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景这么说慧通心中还在摇头。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
两人刚才看似是在闲聊,但是之前那规矩可还在生效呢,他那句反问也算是问话。
陆景回答的时候说大话,当然也要受惩罚。
而一旦陆景被惩罚,以慧通方丈的武功,自然便也能把握住那一闪而逝的机会,从状元楼内脱困。
慧通这边还在眼巴巴等着陆景吐血,然而等了很久这一幕却始终没有发生,陆景依旧活蹦乱跳,看起来一点伤都没受。
慧通眼皮一跳,这怎么可能?这家伙刚刚难道是在说实话。
可他才多大,今年还不到二十吧?
不到二十岁的一流高手已经够夸张了,不到二十岁的天下第一,怕是就连那些话本里也编不出来吧。
慧通只觉得心下一沉。
而噩耗不止这一个,秋墨离的出手就像是一个讯号,也让其他人大梦初醒。
眼见慧通要逃,楼内众人当然也都不愿坐以待毙,于是便也纷纷加入到围攻他的行列之中。
反观悬空寺众僧,这会儿已经和云水静慈阁的人交上了手,再没法为他争取时间了,那白面僧人更是已经被晏筠按倒在地,还被点了身上数处穴道,此时一动不动,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慧通方丈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再挣扎。
这一刻至少有十把兵刃架在了他的身上。
而陆景见状也收起了手上的禅杖,退到了一边去。
有人担心慧通再玩什么言出法随,想要点了他的哑穴。
但是下一刻秋墨离的声音再度响起,“等等。”
人群自动分开,为这位云水静慈阁的阁主让出了一条路来。
秋墨离走到慧通的身前,神色复杂,半晌后才道,“我知道悬空寺的诸位高僧是为人所迫……”
慧通打断了秋墨离的话,“秋阁主不必为我等开脱,被胁迫也好,没有被胁迫也罢,今晚的事情终究是我们做的,也给正道各派带来了难以估量的损失。
“而且最关键的是,在做之前贫僧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但贫僧还是一意孤行,事败自然也无话可说。”
“如今威胁你们之人已经被抓,方丈至少可以告诉我们,他是用什么来胁迫你们的吧。”秋墨离问道。
慧通看了眼那白面僧人,摇头,“你们抓的只是个小角色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幕后主使。”
“那幕后主使是谁,”秋墨离皱眉,“魔道那些家伙吗?”
“不是魔道,是万毒谷。”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祸事,慧通方丈这一次倒是没有再隐瞒。
“万毒谷?可是五年前他们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没有死光,还有些外门弟子活了下来,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东门无策还有个小女儿,她也逃过了一劫。”
“东门微澜吗,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没再得到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而且事后几次搜查,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大部分人都相信她已经死了。”
“现在看来她并没有死,非但没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同时也继承了万毒谷内的所有传承,甚至比她的父亲还要出色……她已经回来了,来找我们报仇。”
慧通方丈说完,目光扫过了楼内众人的脸庞,之后又叹了口气,“今日倒也不算白来一趟,至少贫僧知道了那些万毒谷余孽的怨念从何而来。”
“大师见过那位东门微澜姑娘吗?”
陆景忽然又开口道。
“没有,”慧通道,“一直都是她的一个属下在和我们联系的,哦,就是晏女侠手中那人,这次入京,为了盯着我们做事他也剃了头,扮成了寺里的僧人。”
“也就是说慧通方丈你也不能肯定那位东门微澜姑娘还在人世了。”
“那位东门姑娘的确是存在的,”慧通道,“因为人可以假扮,但是毒药假扮不了,五年前那一战后我们将万毒谷内的毒药药方都毁掉了,而万毒谷门规森严,那些外门弟子手中的毒方数量有限,而且很难接触到厉害的毒药。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手里可能保存的有万毒谷最可怕的那些毒方,那只有东门微澜姑娘了。”
慧通这句话倒是让人难以反驳,然而陆景知道东门微澜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镜湖谷内住着,按照镜湖谷的规矩,她是没法离开的。
所以那些毒方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东门微澜知情吗,如今又是谁在打着万毒谷的旗号行事。
想到这里陆景忽然神色一遍,对晏筠道,“快,把他的嘴掰开。”
其实不等陆景说话,当听到事涉万毒谷的时候,晏筠心中就已经生出了警惕,担心那白面僧人被抓后会服毒自尽,伸手卸掉了对方的下巴。
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慧通说话的时候那白面僧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片诡异的青绿色了,就仿佛有一根根枝丫在他的皮肤下伸展开来。
这副毒药的药性很猛,不过片刻功夫,他全身上下包括手脚在内全都变了颜色。
但那白面僧人依旧用嘶哑又充满怨毒的声音道,“她会来找你们的……你们,还有你们的亲人朋友,一个也跑不掉。”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也正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望着那双瞪的滚圆犹自不肯闭上的眼睛,在场不少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而一些见多识广的人,则一眼就认出了毒死那白面僧人的毒药,脱口而出道,“春芽!这是万毒谷的春芽!可这种毒药不是已经绝迹了吗?!”
秋墨离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格外的凝重,她猛地望向慧通等悬空寺众僧。
好在他们此时倒是并无异样。
慧通道,“我们的身体内没有毒药,如果他们只是用我们的性命相要挟,那这点觉悟咱们这些人还是有的,今晚根本不会来状元楼赴宴。”
“那他抓着你们什么把柄?”
“我不能说,”慧通摇头,“我只能告诉你们。若我们不来,死的不是一个两个人,也不是一两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