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的一路上花芷都在想几个大丫鬟的婚事,处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她不能说把她们当成姐妹对待,可内心里,忠心耿耿陪伴她多年,一起经历风风雨雨无数的几人比起只有血缘牵绊的姐妹感情还要更深厚一些,如今自己幸福了自也不能忘了她们。
以她如今的身份,将她们嫁出去做当家主妇也无人敢欺,可她知道她们不会同意,就好像她也知道她们又将卖身契放回了那个匣子里。
如此也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好是歹都看得到,总也要放心些。
还不等她选好人,最先从主子那得知消息的陈情就来求见了。
陈情本也在花芷的考虑范围内,可对方求娶的对象却让她有些意外,“拂冬?”
“是。”陈情牙一咬,厚着脸皮道:“属下心仪拂冬姑娘,请王妃首肯。”
“我不质疑你的眼光,我的丫鬟我最清楚,别人家的小姐都未必有她们出色,可我仍是想问一问你。”花芷眉头微皱,“她虽然长相出众,可她胆小,看人都不敢直视,你当不会因为她的外表看上她才对,那你是看上她什么?总不能是看上她做得一手好菜。”
“一开始还真是。”陈情笑,“跟着主子多年,山珍海味不知吃了多少,专研这一道的谁没有几道拿手菜,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谁的都没有拂冬姑娘做的好吃,她做出来的菜就和别人的不一样,真要说什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后来不自觉的就多关注了些,您可能没发现,您身边的丫鬟里就她的变化是最小的,危难的时候她和您共进退,咬咬牙也出头担事,可花家安稳后她就退回去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她在灶房呆着的模样就和您在藏书楼是一样的,我见过她在厨房的样子,如鱼得水,远不是在外时的胆小羞怯,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心悦她,见过太多欲壑难填的人,拂冬这样简单好懂的更让我心仪。”
人心本是偏的,花芷平日里便是一碗水端平对拂冬也确实偏爱几分,对她的婚事是考虑得最多的,她总怕那胆小的丫头嫁出去要被人欺负,就像陈情所说,另外三个便是念秋如今都变得强硬了些,只有拂冬始终不曾有半点改变,仍是那个进了灶房就眼睛放光的丫头,如非必要,她可以整天埋首在那里头不出门一步。
不过陈情配拂冬?
花芷没有当场应下,挥退他后她问自家坐壁上观的男人,“你早知道了?”
“能看出来几分。”顾晏惜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熟练的给她按捏,“拂冬应该也是知晓的。”
“你的意思是两人互相有意?”花芷颇为讶异,她可没看出来拂冬心里装了人。
“之前陈情能从拂冬那要到吃的,后来就没拿到过了,我猜是拂冬看出来了才不再给他。”
“……”原来还可以这么想,花芷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一说拂冬就和吃的扯不开关系呢?
“陈情跟随我多年,知根知底,拂冬许配给他不会吃苦头。”顾晏惜眉目低垂着温声软语,看起来竟有些乖顺的模样,“他和我情份不同,我素来不曾亏待他,多年积攒下来应是家底颇丰,你这般不放心拂冬,以后就生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岂不是大善?”
花芷歪头看着自己的男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另外三个呢?”
顾晏惜蹭了蹭她掌心,听话的猫儿一般,“如今大庆已没有大的危机,我手边诸多人手不能都留着,等时机合适我会还他们自由身,这些年他们立下功劳不小,我自也不会亏待他们,到时不论是自行去做买卖还是替我们打理事务皆可,总归不会再是下人,就从他们之中挑选如何?”
“好。”花芷应得极是爽快,“我本也是打算在府里挑的,怎么说都是自己人更能信得过,欺负了她们我收拾起来也方便。”
顾晏惜失笑,这护短护得可真是……
有了方向事情就好办了,一路斟酌,等回到京城时人选就基本定了下来,待该走动的走动了,花芷将几个丫鬟叫了过来,她们也都知晓是为着什么事,纷纷心如鼓擂。
“主仆多年,共享过富贵,也共度过大难,在我心里你们除了不姓花和家人也并无不同,如今总算安稳,我便做主替你们定下良人。”
看着几个丫鬟,花芷温声道:“在我放出消息后便有诸多人求上门来,我从中挑了我认为合适的,如果你们觉得不合心意可提出来,我再给你们寻摸。”
几人面面相觑,迎春代姐妹们说出心里话,“婢子们听小姐安排。”
就是因为知道她们听自己的,花芷才更是千般上心,“迎春,你性情沉稳,有掌家之能,缺点却也是太稳而显得四平八稳,我给你定的是王爷手下的屈七,他不多话,性子耐得住,是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迎春是见过屈七的,对这个人选没有任何意见,跪下磕头应喏。
“抱夏,你开朗活泼,原来的那点毛燥在这几年也都磨去了,求娶的人里我最看好于涛,你们原也有过接触,想来你应也是不讨厌他的。”
抱夏脸一红,想到了在襄阳时被于涛牵着下船时的脸红心跳,她自是不讨厌这人的,甚至有些记挂,这两年偶有见着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念秋,你最是心细,对数字极是敏感,若你是个男儿身,我定会举荐你进入户部,如此才不浪费你的天赋,可惜你是女儿身,想来你也不愿意去走那条布满荆棘的路。”
“是,婢子只想当小姐的钥匙。”
花芷笑,“我给你挑的人是陈良,希望你们双剑合壁,掌管好我的库房。”
念秋红着脸,低头应喏。
“拂冬。”
胆小的丫鬟抬起头来,神情有些慌乱,她想问小姐可不可以不嫁人,可最终只是咬着唇,等着小姐给自己做主。
“我给你定下的良人是陈情。”
拂冬怔了怔,无人知晓,陈情……是唯一能进入她安全范围内的人。
“陈情是最先来主动求娶之人,我会点这个头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花芷转了转手腕处的珠串,“他说他喜欢你在灶房里快活的样子,换句话说,他喜欢的是最本真的你,不用你去改变讨好,就保持现在的样子便好,所以你也不要害怕,只要你想,以后你的生活和现在并不会有多少变化。”
拂冬无声的给小姐磕了个头。
成了,花芷松了口气,她看向最后一人,“刘香,你虽然跟随我的时间没有她们几个久,可你的忠心我看得到,情份也都记在心里,左飞非常诚心的求娶你,我应允了他。”
刘香红了眼眶,跪下磕头。
示意小丫鬟拿了个炉子过来,花芷打开匣子将一叠有些泛黄的纸拿出来,“这是你们和他们五个的身契,从今以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你们的子孙后辈都不再是奴藉。”
看着小火苗窜燃纸张,几人都有些恍惚,以后她们就不用再自称奴婢了吗?将来他们的子女只要争气也可入朝为官,她们不再是籍,只是以后她们的底气不是来自小姐,而是另一个男人……
这么想着,她们心中又不安起来,没有人会比小姐更让她们安心。
“小姐,我们……要离开您吗?”
“王府大得很,还怕容不下你们不成。”
那就是以后还可以继续住在王府了,几人顿时安下心来,即将成婚的羞怯后知后觉的浮上心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意思的同时又隐秘的有些开心。
商量过后,五人选择同一日成亲,花芷准备了一式五份丰厚嫁妆将她们热热闹闹的嫁了出去,还没等她和夫君感慨几句不习惯,五人便又齐齐挽着妇人发髻回到了她身边,她们依旧在熟悉的位置做着熟悉的事,看起来一如过去许多年。
ps:出差了一段时间。sxbiquge/read/38/384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