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福至心灵,条件反射地,内德转过头,朝着门缝之外投去了视线。
朦胧的光晕之间,蓝礼那高大挺拔的背影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身影,雍容华贵、气势逼人的晚宴装扮,在视线余光里若隐若现;即使看不到来客的面孔,依旧可以从支离破碎的细节之中勾勒出他们的特别和隆重来。
但,内德没有来得及进一步探查,耳边的哄笑声就打断了他的窥探。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莫名地慌张起来,内德连忙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了眼前的汤姆和乔;脑海里不断回顾着刚才那模糊的碎片画面,好奇心正在一点一点的氤氲缭绕,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幸运的是,眼前这一群年轻演员们,自发性地就可以完成采访了,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需要内德的引导。否则,他就要露出马脚了。不过,蓝礼的访客到底是谁?
“呵。”蓝礼轻笑出了声,那嘲讽和戏谑的情绪几乎没有掩饰,然后眉尾轻轻一扬,“至少,他们出席了今天的首演,所以我想,支持者,这也是一种说法。”
艾尔芙没有回答蓝礼,而是看向了艾玛,礼貌地收了收下颌,“菲丁女士,请问,可以给我们一点空间吗?谢谢。”
没有说明理由,也没有过多修饰,但和煦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神,却透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作为阿尔梅达剧院的经理,艾玛经验老道、阅历丰富,她知道贵族的这一套,也知道贵族的那种盛气凌人;她可以不在乎,也可以不买账,但可以避免无必要的冲突,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艾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蓝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她这才回答到,“当然,没有任何问题。”随后,艾玛又补充了一句,半开玩笑地说道,“晚餐时间就要开始了,观众不希望错过下半场的表演,演员也不希望没有准备地登上舞台。所以,不要交谈得忘记时间了。”
不约而同地,三个人都礼貌地露出笑容,朝着艾玛点头示意,然后收回了视线。
那整齐的礼仪,那相似的神色,艾玛着实有点毛骨悚然;怀抱着满头问号,慢慢地转身离开了。
艾玛仅仅只是一名小小的剧院经理,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不是什么贵族,但她的日常工作之中,接触这些上流社会的精英们,却是最重要的职责部分。
关于蓝礼-霍尔的传言,艾玛说她完全没有听说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那些传言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证实,因为那些真正的贵族,他们是不会向艾玛透露任何消息的——艾玛是圈外之人,没有探听圈内八卦的资格。
一直以来,艾玛都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试探过蓝礼一次,对方完全滴水不漏,艾玛也就识相地选择了闭嘴。但今天的情况来看,传闻却不是空穴来风——
蓝礼-霍尔,亚瑟-霍尔,艾尔芙-霍尔,他们三个人的姓氏都是同一个,这似乎、可能、大概、也许、应该,不是巧合。
艾玛不认识艾尔芙,但她却认识亚瑟。
那是伦敦上流圈子里,人脉数一数二的顶级存在,即使在皇室面前,社交公关也游刃有余、毫不逊色;亚瑟是一名贵族,家庭背景拥有贵族头衔,而且在金融和艺术领域都有不小的人脉,这也是他在伦敦上流社会立足的根本。
蓝礼和亚瑟?如果他们的姓氏是同一个霍尔的话……
艾玛不由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假装今天的碰面从来不曾发生过,假装安德烈-汉密尔顿、伊顿-多默和马修-邓洛普这些新兴贵族都仅仅只是为了戏剧而来的,假装“霍尔”的姓氏没有任何意义,假装刚才的猜测从来没有发生过。
打开上流社会圈子的第一要务就是,明白什么事情是可以传播的八卦,什么不是。
艾玛的脚步开始加快起来,迅速离开了走廊,所有的好奇心都被彻底掐灭。她不想要听到任何只言片语。
艾玛的离开,让走廊的空气安静了下来。蓝礼没有开口,艾尔芙没有开口,亚瑟站在旁边努力隐藏自己的身型,假装自己不存在,更加不会开口。
沉默的气息在悄然涌动着。
如果是平常,艾尔芙会主动开口;因为淑女的礼仪教育她,即使面对仇人和敌人,她也不允许如此的失礼和尴尬。所以,艾尔芙会开口,打破沉默,以对待客人的礼貌,处理当下的情况。但,今天不是“平常”。
“看来,你重新找到了值得观看的戏剧。”蓝礼主动开口说道。
没头没脑的开篇,亚瑟隐隐捕捉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却不明所以;但艾尔芙却听懂了。
前年,蓝礼回归伦敦拍摄“爱疯了”的时候,艾尔芙与蓝礼见面了,她让蓝礼推荐一些伦敦西区值得观看的戏剧,但当时,蓝礼表示,他没有什么值得推荐的。时光荏苒,现在,他们再次见面了,却是在伦敦西区。
如此场景,就仿佛一个轮回。
但,艾尔芙的表面却不动声色,“现在是2012年,我们不能要求更多。”潜台词是说,阿尔梅达剧院版本的“悲惨世界”依旧不是理想的选择,“不过,我听说特拉法尔加剧院(Trafalgar-Studios)正在彩排一出先锋戏剧,十分值得期待。”
特拉法尔加剧院是伦敦西区外围的一间小剧院,无比拥挤,演员和观众几乎是近在咫尺地完成表演;但却屡屡上演一些大胆创新的先锋剧目。
“‘女巫’?”蓝礼瞬间就捕捉到了信息,“是的,我听说那是一出非常值得期待的剧目。之后有时间的话,我也准备过去看看。”
“你也重新开始看剧了吗?我以为,美国的生活不流行这种,百老汇现在已经彻底被游客占领了,比伦敦西区要糟糕多了。”艾尔芙居然也一本正经地开始交流起来。
“上帝!”站在旁边的亚瑟终于再也忍不住下去了,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耶稣基督,你们难道看不到房间里的大象吗?”
