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日子时，冯昭与所有人已经起来，各自忙碌开来，送余氏入陵墓的将是冯氏族中的男丁，且还得命理、属性相合之人。</p>
时辰到，冯昭随出葬队伍上山，在哀乐声中近了陵墓，冯昆与副族长招呼着众人将棺椁抬入陵墓之中，冯昭跟随其后，待看到里头已经整理好，再看到墓室周围的石盘，心下已明了几分，这与祖母教她玩的罗盘有些相似。</p>
这个陵墓，拜月教人设计、建造了。</p>
冯昭在火盆前焚烧纸前，又取了银制的苹果、点心摆在火盆前。</p>
“祖母，我送娘来与你团聚，你们这一生，生之委屈，活得伟大。天下欠你们公道，冯家欠你们幸福。”</p>
不仅是冯家的人，便是颜道长也是一怔。</p>
“生之委屈，活得伟大。”这确实是陶氏、余氏一生的写照。</p>
一个抬棺的冯家男子道：“族姑母不必伤感，虽说陶曾祖母、余祖母年轻守节，可在嫡长房还是过得不错的。”</p>
冯昭冷声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休要插嘴。”</p>
那人再不敢说话，只得低下头，也其他人一道将棺椁扶好摆正，再抽了粗绳，取了扛棺木。</p>
冯昭将一只盒子摆好：“祖母、母亲，这是我为你们亲手抄的经文，有师父指点，我的字越来越好了。我会努力活得更好，照自己的样子活着。我终于明白，为何娘明知汪翰不是良人，却没有阻止我嫁的原因。”</p>
“娘，你与祖母识人的眼光，我远远不及，但我相信，我识人眼光会越来越好。你们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我和妹妹平安、健康。娘，一路走好！”</p>
她将盒子放好，将上头散页经文抓出，纵手一撒，经文飘飘扬扬，散落在棺椁周围，她再抓了纸钱抛散，如此之后，主墓室里，到处都是经文和纸钱。</p>
“祖母、娘，昭儿告退，你们在冥界好好保重！”</p>
冯昭起身，那几个冯家族中男子已经退出陵墓，颜道长转动着十二生肖，冯昭哪里还不明白，这里设有机关，若不是颜道长关闭，想要进入必得死人。</p>
待她退出时，副族长高呼一声：“下龙石！”</p>
有大力士挥起宝刀，一刀砍去，龙石断，一声沉闷的轰隆之音，地面颤栗了起来，摇晃之中，原是圆形帐篷般的陵墓，竟往地底沉陷而去，就连脚下亦似有东西在翻滚，所有人连连后退，奔出数丈外后，却见地下冒出一堆乱石，很快将陵墓封住，乱石与地面持平，再不见陵墓。</p>
冯昆与副族长显然没想会发生这等变故。</p>
冯昭望向颜道长。</p>
颜道长拂尘一回，“这婆媳合葬墓定是请高人设计，真是精妙，断龙石一下，立时沉陷，就算千百年后，有那不良的后世盗墓贼也奈何不得。”</p>
余生附和道：“在乱石上倒一些泥土，就能当良田……”</p>
一落音，立时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p>
冯昭道：“这般亦好，不会再有人来打扰祖母与母亲的清静安宁。”</p>
冯家送棺入墓的六个男子，那么多陪葬，就深埋地下，得值不少钱呢。</p>
祖宅老管家点了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传出，不远处过来几名高僧，围着乱石坪念念有词，焚香飘出，能宁神魂。</p>
冯昭接过碧心递来的冥纸，往空中抛散，今晨上山一路撒冥纸，现在还得撒，冯昆亦抱着一人偌大的竹篮子，他还沉陷、震惊于断龙石一下，陵墓下陷，但见一堆乱石的事实之中。</p>
乱石上挂了白绫、白幡，亦烧了若干的纸扎，这些多是冯氏族人送的，待烧完之时，已是辰时四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祖宅。</p>
接下来九天，天龙寺高僧在冯家做法事。</p>
冯昭重新绘了一幅陶氏、余氏的遗像，对于祖父，没见过，不知其相貌；对于父亲，很抱歉，实在没记住他什么样。尤其听说父亲打过母亲，母亲的意中人已逝，他拆散了别人，还拿妻子出气，算什么男人？</p>
白天，木鱼声伴着诵经声；夜里，诵经声和着木鱼声。</p>
天龙寺高僧分成两批，一批九人，白天九人，夜里又是另一组九人。</p>
冯昭最初两天睡不着，第三天能照睡不误。</p>
山上的“最实用茅屋”还在日夜不停地修建中，副族长的儿子、孙子亲自监督，所有建屋的人用的全是冯家族中男丁。</p>
“你们都给建结实了，这位可是冯家最财大气粗的，待建好了，祖祠、族学、祭田、各房坟山都得指望她呢，喂，喂，那是用来做主梁的木材，不是用来做柱子的，做柱子的最粗最大，没瞧预备了六根……”</p>
“你们用点心，就这建屋的事，各房抢着干的人多的事，这可是嫡长房的大姑奶奶。”</p>
冯昭睡醒去灵牌、祭案上烧纸，按早晚过去跪半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练字绘画。</p>
