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三娘对着阮轻艾屈膝礼道，“不必了大人。我没必要让他们看得起我，也无需倪大人道歉，我只求倪大人尽快把他儿子带走。他霸占着我的房子，我没地方睡，一直和小娘子住一起也不是办法。”</p>
阮轻艾惊讶问，“他在你家？”</p>
“是的。他说，我不收留他，他就去睡墓地。”</p>
“……”倪伟奇气得不行，“你带路，我去叫他回家。”</p>
“嗯。”</p>
倪伟奇上了马车，见雪三娘步行，他呼道，“上车吧。”</p>
雪三娘摇摇头，“不了。您的马车，我坐不起。”</p>
倪伟奇叹气道，“我知道我刚才对你不太礼貌，确实你已从良，不应该再对你如此无礼。那一巴掌，我道歉。行了没有？上马车吗？”</p>
“谢谢，不必。”雪三娘依然徒步前行，不急不慢。</p>
马车只能款款跟着。</p>
倪伟奇心急如焚也没用。</p>
到良缘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p>
倪日见雪三娘未归，急得满村找人，寻不到就站在门口慌张踱步，焦虑难安。</p>
直到雪三娘现身月下，他嘴角狂喜，扑过去迎道，“三娘？这么晚了为何独自走夜路？你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会有危险的吗？”</p>
雪三娘沉默得看着他，神色波澜不惊。</p>
倪日却见她脸上的巴掌印。</p>
雪三娘皮肤白皙，这巴掌印，在月色下都如此明显，若是白天，估计更难看。</p>
“怎么会有掌印？谁打的？”</p>
雪三娘依旧没吱声，只是侧身让了个道。</p>
身后，倪伟奇走了过来，“日儿。”</p>
倪日一愣，“三娘？你为何要叫我爹爹过来？”</p>
已经不需要再问这巴掌是谁打的了，倪日一看便了然。</p>
雪三娘屈膝道，“倪公子请回去吧。良缘村不是您的居所。”</p>
倪日眼一红，“三娘，你别赶我走……”</p>
雪三娘见他上前，她便后退，“倪公子还是请回吧。”</p>
“三娘！”</p>
雪三娘扔下他们父子俩，直接进屋，关门，落锁。</p>
倪伟奇呼哧道，“瞧你这点出息！”</p>
倪日眼神幽怨的看过去，也不吱声，只是撇头一言不发。</p>
倪伟奇叹了口气，说道，“过来，咱们好好谈谈。”</p>
“还有什么好谈的？我娘被那女人害死，你还一个劲的保着她。现在就算你有一百句对不起也没用了。”</p>
倪伟奇无力道，“怎么说也是一家人。”</p>
“我和她不是一家人！我和那对母女俩，八竿子都打不着干系！实话告诉你，爹爹，你女儿谋划的事情，我早就心知肚明，我不拆穿她，不阻拦她，放任她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希望她能自食恶果！我的目标果然达成了，哈哈哈——”</p>
啪——</p>
一巴掌打在倪日脸上，狠狠怒骂，“你闭嘴！说什么胡话？”</p>
“呵……罢了罢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眼下，倪家，我不稀罕再回。只要那个女人还在家里一天，倪家大门，我不会踏入半步。”</p>
“你就非要和我过不去是吗？你为什么不能学学你母亲……”</p>
“母亲过了一辈子委曲求全的生活！她的眼泪，你可以消费，但我不能！她临死前，每掉下一颗眼泪，对我来说都是千斤重！你视若无睹！但我要把它们抗在肩头！千斤万斤的泪水！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你还给她！”倪日指指身后那扇禁闭的房门，“那屋里有我认定的女人，你不答应也无妨，她不答应我也没事儿，顶多……我们倪家，在我这一代，绝后罢了。”</p>
倪伟奇踉跄一大步，“你！你就真的这么喜欢她？”</p>
“喜欢了。认定了。不想学你那样，辜负有心人，我只想要一个女人，与我一生一世。我渴望过上爹爹你永远也得不到的幸福生活。”</p>
就在这句话落下之际，身后的房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p>
雪三娘从门内，款款踏出。</p>
倪日僵硬回眸，看见雪三娘嘴角钩着优雅的笑意，“倪公子。”</p>
倪日轻声应，“嗯。”</p>
“你确定是我了吗？”</p>
“确定。”</p>
“一辈子吗？”</p>
“一辈子。”</p>
“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吗？”</p>
“不会。”</p>
“我是正妻吗？”</p>
“是的！明媒正娶，只有一夫一妻。”</p>
“我曾是青楼名妓。卖艺维生。”</p>
“只要是你，不问出生。”</p>
雪三娘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她点了点头，“好！我嫁。但我不进倪家大门。我还要住在良缘村。”</p>
“我随你住。”</p>
“我可能要出去抛头露面，我不会遵守三从四德。”</p>
“你喜欢就好。”</p>
“我可能做不到贤良淑德，会吃醋会抱怨，会数落你各种不是。”</p>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吃醋抱怨的机会。我会尽力在你面前展现自己的完美，在你眼里，我是你最能干的男人。”</p>
最后，雪三娘抬头道，“我忠于阮城主。”</p>
倪日嘴角钩笑，“从今天起，我是她最信任的外交官。忠贞不二。”</p>
两人直接在月下，手牵手，订下了终生。</p>
倪伟奇捂着胸口直喘气，“你这个孽子！孽子！”</p>
倪伟奇上前抬手，想要裹他一巴掌。</p>
但是手刚抬起来，雪三娘把男人护在身后，小小的身躯挡在面前，“倪大人。方才你已经打过我一巴掌。现在，我可以再咬牙受你一巴掌，毕竟我把你儿子拐走了，有愧于您。”</p>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p>
“对，我是个贱货，但那又怎样？你儿子欢喜我，我的兄弟姐妹欢喜我，将来，等我带着我的兄弟姐妹，随着阮城主，踏破一个又一个池城，解放更多青楼姐妹。我在她们眼里能够称神就够了。我的伟大，不是你一个人瞧不起就能被埋没的！总有一天，我也要骑在你们所有男人头上，尽情撒泼——”</p>
倪日望着雪三娘那绝色容颜，还有她眼神下灼灼火热，心潮澎湃的伸手，却胆小的只敢握住她肩头，不敢轻易搂抱上去。</p>
雪三娘侧头呼道，“文海大哥！”</p>
“诶，妹子，在呢。”</p>
“带人送倪大人回府。良缘村从今日起，谢绝倪大人拜访。”</p>
“晓得了，妹子放心，兄弟们守卫森严，闲杂人等进不来我们良缘村。倪大人，请吧——”</p>
倪伟奇深深忘了倪日数眼，但也无奈，只能被人拱着坐回马车，一路护送回府。</p>
一回家，他便倒在床上，一病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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