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夙凌与单御岚一同前来,手中捧着明晃晃的圣旨,所有人都以为,是皇上未能亲自前来,因此下旨祝贺楼相大婚,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二人顺利进入前厅。
顾云与身后的夙羽对看一眼,夙羽赶紧摇摇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少安毋躁,先看看再说!”
夙凌也看见了人群中的顾云,顾云冷冷地瞪着他,夙凌心下哀叹,他也不愿在别人婚礼的时候来捣乱,奈何皇上……
他和她好不容易和平相处的日子,过了今日只怕不复存在!
楼穆海豪气地哈哈大笑,说道:“夙将军,单大人,还以为二位赶不上这杯喜酒了呢!”他一向是敬佩夙家军的,这次围剿乱贼,得以与夙家军并肩作战,他一直觉得十分过瘾,对夙凌的印象更是好上加好。
夙凌与单御岚脸色都有些僵,低笑道:“老将军客气了!”这杯喜酒恐怕他们是喝不到了!
轻咳一声,单御岚朗声说道:“楼相接旨。”
一干人等全部跪下,钟鼓之声也停了下来,人满为患的正厅一瞬间变得异常的安静。
单御岚拿着圣旨,久久,才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乱贼全数围剿,叛贼供认与楼氏父子结党勾结,偷盗国库,意图谋反,今命提刑司单御岚、镇国将军夙凌共同审理此案,楼氏父子收监入狱,不得有误,钦此!”
收监入狱!
怎么可能?!
喧哗的正厅再次陷入静默之中,谁会想到盛极一时的楼夕颜,说入狱就入狱了?
顾云心跳极快,对方到底出具了什么证据,让燕弘添下旨将楼夕颜收监入狱?!
楼穆海回过神来,立刻暴怒道:“荒谬!这绝对是诬陷!我立刻跟你们走,与那群乱贼当面对质!楼家一门忠烈,岂能容人诋毁?
楼夕颜始终沉默不语,单御岚只能上前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楼相,圣意难违,得罪了!”
“等等!”卓晴素手轻扬,嫣红盖头飘然落地,她踏着缓慢却沉稳的步伐,走到夙凌与单御岚中间,扬声肃然道,“夙将军,单大人,还差最后一拜,这亲就算成了!青灵斗胆,请二位宽限半刻钟的时间。”
夙凌与单御岚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要求,楼夕颜入狱的罪名是谋反,这可是要诛九族的!但是面对卓晴坚定而冷然的眸,他们实在没什么可说的,此时前来捉人,非他们所愿,如果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实在说不过去!
两人同时别过头去,轻轻点头。
他们默许了,卓晴走向微皱着眉凝视她的楼夕颜,缓缓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握。纤细的十指紧紧地扣住他的手,温热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楼夕颜即使入狱也没波动的情绪却在这一刻波澜四起。
卓晴轻扬唇角,眼中毅然坚持的光芒竟有些刺目,清亮的声音响亮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今天就是要成为你的妻子,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丞相,还是阶下囚!”
众人怔怔地望着眼前一身红裙素颜的女子,或许很多人觉得她的做法很愚蠢,但是更多人对于这样的女子,心中充满着敬佩与感动,毕竟同富贵易,共患难难!
顾云的心也在这一刻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心疼卓晴的同时也为她找到愿与之患难与共的男人而欣慰。
“礼官!”卓晴朗声叫道。
礼官终于回过神儿来,大声叫道:“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红衣胜血,衣袂纷飞,对视的眼中,不再有其他人存在,没有宾客,没有圣旨,没有红绸盖头,没有丝带牵引,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十指紧扣!
深深地鞠下这一躬,随着礼官大叫一声“礼成”,这个亲算是结成了!
客厅里本来鸦雀无声的众人发出了听到圣旨后的第一声欢呼!
楼夕颜缓缓松开卓晴的手,走向单御岚、夙凌,浅笑说道:“夙将军、单大人,请吧。”就如同平日三人上朝偶遇那般自然随性,这个男人,狼狈似乎永远近不了他的身。
一行人离开了挤满了人却异常安静的正厅,卓晴直直地站立在正厅中央,对着一干或不知所措,或等着看热闹的宾客微微行了一个礼,落落大方却不容置疑地说道:“今日楼家适逢变故,婚宴到此为止吧,若将来还有机会,楼家必定再宴亲朋!各位请回吧!景飒,送客!”
身为管家的景飒立刻上前一步,沉声回道:“是,夫人。”
“各位请!”
相府不愧是相府,虽然遭此巨变,依旧沉稳不乱,家仆们个个面色平静、井然有序地将众人请了出去。
宾客默默地往外退去,顾云对身后的夙羽低声说道:“你先回将军府。”
看她不动如山的样子,夙羽急道:“那你呢?”
“我有话和她说。”结婚结成这样,晴虽然始终表现得很平静,心里只怕也不好受吧!
