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这抹黑影太过迅速,明泽警惕的盯着四周,除了远处传来喧闹声,目之所及的地方都一片安静,几乎没有人的气息,明泽刚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的时候,那抹黑影再次飞掠而出,看样子,是要向后宫深处跑去。明泽暗暗心惊,这人竟然一直藏在矮丛之内,他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此人武功高不可测!明泽没有细想太多,提气追了上去。
几个起落之间,还能看到黑衣人的影子,待明泽追到太后东晟宫附近的时候,再也没有了黑衣人的踪迹。明泽静下心来想了想,今夜是小皇子满月宴,宫内戒备森严,这人竟能自如的在宫中穿行,轻功之高必在他之上,黑衣人想要避过他并非难事,为何要引起他的注意,还让他一路追到这来?
难道……黑衣人是为了引开他?!糟了,会不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明泽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就往清风殿赶去。
明泽来到清风殿门口,眼见大门依旧紧闭,提气一跃,轻巧的翻过墙头,落在门内。殿内一如他离开时那般安静,只有一名宫人打扮的女子愣愣的站在院中,手里拿着几件小衣服,一脸被他吓到的表情。
此时站在院中的,正是沈瑶,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沈瑶怯怯的问道:“明侍卫,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确定清风殿内没有黑衣人之后,明泽盯着沈瑶,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样?”身为奶娘,不是应该随时跟在皇子身边?
沈瑶在明泽冰冷的黑眸逼视下,吓得后退了一步,赶紧解释道:“奴婢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太后又遣了两名奶娘随行,娘娘就让奴婢回屋里休息了,奴婢下午开始就呆在房里,晚膳还是宫女虹儿端到房间给奴婢吃的。您恐怕是傍晚才当值,所以不知道。”
看她急得说话都气息微乱,不像说谎的样子,明泽没继续追问她此刻为何会出现在院子里,低声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或者听见什么声音?”
沈瑶想了想,摇头回道:“没有。奴婢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后来身体好些了,想到晾在院子里的小皇子的衣服还没有收,就出来收衣服,刚收好,您就回来了。奴婢没看见其他人,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吗?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他夜闯后宫所谓何事?今夜两人交锋,真是他不小心败露行踪还是有意为之?
沈瑶看明泽久久不说话,眼中的寒光也越发冷冽,赶紧小声留下一句“奴婢告退”便抱着手里的衣服退回屋内。
明泽特别留意了一下沈瑶的气息和步伐,看起来不像会武功的人,她这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真的只是巧合?心中疑惑越来越多,明泽的眼光不自觉的看向青枫居住的房间。
要不要,提醒一下她?
“香灭。”
太监的吆喝声一响,顾云短弩上还有三支箭没有发出去,但是她还是立刻住了手。即使是如此,左边明显暗了一大片的湖面已经说明谁是赢家。
“左边还剩二十八盏。”
“右边还剩四十一盏。”
结果很明显,顾云不仅胜了八名侍卫,而且胜得很漂亮。
将短弓握在手里,顾云回头看向主位上黑眸微眯,满目深沉地盯着她的燕弘添,笑道:“皇上,我这样算是赢了他们八个人了吗?”
偌大的花园里,不仅百官都惊讶而敬佩地盯着湖岸边迎风而立的清瘦身影,就连太后也满意地笑道:“果然巾帼尤胜须眉!”
辛玥凝几乎咬碎银牙,虽然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水芯的安排进行的,但是让这个丑女人出尽风头,她实在气不过!眼见燕弘添黑眸中的兴趣渐浓,辛玥凝急道:“皇上,她用的兵器和侍卫所用的并不一样,如此岂不是投机取巧,有失公平?”若不是那个怪异的弓弩,她根本不可能这样轻松取胜。
公平?她要和她讲公平?扫了一眼身旁胳膊比她大腿还粗的壮汉,顾云讽刺地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即使是在战场上,皇后也不可能要求敌人和你用一样的兵器吧?我只是选择了更利于自己的而已;再说,一开始只说比试谁将河灯射沉得多,谁就赢,并没有规定我和侍卫必须要用同样的兵器,还是在皇后眼中,八个壮汉对我一个女子,就是公平?”
此一出,百官席内立刻传来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抬眼看去,八名壮汉站在顾云身边,几乎将她淹没,这样悬殊的对比,公平二字立刻变成了笑谈。辛玥凝尴尬万分,心中憋着一口气,却再也不好发作。
顾云眼中的异彩也没逃过燕弘添的眼睛,燕弘添忽然笑了起来,大声说道:“东海围剿海盗一役,朕钦命青末为军师,随军出行。”
“皇上!”在座的百官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让青末随军便罢了,竟还任命她为军师?这实在是太荒唐了,自古没有女子为军师的道理啊!
