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年三十那天，花漫漫难得起了个大早。</p>
她穿上何氏亲手做的红色袄裙，戴上软乎乎的白色兔毛围脖，发髻间的金步摇垂落下来，末端镶嵌着的红珊瑚轻轻晃动，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人比花娇。</p>
李寂也换上了红色的圆领锦袍，金冠玉带，英姿勃勃。</p>
用过早饭后，花漫漫拉着昭王去写春联。</p>
花漫漫笑眯眯地道：“您的字好看，所以这春联得由您来写。”</p>
李寂顺着她的意思，写了副春联。</p>
花漫漫：“您长得高，这春联得由您去贴。”</p>
李寂好笑地看着她。</p>
“那你干什么？”</p>
花漫漫：“妾身负责给您指导啊，免得您贴歪了。”</p>
天空中飘着白色的雪花。</p>
李寂拒绝了仆从们提出的帮助，亲自将春联贴到大门两边。</p>
花漫漫站在门口，双手揣在袖子里，仰着小脑袋：“歪了歪了，往左边点儿，在往左边点儿……”</p>
雪花落在她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p>
等春联贴好了，李寂跳下梯子。</p>
他抬手拂去花漫漫额头上的雪花，然后转过身去，和她肩并肩抬头看着刚贴好的春联。</p>
花漫漫由衷地感叹：“王爷写的字真好看，要是以后咱们没钱了，您可还以靠卖字为生。”</p>
李寂：“我去卖字，那你呢？”</p>
花漫漫：“妾身可以给人按摩呀，您忘了妾身之前自学了按摩吗？”</p>
李寂轻笑出声：“那还是算了。”</p>
花漫漫以为他看不起她，正要表达不满，就听到他接着说道。</p>
“你只能给我一个人按摩。”</p>
花漫漫心里的不满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是吃了蜜般的甜意。</p>
飞鹤真人已经回七星观去了，他说明天初一会来王府拜年。</p>
因此用午膳的时候，桌边只有花漫漫和李寂两个人。</p>
花漫漫举起酒杯，笑眯眯地说道。</p>
“这一年来，多谢王爷的照料，余生还请多多指教。”</p>
李寂也端起酒杯，跟她轻轻碰了下。</p>
“彼此彼此。”</p>
杯中美酒轻轻晃动，散发出醇厚的酒香。</p>
两人都是一饮而尽。</p>
今儿心情好，花漫漫忍不住多喝了几杯。</p>
前世的她酒量很好，如今换了具身体，酒量就不行了。</p>
她喝得有点儿醉，最后是被昭王打横抱起来离开膳厅的。</p>
李寂将她放到床榻上。</p>
她仰躺在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被褥中，在酒精的作用下，面颊泛起淡淡的粉色，嘴唇娇艳欲滴。</p>
李寂抬手帮她拆掉发簪，乌黑柔顺的长发随之披散开来，发尾蜿蜒盘踞在被褥上，红色裙摆如花瓣般绽放。</p>
有种昳丽妖艳的美感。</p>
然而花漫漫本人却毫不自知。</p>
她半阖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哼唧。</p>
“头好晕……”</p>
李寂发现她的嘴唇上沾着根发丝，伸手想要帮她把那根发丝拿掉，手指却不慎擦到她的唇瓣。</p>
柔软温暖的触感令他心头一动。</p>
他不由自主地将指腹压在她的唇瓣，轻轻地按压揉捏。</p>
本就红艳艳的唇瓣被揉得更加艳丽。</p>
李寂的目光也随之变得越发暗沉。</p>
他低下头，靠近她，低低地唤了声。</p>
“漫漫。”</p>
花漫漫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p>
“嗯……”</p>
看来是真的醉了。</p>
李寂轻叹，手指离开她的唇瓣，然后拉起被子盖到她身上。</p>
他虽然很想要她，却还不至于趁人之危。</p>
他想要的是，从从里到外，完完整整的一个她。</p>
李寂正欲离开，衣袖却被人给抓住。</p>
他垂眸看去，见到花漫漫正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p>
花漫漫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p>
“你别走。”</p>
因为醉了，连尊称都不用了。</p>
李寂定定地看着她：“你想让我留下？”</p>
花漫漫点头：“嗯。”</p>
李寂提醒道：“我未必能忍得住……”</p>
花漫漫抿了下红唇，似是想说点什么，却又因为羞赧实在是说不出口。</p>
她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p>
最后是李寂败下阵来。</p>
他认命地脱掉外衣，掀开被子，在花漫漫的身边躺下。</p>
花漫漫立刻钻进他的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像只乖巧的小兔子。</p>
李寂单手揽着她的腰，低声道。</p>
“睡会儿吧。”</p>
花漫漫听话地闭上眼睛。</p>
然而她的思绪仍旧很活跃。</p>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想答应跟他圆房了。</p>
可她一想到自己这具身体还只有十五岁，就又退缩了。</p>
十五岁对于古代人来说，已经不算特别小了，但可对来自现代社会的花漫漫来说，却还只是个中学生。</p>
她默默地告诉自己，至少也要等到十六岁再圆房吧。</p>
……</p>
镇国公府内。</p>
柔婉郡主独自面对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完全没有胃口。</p>
她将筷子拿起又放下，起身离开了膳厅。</p>
侍女快步跟上去：“郡主，您多少也要吃点儿，不然会把身体饿坏的。”</p>
柔婉郡主没有理会。</p>
她径直往卧房走去。</p>
卧房的一切都还维持着五年前的模样。</p>
房间里到处都能看到镇国公留下的痕迹，就仿佛他还没有死，只是暂时出了个门而已。</p>
柔婉郡主只有置身于这个房间的时候，才会觉得有那么点安全感。</p>
她伸手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袍。</p>
这是镇国公穿过的衣服，五年过去了，他残留在上面的气息早已消失殆尽。</p>
但柔婉郡主仍旧无比珍惜它，手指轻轻地从衣服表面抚过，眼底尽是温柔。</p>
“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你不会就这么丢下我的，你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对不对？”</p>
侍女垂下头去，不敢吭声。</p>
这五年来，他们曾无数次劝解过郡主，希望郡主可以认清现实，不要再沉迷在过往之中。</p>
毕竟镇国公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p>
可柔婉郡主根本不听。</p>
别人要是说得多了，她还会发火，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打人。</p>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不敢说了。</p>
这时管家走到了门口，他朝柔婉郡主拱手行了一礼。</p>
“郡主殿下，宁阳大长公主刚才派人过来，询问您要不要去公主府与她一起过年？”</p>
柔婉郡主的眼睛仍旧看着怀中抱着的衣服，头也不抬地回了句。</p>
“不去。”</p>
她要留在这个家里，她要等国公爷回来。</p>
她哪儿也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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