人潮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夙羽知道一定劝不动她,自己也不好继续留下去,只能低声提醒道:“好吧,你自己小心。”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正厅,此时只剩下几个家仆收拾着因人潮离开而翻倒的物件,满室的嫣红,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卓晴走向旁边的木椅,动作慢得好像快一点就会软倒在地一般,好不容易在木椅上坐下,她眼神儿显得有些木然,手虽然已经紧紧地握在木椅把上,但顾云还是能看到它们在颤动。
在她身侧蹲下,顾云轻声问道:“晴,你没事吧?”刚才拜堂的那一幕,看得她都有些心痛,原来晴对楼夕颜的爱,深已至此!握着卓晴冰冷的十指,顾云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久久,顾云终于低声,叹道:“我……去想办法查一查乱贼到底出示了什么对楼夕颜有致命打击的证据。不要太担心了,会没事的!”随后这句话,实在有些空洞无用,帮楼夕颜洗刷冤屈,是唯一能帮助晴的办法吧!
将军府,倚天苑。
夙凌,你该死!该死!
顾云站在院中,心里把夙凌狠狠地咒骂一通。她从婚宴回来之后立刻去过一趟刑部,单御岚不在,程航告诉她,这次楼夕颜的案子,主要的询问笔录目前还保存在将军府,具体情况他们居然都不明了。
在夙凌的书房找了一个晚上,也毫无所获,最后还被他发现了,想不到他为了阻止她查这个案子,竟将她软禁,还派了一队将士在倚天苑外专门看着她。
双手环在胸前,顾云冷笑,他当真以为这半年来,她在将军府里的时间都用来扑蝶绣花!夙凌,我顾云要走出将军府,就像走进我家旁边的菜市场一样简单!看了一眼渐渐西斜的月色,顾云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时候到了!
退到倚天苑墙角处,顾云一个轻跃,抓住了头顶上的树干,熟练地攀上了树梢,早上五点,正是一个人最累也最容易放松的时刻,顾云躲在密密麻麻的枝叶之间,观察着驻守在周围的将士。
和预料的一样,院门的守卫最为森严,院墙的位置每隔十多米有一个人看守,她躲藏的树木下面就有一个人。顾云看准时机,从树上一跃而下,小将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顾云猛击后颈昏了过去。
从前门出去是不可能的,顾云打算从后山绕出去,她带兵训练的时候就勘察过那里的地形,越过后山就是官道,虽然那里也有士兵把守,但是绝对比不上将军府内严密。
还有一个小时天才亮,顾云偷偷摸摸地往后山走去,不敢走校场那个门,因为那必须经过凌云阁,顾云只能从她以前住的后院出去,虽然有些狼狈,好在还是如愿地进入了树林。
再过去就是后山了,顾云脚下速度越发的快了,经过上次练兵的石壁时,顾云忽然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眨眼间,那抹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而夙凌的脸色也只能用雷电交加来形容。
苍劲的百年梧桐树下,一抹黑影昂头看着树梢,看了好半天,终于低声叫道:“师兄?师兄你在吗?”
回答他的,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在?乾荆单手撑着树干,又看了好一会儿,想到敖天那冷死人的性格,最后决定还是上去看看。武功平平、轻功绝佳的乾荆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树梢。
果然,那抹孤傲的黑影正闲闲地躺在树梢之上闭目养神。
叫了这么久,他连个反应都没有,乾荆气恼,跃上敖天躺着的那根树枝,狠狠地踩了两脚,树枝刷刷的晃得厉害,他踩得卖力,敖天却仿佛贴在枝干上一样,稳稳当当地躺着,倒是乾荆自己,晃了几下差点没摔下去。
自讨了个没趣,乾荆撇撇嘴,在敖天对面的枝干上坐下,急道,“师兄,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睡觉啊!我和师姐都快担心死了?”
敖天仍不为所动地躺着,就在乾荆以为他不会理他的时候,冰冷的声音才平静地回道:“担心什么?”
以为敖天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乾荆解释道:“京城里已经连续发生五六起案子了,犯的还都是些奸淫掳掠之事,凶手极其嚣张,一头银发成了他最大的特点。”说完,乾荆瞟了一眼那夜色下异常耀目的银丝,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巧合,就是针对你的诬陷,你怎么还无动于衷!”
冷漠的脸上划过一抹阴鸷与不屑,敖天缓缓起身,半靠着身后粗壮的枝干,轻哼道:“那你认为我应该做什么?”
虽然早就猜到他会嗤之以鼻,乾荆还是劝道:“最起码应该去查一查那凶手的底细啊!如果是巧合,抓了他绝对有不少赏钱,如果是针对你,就更要防范了!庆典还有半个月就开始,这时候朝廷极其敏感,你不能不防!”
他们不就是想要逼他出手吗,他绝对不会就范的!敖天本就冷傲的脸上更显桀骜,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让乾荆气得低骂一声,“师兄!”
他也是为了他好!武功再高又如何,若是不尽早准备,到时他就成了赏金猎人捉拿的对象。更别说师兄得罪了多少道上的人,痛打落水狗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师兄是把自己逼上绝境嘛!
“师兄……”乾荆还想再劝,却发现敖天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身上,幽冷的黑眸中闪烁着他没有见过的异样光芒。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看那身姿样貌像是一个女子!女子越过空旷的草坪,马上就要跑进他们所在的这片树林的时候,一道极快的身影从她身后急追而上,一个腾跃,落在了女子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乾荆明显感觉到敖天浑身一僵,寒眸冰冷地盯着下面的两人,正确的说法是,瞪着那名男子。
乾荆暗自纳闷,下面的两人是谁?</div>123xyq/read/3/37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