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国宣仁皇帝段正严,曾被宋徽宗赐封为金紫光禄大夫、云南节度使、大理王等。
而随着宋室南渡,以及当年太祖皇帝对于大理的“不暇而略”之策,使得大理与宋之间有所疏远,但即便是如此,大理国每年依然会向大宋称臣纳贡。
这也让天天被金人欺负的赵构等皇室,能够从远在西南边陲的大理国身上,找到一丝上国的威严跟自豪感。
如今的大理皇帝段正兴,身为段正严之子,当年在其宰相高量成的帮助与支持下,争夺到了大理的皇位。
而今段正兴越发信佛,以及宰相高量成同样是年事已高,所以大有效仿其父出家为僧、禅位于子之意。
“大理派遣而来的使臣,则是大理太子段智兴之子段智廉,是以来我大宋求取大藏经为名而来。”被赵构训斥了一番的叶青,站在德寿宫内的宫殿内,向赵构禀奏着快要到达临安的大理使臣动向。
而让叶青很纳闷的是,大理国这个国家的名字真是奇特到了极点,段正淳、段正严、段正兴,若是在汉人眼中看来,必然是兄弟三人之名才对,但谁能想到,这特么的竟然是祖孙三代!
而当今大理皇帝段正兴之子,大理当今太子段智兴,为其后取名一事儿上,完全尊崇了三代一名的传统美德,段智兴、段智廉、段智祥祖孙三代。
“那你可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是为何而来?”赵构瞟了叶青一眼,走回位子前坐下继续问道。
叶青脑海里琢磨着这些年的大理国势,结合着如今皇城司能够得到的消息,沉思了一下道:“神宗年间,大理国皇帝段寿辉迫于形势,不得不禅位出家,把大理皇位让给了段正明,而后被高智升、高升泰父子所废,高升泰则成了大理名正言顺的皇帝。虽然高升泰临死之前,嘱托其子高泰明把大理皇位还给了段氏段正淳,但高家在大理向来是只手遮天、显贵无比,即便是皇家段氏重得皇位,但也不得不看高家的脸色行事。”
“说眼下,那些事情朕知道的不比你少。”赵构没心情听叶青在此跟他讲大理段氏跟高家的恩怨情仇。
“是,太上皇。”叶青心里头冲着赵构比划了一个中指,而后继续道:“臣得到的消息来看,如今不论是大理皇帝段正兴,还是大理显贵高家之主高量成,均年事已高,段正兴有意效仿其父禅位出家为僧,而高量成的两个儿子,高寿贞、高寿昌却是有着十足的狼子野心。当年高泰明因迫于大理未曾归顺高家的诸府,特别是诸部的压力,不得不把皇位还给了段家,但如今想必高家势力比起当初更为庞大,所以若是段正兴真有意禅位,其子段智兴的皇位怕是也坐不安稳。而段智兴在这个时候派其子出使我大宋……。”
“你是说他们来临安,是有求于朕?”赵构发问道。
“臣猜想恐是如此。”叶青低头回答道。
叶青不相信赵构这个老狐狸,一生都在跟臣子、官员玩权谋、斗心机的老狐狸,能够看不透大理的形势,何况这些事情,在大理使团进入大宋后,皇城司都已经向他禀奏过了。
所以此刻的叶青有些拿捏不准,赵构问自己这些事情,到底是只问了自己,还是连刚刚在他前面的史弥远、韩侂胄也被询问了一番?
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放弃太祖不暇远略之策,打算支持大理段氏?即便是如此,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既不敢当着面问赵构,赵构也没有主动告诉他的意思,君臣二人在德寿宫的大殿内沉默了一会儿后,叶青就被赵构一个滚字给放了。
韩侂胄、史弥远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万寿桥头,只有王伦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漕、兵、探?”叶青跟王伦走上万寿桥,低头看着脚下莫名问道。
“不错,三个字相互对应着你们三个的名字,所以当下,你可以过段踏实的日子了。”王伦叹口气,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心里头自然是也替叶青感到高兴。
而叶青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刚才在殿内,与赵构的谈话还在耳边萦绕。
他当然不相信赵构是闲的蛋疼,没事儿不跟真正的臣子去对奏,而是把自己当成了肱骨之臣来跟自己议事。
“不止是你,史、韩二人同样被太上皇问了一遍跟你一摸一样的问题,回答也是大同小异。史弥远主太祖遗策不暇远略,韩侂胄主派人前往大理,一来与大理更加明确君臣属国之道,二来便是,希望借机能够为我大宋彰显天威。”王伦笑着说道。
“太上皇的意思呢?”叶青皱眉道。
“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王伦道。
走过万寿桥的叶青,心头猛然一惊,而后便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往出宫的方向走去,旁边的王伦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啊?现在知道还有其他事情啊?”
