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显然已经厌烦了沈昌吉的解释,转身就要离开。
沈昌吉脸色苍白,皇帝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不能说他是因为怀疑顾家与探子有来往,才去查顾家。
皇帝只会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他现在手里也没有任何的证据。
眼前,他还有什么可以利用?
沈昌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光,“皇上,您只要让人去一个地方,就会相信微臣的话。”
皇帝停下了脚步。
……
许氏吩咐身边的婆子,“带足了银钱和吃食。”
婆子的手却停顿下来,“娘子,咱们为了雇马车已经花了许多银钱,现在算一算,我们节省着花,手里的银钱也只是刚刚够回到杭州的。”
许氏点点头,回到杭州就好了,哥哥是个软心肠,一定会替她遮掩,让她回到家里,不会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更不会真的让族长处置了她。
婆子轻声道:“娘子您真的有把握大老爷能原谅您?万一……被族里人知道了,您可就……”
许氏不敢深想,她这几日没有走,就是在担忧这些。
沈昌吉答应她会将哥哥调来京城,这样她也可以跟哥哥说,到京城来都是为了他的前程。即便不能回到族里,至少哥哥会给她安置一个去处。
她不能再等下去,万一沈昌吉将她供出来,她要怎么办?
恐惧就像一块巨石压着许氏的胸口。
走,必须要走,就算是冒险试一试,她也要回到杭州去找哥哥。
她不信哥哥会不顾骨肉亲情,前世哥哥到死都是站在她这边,想方设法地维护着她。
收拾好了东西,许氏带着婆子下了山,雇来的马车还没有到。许氏紧张起来,心脏砰砰撞着她的胸口。
“娘子,车来了。”
婆子喊了一声,许氏才看到一辆很旧的青盖马车向这边驰来。
许氏不禁一阵恍惚。
就算是前世,她也没有狼狈成这个模样。
被许老太太厌弃,送去族中受教,被族里的女眷嘲笑,被沈昌吉掳到京城藏在一个小小的尼姑庵之中。
如果不是她心中有一股劲儿,想要做到前世没有做到的事,说不定早就寻了死。难道老天对她的惩罚还不够多吗?
也许就会到此为止了,等她回到杭州再好好谋算,还会卷土重来,她一定会想到办法……
许氏急急忙忙上了马车,车帘放下来,她立即松了口气。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车帘被人撩开。
许氏看到了手握弯刀黑裤、黑靴的人站在那里。
是皇城司。
许氏仿佛一下子跌入了深渊之中。
……
裴杞堂走进了顾家的小院子。
院子里放着几盆刚刚盛开的杜鹃花,角落里种着一片薄荷,薄荷旁边的花苗一样是忍冬草。
都是能用得上的草药。
而且忍冬开的花也很漂亮。
顾琅华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不但能将外面的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将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她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屈从于大流,也不会任人摆布。
就是这一点让他说不出的喜欢,可是也一样满心担忧。
因为他不知道过两年到了议亲的时候琅华到底会选择谁,是他还是陆瑛。
他恨不得现在与琅华定下婚约的人是他。
可是现在,顾琅华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即便是他说了,她也不会明白他的心情,八成会一口拒绝他,而且再也不会与他私下里见面。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他输不起。
想到小时候在家中闹翻天,父王将他叫到身边训斥他说,总有一天你要遇到做不成的事,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他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现在他却有些害怕。
“怎么了?”琅华看着裴杞堂。
裴杞堂脸上是少有的踌躇。
“没事,”裴杞堂抬起眼睛看琅华,“我听到一个消息,皇城司今天捉了一个妇人。”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裴杞堂不会急着来见她。
裴杞堂道:“我打探了消息,那妇人很像是许氏。”
眼下皇城司大牢里最重要的犯人就是沈昌吉,现在沈氏被抓,八成与沈昌吉有关。
难道沈氏是被沈昌吉带来了京城?
她来京城做什么?
琅华想到了那些她和韩璋的传,也许这正是沈氏的手笔。
为什么呢?
琅华的心忽然乱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杞堂就到了她面前,柔声劝着她,“就算是许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选了她的路,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提早察觉才没有让她牵连顾家。”
“你想想,如果今天她还是顾大太太,顾家会怎么样?”
“所以,这是好事。”
裴杞堂是将所有的好处都摆在了她的眼前,故意不让她去想坏的地方。
“我就不明白,她跟顾家到底有多大的仇,跟我有多大的恨。”顾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平日里的用度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许氏,许氏为什么会这样算计顾家,前世她一直将许氏奉为母亲,尽全力地孝顺许氏,到头来还是被许氏蒙骗了一辈子。
一个女人,非要背着夫家做那些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她是为了娘家,可是许崇智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这样百折不挠地一错再错,不知道心中到底有什么执念才让她这样做下去。
难道就像是芸娘对待兄长一样,许氏心中另有别人?
琅华抬起头,裴杞堂的面容就映在她眼睛里。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地看裴杞堂了,和一年前相比裴杞堂的模样有些变化,过上了裴四公子养尊处优的生活,皮肤也变得白皙起来,在阳光的映照下有种优雅而雍容,眉毛舒展,一双眼睛就如同清泉闪闪发光。
裴杞堂又好看的许多。
用不了两年,京都都要看裴四公子的风华。
屋子里安静下来。
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他也这样瞧着她,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琅华发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起来,就像是那天她给裴杞堂检查腰伤的时候,周围那么的安静,她的心却惴惴不安。
她不由地退后一步,腿却不小心长到了旁边的矮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身体失衡就向旁边歪了过去。
裴杞堂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也转过脸来。
又一次,四目相接。
琅华再一次闻到了那淡淡的如同香草般的味道,她仿佛被灼了一下,很不舒服,正要从裴杞堂手中挣脱,眼前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半倚在不远处的杏花树下,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漆黑的头发上像是染了露珠,眼睛深远而安静,咬着草茎,边看书边哼着一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调子。
这一幕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陆瑛。”琅华下意识地喊出来。</div>123xyq/read/3/37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