼搁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拍打着苏轼的后背，可然并卵。</p>
卧槽！</p>
沈安一见不对，就喊道：“放他躺地上。”</p>
众人把苏轼搁在地上，沈安先观察了苏轼，发现并无呼吸，就按照记忆中的急救法，双手交叠按压他的胸。</p>
几下之后，沈安愣住了。</p>
接下来好像要那个啥啊！</p>
男的给男的做人工呼吸吗？</p>
很膈应啊！</p>
可看着好兄弟呼吸全无，沈安终究丢开了膈应，缓缓俯身下去……</p>
就在此时，苏轼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安，他侧脸张嘴喊道：“你要作甚？”</p>
沈安不禁松了一口气，骂道：“某在救你！”</p>
蠢货！</p>
他双手合十，感谢着满天神佛。</p>
苏轼急促的呼吸着，见他虔诚，不禁感动的道：“安北果然够兄弟。”</p>
“多谢诸位神灵，让某不用给他做人工呼吸。”</p>
苏轼闻言问道：“什么是人工呼吸。”</p>
沈安随口道：“就是亲嘴。”</p>
“呕！”</p>
苏轼侧脸就吐。</p>
随即众人回城，史证寿四人躺在大车上，惨叫声一路。</p>
而被沈安斩杀的潘颖尸骸也在其中。</p>
到了县衙时，张启伟带人迎接，见到史证寿等人后，他不禁笑道：“我等都在猜测沈郡公会打断几条腿，谁知道……那是什么？”</p>
没了脑袋的尸骸躺在大车上，血腥味扑鼻而来。</p>
“呕！”</p>
县衙前顿时呕声一片。</p>
沈安走了进去，吩咐道：“那个寡妇呢？”</p>
噗！</p>
张启伟吐了一口早餐，说道：“已经被盯牢了。”</p>
“带来。”</p>
稍后那个秀儿母子被带来了。</p>
一头秀发垂落眼前，那眼神宛如小鹿般的楚楚可怜。</p>
“为何污蔑张启伟？”</p>
沈安想家了。</p>
芋头现在是最好玩的时候，问题多不胜数。</p>
这个阶段的孩子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喜欢提问。</p>
等十岁之后，孩子渐渐知道了许多，以为自己了解了这个世界，沈安的说教只会引来逆反心理。</p>
所以趁着现在多说说，好歹让孩子的三观有个雏形吧。</p>
还有毛豆，那孩子喜欢嚎哭，特别是晚上，当他嚎哭起来时，沈安两口子是没法睡，连果果那边都会被吵醒。</p>
养儿才知父母恩呐！</p>
沈安眯眼，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亲人。</p>
“奴……那孩子真是张知县的，那一年张知县去了奴开的小店，然后对奴说以后会娶奴，奴一时动心，就任由他施为，谁知道只是一次就有了孩子。”</p>
沈安抬头看着尴尬的张启伟，说道：“你可知道某为何断定那孩子不是你的吗？”</p>
秀儿惶然道：“沈郡公，那孩子真是奴的。”</p>
“看看他的脸。”</p>
那个孩子看着傻傻的，脸上的肌肤粗糙黝黑，好像有一层壳子。</p>
“但凡为人母的，都是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肯委屈自己的孩子。可看看这个孩子，脸上的污垢多久没洗过了？来人，给他洗脸。”</p>
有人去打水来给孩子洗脸，那孩子开始哭了几声，后面就乖了。</p>
洗干净之后，众人不禁讶然，“好个可爱的孩子。”</p>
孩子的脸很白净，而那盆水已经变成了黑色，可见他多久没洗过了。</p>
“你没当过娘吧？”</p>
沈安走下去，蹲在孩子的面前，柔声问道：“你家在哪？”</p>
孩子偏头看着秀儿，目光畏惧。</p>
“你打过他？”</p>
秀儿剧烈的摇头，“这是奴的孩子！”</p>
沈安撩开孩子的衣裳，然后了拉开后背，顿时堂内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p>
