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东北军几乎已经把平壤以北的全部外围地带都攻占了,把日朝军对逐入了城市的内层地区,其北面战线为大同河和的南岸悬岩绝壁处所构成,而其东线则从上元江起,沿着平汉铁路线直到釜山海港为止。而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东北军如何来突破这个要塞的内圈。很明显,敌人会继续抵抗到底,尤其是朝鲜人,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首都。另一方面,虽然敌人的预备队可能大部分都已用尽,但此时,东北军的攻势能力也已成强弩之末。经过多日连续的残酷战斗,在重创敌军的同时,东北军的损失也比较惨重,有些团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甚至有的连在撤出前线时加上所有的辅助部队和伤员连一个步兵排都凑不齐。一想到这儿,张作霖就会拧起眉头来,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场战役一定会异常惨烈,但他希望尽可能的减少军队的伤亡,其中一个有效手段就是维持铁一般的军纪,没有铁的军纪,再勇猛的军队也会不堪一击。
“走,跟我到各营看看去。”张作霖回房换上了将军制服,披着斗篷,带着参谋长杨宇亭,作战处长张凯,副官处长张四飞,执法处长常荫槐等高级军官,要到各营视察防务。这时张作霖多年作战养成的习惯,每到关键战役时,他都要突击性的对军营进行巡查,确保将官和士兵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
张作霖沿着大同江岸大踏步走着,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帐,心中顿生一股豪气,每一排营帐外面都有巡逻兵值夜,士兵们一看到大帅亲自训营,纷纷立正,向张作霖敬礼。张作霖最多摆摆手,神情异常严肃,但心里却很满意。一行人沿着江岸走出大约有三里地的时候,张作霖向西面的营帐一望,顿时就变了颜色,向张凯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张凯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西面几座营帐里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晚显得非常醒目,隐隐传来士兵笑骂呼喝的声音,而且帐外没有一个巡逻的士兵。张凯顿时就冒汗了,对张作霖说:“启禀大帅,那应该是第30师的营帐。”
“30师,不就是张宗昌那小子的师团吗?”
“是。”
“妈了个疤子的,张宗昌这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我一再命令晚上各营不准点灯,尤其不准大声喧哗,这他妈要是让对岸的鬼子发现了,不是明摆着给人家的大炮提供打击目标吗?”张作霖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大帅息怒,我这就过去把那几些违纪的士兵抓起来,按军法处置。”张凯正要过去,被张作霖拦住了,“慢,先不要惊动他们,常荫槐,你派人把张宗昌那小子给我提溜过来,我要训话。”
“是。”常荫槐答应一声,带着两名卫兵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时间不大,把第30师师长张宗昌带了过来,张宗昌一看是张作霖,脸色登时就变了,“大帅,卑职不知您深夜巡查,实在是实在是”
“少他妈罗嗦,那边是不是你们师的营帐?”
张宗昌顺着张作霖手指的方向看去,吓得一缩脖子,心里骂道,这帮兔崽子平时怎么都好,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撞到了枪口上,这一回把我也给连累了。“大帅,都怪卑职督导不严,卑职这就去教训他们!”
“等等,咱们一块过去看看,这么晚了不睡觉,到底再搞什么鬼把戏。”张作霖没等张宗昌答话,大踏步就往前走去。
张宗昌不敢拦阻,只好低着头跟在张作霖背后。
刚刚来到帐子外面,就听到里面有许多人在大声的吵闹和戏谑,张作霖停顿了一下,提鼻子一闻,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刺鼻孔,不由得怒气上涌,疾步走进营帐。
营帐里高挑着几盏煤气灯,照得像四下里亮堂堂的,里面足有二三十人,有几个正围在一起,坐在军用被上推牌九,旁边对了许多褶皱的钞票,一看就是在赌博。还有几个人坐在帐子角上,一人手里拿着个酒瓶,喝得满脸通红,醉眼迷离。还有一帮人正拥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女人玩得不亦乐乎。可能是玩得都比较投入,因此帐子忽然闯进来几个人,他们并没有察觉到。
“大帅来了,你们几个狗崽子都瞎眼了吗?”常荫槐高声叫道。
那些嬉笑玩乐的士兵容等揉揉眼看清楚状况之后,全都吓傻了眼,就连那几个喝醉的士兵这下子也忽然惊醒过来,那几个和女人厮混的士兵忙不迭的爬起来找衣服穿上,然后跪在地上低着头颤抖着。
“那几个女人是哪来的?”杨宇亭皱着眉头问道。
一个士兵颤声道:“是是我们从附近的乡村抢来的朝鲜女人”
张作霖面色铁青对张宗昌说道:“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兵?”