他们现在就在阿尔梅达剧院,他们刚刚才观看了蓝礼在舞台之上的演出,他们今晚是作为霍尔家代表出席的,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整个伦敦上流社会的讨论焦点……但蓝礼和艾尔芙却在讨论着一出先锋戏剧,仿佛“悲惨世界”这件事情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
更为荒谬的是,蓝礼现在就穿着戏服。但,他们依旧在掩耳盗铃,依旧无视房间里的大象。这就是一出黑色的荒诞喜剧。
艾尔芙的表情不为所动,而蓝礼则是轻笑了起来,抬起头看向了亚瑟,“怎么,你希望看到那只大象吗?又或者说,你们敢看到那只大象吗?”
今天的情况着实再清楚明白不过了。乔治和伊丽莎白选择了缺席、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无视,犹如鸵鸟一般。即使蓝礼就在伦敦,即使蓝礼就在西区彩排,即使“悲惨世界”正在上演,但他们依旧假装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依旧假装蓝礼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这是荒谬的,这是可笑的;但这也是真实的。
房间里的大象,对于某些人来说,它确实“不存在”。
面对蓝礼轻描淡写却尖锐刺耳的反驳,亚瑟张了张嘴,但所有话语都吞咽在了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郁闷地长叹了一口气,“该死的,伊迪丝那家伙为什么不回来!”
他痛恨这样的局面,这就好像一个死结,蓝礼拒绝让步,乔治他们也拒绝妥协,然后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两败俱伤。
但事实上,对于许多贵族家庭来说,这也是再正常不过了,父亲过着父亲的生活,母亲过着母亲的生活,孩子过着孩子的生活,彼此之间没有羁绊也没有联系,似乎只不过是用血统维系在一起的一群陌生人。
内心深处,亚瑟是钦佩蓝礼的,同时也是羡慕蓝礼的。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伊迪丝总是在离开。
“艾尔芙,还记得吗?在小时候,你告诉我,大象是习惯容忍的动物,它始终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一切;但你没有告诉我,某一天,大象发怒了,那会怎么样?”蓝礼微笑地看向艾尔芙,认真地说道。
房间里的大象,人人都看得到它,它是如此庞大、如此壮硕、如此具有威胁,但它又是如此温和、如此沉默。人人都假装看不见,避而不谈,久而久之,人们开始习惯它的存在,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直到某一天,大象发怒了。
艾尔芙迎向了蓝礼的目光,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是如此平静,波光粼粼,泛着灵动的光芒,自信而坦然,诚恳而优雅,那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眼神,勇敢而执着地投射过来;不知不觉中,却让艾尔芙有些狼狈。
她微微抬起了下巴,凝聚了视线,没有回避地,迎向了那双眸子;但,终究没有能够开口说话,更不要说反驳了。
突然,蓝礼嘴角的弧度就轻轻上扬了起来,似乎嗅到了艾尔芙内心的挣扎和犹豫,又似乎从来都不曾在乎过,“谢谢你们的探班。但,我现在必须回去了,你知道,接下来还有繁忙的工作需要完成。代我向乔治和伊丽莎白奉上诚挚的问候。”
转过身,蓝礼正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回身说道,“还要,转告菲利普,希望他享受其中。”&lt;a href=&quot;<a href="<a href="123xyq/read/0/42/&quot;"" target="_blank">123xyq/read/0/42/&quot;"</a> target="_blank"><a href="123xyq/read/0/42/&quot;</a>" target="_blank">123xyq/read/0/42/&quot;</a></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a href="123xyq/read/0/42/&lt;/a&gt;"" target="_blank">123xyq/read/0/42/&lt;/a&gt;"</a> target="_blank"><a href="123xyq/read/0/42/&lt;/a&gt;</a>" target="_blank">123xyq/read/0/42/&lt;/a&gt;</a></a> )&lt;/div&gt;</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