那稚嫩的后背上，此刻多处青紫，看痕迹有新有旧，触目心惊。</p>
“孩儿不敢了。”</p>
孩子跪在地上哭喊着。</p>
沈安想起了芋头，差不多大的孩子，可芋头在家逍遥自在，而这个孩子却饱受折磨。</p>
“孩子哪来的？”</p>
沈安一把提起秀儿喝问道。</p>
秀儿惶然道：“就是奴了，就是奴的！”</p>
“就是你的？”</p>
沈安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上，然后抱起了孩子，低声问道：“你家在哪？”</p>
孩子嚎哭着，沈安颠了他几下，然后让他趴在自己肩头，轻轻哄着。</p>
“你家在哪？”</p>
“家……爹，娘……”</p>
孩子的泪水瞬间就打湿了沈安的肩头。</p>
“用刑！”</p>
沈安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大家知道，这位真的怒了。</p>
黄春拎着秀儿去了厢房，马上惨叫声不断。</p>
没有那个母亲舍得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这等毒手，若是有，那女人也不配为母。</p>
“郎君，那秀儿一直不肯说！”</p>
秀儿的狠显然出乎了大家的预料。</p>
“找了产婆来！”</p>
沈安冷冷的道：“她们知道如何分辨女子是否生产过。”</p>
这个年代可没法完全抹去生孩子的痕迹。</p>
“沈郡公高明！”</p>
张启伟赞道：“女子生产后，那痕迹很是明显，下官家中……呃！”</p>
众人看着他都想笑。</p>
你这是把自己的娘子的事儿都说出来了啊！</p>
稍后有产婆进来行礼，说道：“那秀儿并未生产过。”</p>
沈安抬头，“可确定？”</p>
那产婆傲然道：“沈郡公放心，那孩子才四岁，若真是秀儿生的，痕迹就还在，瞒不过老身。”</p>
“赏她！”</p>
沈安心中一喜，闻小种就扔了一锭银子过去。</p>
产婆接住了，仔细看看银锭，欢喜的道：“这太多了，太多了。”</p>
“郎君，秀儿招认了，那孩子乃是买来的。”</p>
沈安深吸一口气，“来源问清楚。”</p>
稍后口供出来了。</p>
“汴梁城中有拐子专门拐卖孩子，那些孩子被拐卖后，大多送到了祥符县的乡下，等着一一送到南方去贩卖。”</p>
“在何处？”</p>
“就在城南。”</p>
沈安起身，伸手。</p>
闻小种递上长刀。</p>
“都跟着某来。”</p>
沈安杀气腾腾的出了县衙，临走前吩咐道：“准备斩首的地方。”</p>
张启伟心中一惊，“沈郡公，您斩杀潘颖估摸着会被弹劾，再杀那些人，汴梁那些对头怕是会趁机出手啊！”</p>
沈安回头，眼珠子都是红的，“那等畜生，不杀了留着作甚？”</p>
他上马带着骑兵远去，张启伟摇头叹息，“拐卖孩子，确实是该杀，可……留给朝中杀就是了呀！”</p>
沈安一路疾驰，前方的斥候已经带着两个死狗般的泼皮找到了目标。</p>
这是个小村子，看着很是宁静。</p>
“冲进去！”</p>
众人跟着一起进村，刚进去，前方有个男子看到他们就喊道：“有官兵！”</p>
严宝玉毫不犹豫的放箭，男子腿部中箭倒下，沈安喊道：“突袭！”</p>
战马轰然冲了过去。</p>
就在右边的一个院子里，此刻十余个大汉冲了出来，有人问道：“老五喊有官兵，你等可听到了吗？”</p>
“马蹄声！”</p>
马蹄声越来越近，大汉们却不见惧色，喊道：“拿了刀枪，杀出一条血路来。”</p>
他们拿着兵器冲了出去，然后就看到右边冲来的骑兵。</p>
只是一个冲击，大汉们就倒下了大半。</p>
剩下的几个转身就想进屋，却被箭矢一一射翻。</p>
“马上审讯，要那些孩子的下落。”</p>
……</p>
第一更，有人说爵士不懂的怎么求月票，干巴巴的！这个没办法，大伙儿……投一票吧。</p>
今天依旧四更。</p>sxbiquge/read/64/646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