百官的质疑甚至是反对,燕弘添似乎都已经习惯,威严地说道:“君无戏。”
一句君无戏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巴,皇上说出去的话,岂能儿戏?
顾云大方地回道:“谢皇上。”于是,顾云不仅随军出征了,还附带得了个军师的头衔。
接下来的宫宴自然还是吃吃喝喝,百官心里却都在暗暗观察着。皇上一脸高深莫测,皇后脸色铁青却隐忍不发,夙将军看上去似有满腹的怒火却无从发泄,刚刚出尽风头的青家小妹倒是一副异常冷静的样子,不过,最让众人不解的,是清妃娘娘——
她为皇上诞下龙子,自家姐妹也很争气,得到楼相和夙将军的独宠,稳坐正妻之位,有小皇子和楼夙两大家族撑腰,以后这后宫之中,恐怕就连太后、皇后,都要忌惮她三分才是,为何她一副惊魂落魄的样子?
在这样并不算融洽的气氛下,宫宴以太后一句“小皇子累了”为由,圆满结束。燕弘添率先起身,却看见青枫还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地下一点,两只手紧紧的交握着,还在微微的抖。燕弘添剑眉微蹙,走到她身边时,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青枫像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弹跳起来,一双大眼惊恐又茫然的瞪着燕弘添,燕弘添暗暗惊讶,她这是怎么了?青末不是毫发无损吗?
与燕弘添直视永远需要勇气,而现在的她,没有。青枫终于在那双黑眸的审视下回过神来,挣扎着后退一步,避开燕弘添的手,轻声回道:“今天太累了,我……我要回去休息。”说完青枫草草行了礼,让如意把孩子从老嬷嬷手里抱过来,就着茯苓的搀扶,朝清风殿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道看似优雅,实则惊慌失措的背影,燕弘添满眼兴味,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近日以来难得的笑意,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爱妃怕成这样呢?
一路上,青枫的手都死死的拽着茯苓的胳膊,力量大得茯苓只有紧咬着下唇才能压抑住因疼痛而快到嘴边的呻吟声。一行人匆匆回到青枫殿,青枫拉着茯苓,抓着如意,三人进了屋内,青枫砰的一声把门紧紧的关上,背靠着木门,黯淡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脸色,却能听到她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
茯苓上前扶着她,急道:“主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一会,青枫才定下心神,低声说道:“如意,你把孩子抱进里屋,好好照看他。”
如意自然也看出青枫的异样,但是只要有茯苓,怎么也轮不到她来陪伴。如意诺诺的回了一声:“是。”抱着孩子进了内室,不一会,便麻利的点了两盏灯。
烛火透过屏风映进花厅,茯苓终于能看清青枫此刻的样子,她直直的站着,身体的力量却似乎都依靠着背后的门板支撑着,双眸紧闭,手垂在身体两侧,此刻的她,比刚进门的时候,似乎平静了一些。
“主子……”
“让我静一静。”暗哑的声音让茯苓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只能静静的陪在一边。
青枫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对于晚上发生的一切,她一头雾水,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人说什么她都可以不行,但是今天,她是亲眼所见,小妹那英姿飒爽的风采,以一敌八的气势,那里还是以往生性懦弱、素来娇弱的小妹?!回想着与大姐、小妹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她们说话的神情,她们的性格,她们的表情,她们的……
一种莫名的恐惧侵袭着她的心,她们还是和自己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姐妹吗?心中的疑惑她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分毫,但是解不开这心中的疑团,她一刻也不能安下心来!
“茯苓!”青枫忽然大叫一声,本来就站在她身边的茯苓赶紧回道:“奴婢在这。”
“帮我!”
什么?茯苓还没反映过来,青枫忽然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帮我……帮我查……”
青枫压抑到颤抖的声音茯苓根本听不清楚,只能问道:“查什么?”
“查……青灵和青末!用尽所以人脉和渠道去查,我要知道她们到了穹岳之后,做的每一件事情!越细越好!”
查青姑娘和楼夫人?!茯苓万万没有想到,主子这般惊恐和慎重,居然是要查自己的亲姐妹,这是为什么?
“要快!尽快!”她真的不能等,她想要知道真相!
茯苓从没见过青枫这般模样,即使此刻她一肚子的疑问,却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将她扶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茯苓安抚的回道:“好好,奴婢马上去办,您别着急。”
看她安静的坐着椅子上,茯苓轻轻舒了一口气,悄悄退出门外。
青枫觉得自己身体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手紧紧的环着两只胳膊,忽然觉得好冷,从心底生出来的寒意。
如果她们真的不是大姐和小妹……不,不会的,不可能……
爹,娘,枫儿好怕……</div>123xyq/read/3/37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