“赶紧的,别墨迹。再不出宫,我怕……。”叶青话还没有说完,前方的路便被一个一张脸比这元日前的冬季,还要冷上几分的宫女给拦住了。
“自求多福吧,咱家先告退了。”王伦看了看拦路的宫女,对着微微弯腰行礼,在那宫女也回礼后,便笑了笑转身往万寿桥的方向走去,直接把叶青扔给了拦住去路的宫女。
“皇后让奴婢在此等叶大人,请叶大人跟奴婢去见皇后。”宫女的语气同样是冰冷无比。
不用说,这完全是因为信王妃的死讯,所以才会对自己冷言冷语冷脸色的。
“这个……。”叶青眼珠子在眼眶中打转,脑海里略过了好几种逃跑的办法,但显然没有一个适用的。
“叶大人既然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既然自己安然无恙的回到了临安,难道就不觉得愧疚、自责吗?怎么,还是说皇后都请不动你了?”宫女的语气充满了敌意,就像是叶青跟她有杀父之仇似的。
“还请问那……史大人跟韩大人是否也……。”叶青眼见无法逃避过去,只好先探探虚实,看看是不是只有自己得到了这次挨骂的恩宠。
宫女显然在宫里时间颇久,城府并不是很深,没好气的撇了一眼叶青,冷冷说道:“史大人已经出宫了,至于韩大人,已经被皇太后叫走了,到时候怕是少不了……。”
看着叶青恍然大悟点头了然的样子,宫女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话太多了,顿时又把一张俏脸冷了几分,不耐烦道:“你到底走不走?”
钟晴的意外,显然对于皇后、皇太后的打击还是很大。
虽然在见赵构的时候,叶青从赵构骂自己的语气与字里行间,也能够感受到,关于钟晴的意外,赵构心中的怒火跟对自己的失望。
但不管如何说,身为一个南宋顶级政客,赵构还是从没有表露在神情之上,即便是骂叶青,或者是另外一个相互推诿钟晴意外事件的韩侂胄时,也只是用了草包、蠢货等词汇。
皇后的眼眶还有一些肿,但相比较于赵构的雷霆之怒,皇后谢苏芳的这种哀伤涕零的情形,在叶青看来更是难以招架,他不敢想象,若是此刻圣上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会不会以为自己把他的皇后怎么着了!
哀怨的看着自己,悲痛的问着事情的前因后果,通红的眼眶,几欲掉下来的眼泪儿,让叶青恨不得想让人把眼前的皇后,给他换成十个赵构同时骂他。
与此时在皇太后那里的韩侂胄一样,在韩侂胄把钟晴的意外跳湖归结到叶青身上时,叶青同样是把罪责推到了韩侂胄身上,当然,其中若是深究,还能够依稀看到出了宫之后,一直打喷嚏的倒霉蛋史弥远的影子。
“皇后,臣已经把信王妃接上马车,行至钟山了,再往前几里地,可就是一片坦途的京口官道,但……谁能想到,韩侂胄竟然早有准备,竟然在那里埋伏了南康军阻击臣保护信王妃。臣所带人手本就不多,但此时臣的心里,只想着保护好信王妃,绝不能辜负了皇后您的嘱托。可臣虽然是……。”叶青痛心疾首,双眼通红、一脸悲愤交加着遗憾与惋惜:“若是臣能够早一些洞察到信王妃的心思,哪怕是能够拖住韩侂胄等人……。”
“那个韩侂胄仗着是皇太后的外甥,这些话在本宫这里说说就是了,切莫因为此事儿,而让你们在朝堂之上起了恩怨。唉……钟晴的性子……别看平日里温柔恬淡,实则是倔强的很。”皇后擦着眼泪儿,看着叶青继续道:“你起来吧,本宫不怪你。当初你都能够从金国那样的虎口狼穴逃出来,但……多少人都是败给了自己人啊。”
即便是不参合朝堂政事儿的皇后,也知道如今朝堂之上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有多严重,自然,也更知道,在这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之中,有多少忠贞臣子,不是死在了金人的手里,而是被自己人给诬陷致死。
“臣无能,还请皇后责罚。”叶青一脸忠诚热血的坚定道。
“你下去吧,本宫召你来,只是想知道一些细节罢了。”皇后谢苏芳欲言又止,本想多问几句叶青,是否还能够在玄武湖里找到钟晴的尸首,但想了想,追究是一个让她更难受的话题,毕竟,若是能够找到,相信叶青也决计不会空手而回的。sxbiquge/read/7/78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