张宗昌也惊愕了半晌,本来他约束军纪确实不严,但没想到自己的部下竟然会放肆到这种地步,一个箭步窜过去,一边大骂一边扇这些士兵的耳刮子,“你们他想死啊,军中三令五申,严禁赌酒嫖,你们这一次就全占了,老子非打死你们不可。”
那些士兵一看连大帅都来了,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跪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任凭张宗昌打骂。
“够了,别他妈疤子在我面前演戏了,张宗昌,我问你像这样的士兵应当如何处置?”张作霖沉声问道。
张宗昌心里一惊,按照军法在战时犯了这么重大的错误应当立即枪决,可是这些兵都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于是支吾着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张作霖哼了一声,“常荫槐,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常荫槐是执法处处长,一向铁面无私,从来不问私情,立即回答道:“回大帅,按照军法应当立即枪决!”
那些士兵一听都吓得惊呼起来,大叫道:“大帅饶命,大帅饶命,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这种事还想有下次?常荫槐!”
“在。”
“立即执行!”
“是!”
常荫槐一声令下,执法兵一拥而上,把那些士兵连拖带拽拉出了营帐,功夫不大,只听“砰,砰,砰,砰”一顿枪声,执法兵回报,已经将二十六个兵犯全部枪决。
张宗昌一咧嘴,心里有苦也不敢说。
张作霖回头对常荫槐问道:“督导部下不严应当执行什么处罚?”
常荫槐毫不犹豫的说:“当场打三十军棍。”
“好,张宗昌督导部下不严,以至下属士兵严重违反军纪,现在我命令处张宗昌二十军棍,不得姑息!”
“是。”
几名执法兵不由分说把张宗昌按倒在地,扒下裤子,就是一顿棒打,打得张宗昌满身大汗,疼得一个劲儿咧嘴,没几下皮肉就被打得蹦出了血花。
“报告大帅,二十军棍执行完毕。”
张宗昌穿上裤子,在士兵的搀扶下好容易才站起来,低着头说:“卑职这次知错了。”
张作霖瞪着张宗昌说道:“你小子作战勇猛,屡立战功,这一点全军上下都看在眼里,我老张心里也雪亮,但战功是战功,军纪是军纪,我早就听说你的30师军纪最差,以后你要严加督导,要是再犯了此类错误,可别怪我老张翻脸不认人!”
“是!卑职一定听从大帅吩咐,严加督导,要是再犯这个错误,您要我的命都行。”
张作霖点点头,对常荫槐说:“派几个人那几个朝鲜娘们儿哪抢来的给人家送回哪去,另外给她们每人五百块钱作为安抚,东北军杀敌杀多少都可以,但是决不能干糟蹋妇女这种埋汰事,要是那样,咱们和小还有啥两样。”
“是!”
回到指挥部后,张作霖立即召开了师长以上军事会议,重点研讨对平壤的作战方案。在会上,常荫槐传达了今晚发生的违纪事件,张宗昌还当着大家的面做了检讨。接下来会议就进入到正题上来。
“现在要怎样才能结束平壤之战?”张作霖首先提出了问题。
在场的将官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的说用超级重炮直接攻击城市,有的说采取大规模装甲部队突击战术,有的说采取沟堑式作战,步步为营向中心地带推进,有的说干脆像新加坡平叛战役一样,采用心理战或是飞机轰炸集群战术,但是这些观点似乎都比较片面,迟迟难以达成一致。
“这是我们目前的情况!”参谋长杨宇亭说话了,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人们对于参谋长的作战计划一向是佩服之至,因此都静听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之语。杨宇亭伸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图说道:“现在东北军的前面是大同江,通过大同江之后,就是平壤的入口玄武门,那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此时我认为最理想的解决方法似乎就是把整个攻势的重点,移到南翼的第5军方面去,绕过平壤的正面入口,从侧面渡过大同江,发动进攻。但这样一来,却可能造成很多麻烦。那就意味着我们要把几十万大军向南调动,这最少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在这个时间之内,敌人也就有机会来恢复他的实力了,说不定在朝鲜南部的敌军会陆续赶来。而且要想把那样多的火炮和弹药绕道送往南段,则至少要有几个星期的时间。但是陆军部只给了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要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不仅拿下平壤,也要拿下这个朝鲜,彻底消灭在朝的日军和朝鲜雇佣军。”说道这里他用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各位,留给我们东北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计划,一个完整的计划,一个真正可行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