颜道长惊鸿一现后，带着余生去了一家道观，只说待她上山守孝再过来。</p>
九天后，法事结束了。</p>
冯昆说，天龙寺的高僧要见她。</p>
冯昭在祖宅后院花厅见了高僧。</p>
“阿弥陀佛！”</p>
冯昭回了一个佛礼，“大师这些日子辛苦了。”</p>
“女施主乃有慧根的富贵人，终将明月当空，普照天下。”</p>
女帝？她可没想过要当什么女皇帝。</p>
明月，不就是女帝，她记得武则天在为妃便有明月普照的传说。</p>
这些神棍，不会是为了多讨一些香油钱，这好话不要钱地往外说。</p>
“大师可知，明月当空喻何意？”</p>
冯昭见跟前都是自己的心腹，低声道：“女帝天下？”</p>
冯昆吓了一跳，这种话她也敢说。</p>
冯昭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不屑罢了，要是想弄不好真能成功。我来人世这一遭，不过是赏景一番尘世浮沉，人世风景。”</p>
她不想做女帝，所以也不必去做。</p>
大师若有所思，眼睛一直凝视着冯昭。</p>
“大师乃佛门高僧，多年来，我一直为头昏头疼之症折磨得时常睡不好，脑海里还会有一些奇怪的记忆。大师，这是何故？”</p>
大师诵了一声“阿弥陀佛”，“天龙寺还是太祖皇帝在位时，拨了一万两白银修建，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现需修缮，女施主是个有大造化的，贫师来化些修缮天龙寺的善钱。”</p>
冯昭笑了。</p>
“大师一来，直说多好，绕上这么一大圈，委实不必。这次做了九天法事，大师当收几何。”</p>
“一百两不嫌少，一万两不嫌多，但凭女施主看着给，想来对法事不满意，定是给了少了，若是满意自就多了。”</p>
冯昭微微一笑，“碧心，取一万二千两银票来。”</p>
“是，夫人。”</p>
碧心取了银票，冯昭道：“一万是给贵寺法事与修缮的银子，这二千两就劳大师在天龙寺替亡祖母、亡母点两盏安魂灯。这两盏灯不能灭，香油钱用完了，派个小沙弥来取银钱便是。”</p>
“阿弥陀佛！”</p>
冯昭接过银票，双手捧递给大师。</p>
大师接过，“女施主是异魂。”</p>
“异魂？”</p>
异世之魂？这大师倒有些眼力。</p>
大师沉吟道：“女施主丢了忆魄，你的记忆也不全。”</p>
“我若丢了魂魄，我现在还能活着？”冯昭觉得很可笑。</p>
大师将银票收入怀中，随之往怀里一掏，摸出一块黑色的玉片出来，上头刻的佛祖头像，“此乃佛佩，女施主常佩身上，可保平安。机缘到时，魂魄自会齐全。”</p>
“多谢大师！”</p>
冯昭接过墨玉佛，可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p>
大师转身，“女施主，明月是女中至尊之意……”</p>
陶嬷嬷怔了一下，红霞正要开口，被她一个人眼神示意。</p>
女中至尊，这不是皇后。</p>
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便是皇后、太后。</p>
冯昆心下大喜，近来，他与冯昭亲厚了许多，以前是唤昆二哥，现在直接唤“二哥”，可见是视他为兄长，亦未见外。</p>
天龙寺的方丈大师带着僧人们离开了。</p>
只不到一个时辰，冯氏族里就炸开了锅，说什么天龙寺那个闭关多年的方丈大师给冯昭相面了，“明月当空，女中至尊……”</p>
正传着时，被副族长叫了那几个议论的妇人到祠堂外堂，狠狠地训骂了一顿，妇人们立时老实了，族中正是下了严令，谁敢议论、说道或是往外传，一律全家除族。</p>
副族长将嫡长房的两个陪房亦唤了过来叮嘱了一番，不许他们再往外乱传，否则，他不介意将他们往外递消息的事告诉晋国夫人。</p>
两个陪房听了天龙寺大师相面之事，哪愿离开，就想着赖也要赖死在嫡长房。</p>
冯昭只当是一件小事，让碧心配了大红色的丝线，将墨玉佛穿成了吊坠状，挂到了脖子上。“陶嬷嬷，你与嫡长房的老管家说，让他派两个对族里了晓的跑腿小厮，你带着护院家本，将各房的礼物、土仪送过去。”</p>
“是，夫人。”</p>
冯昭又道：“金桔、红霞跟着陶嬷嬷一道，你们不会武功，得学会与人相处、应酬，往后还得学读书识字、看账簿。我身边的侍女，我希望个个都是女秀才。去罢！”</p>
红霞欢喜地连连应声，跟着陶嬷嬷出了内院。</p>
冯昭扫过碧心，“像那种佛寺、道观神叨叨的大师说的话，你们听听就行，莫要当真。他们呀，就是哄人给掏银子，其实我是不爱听这些的，他一开口就说化点修缮银钱，我也是会给的。不是为了旁人，是为了我祖母和母亲，原就想在天龙寺为她们点安魂灯。”</p>
碧心狗腿地笑道：“夫人说什么呢？我也都没信，我就是觉得夫人出手太阔绰了，那可是一万二千两银子呢，你一抬手就给了。”</p>
“你们几个，将我常用的东西都拾掇一下，今儿未时出发去婆媳山。这是留下人员的名单，不在名单之列的人，跟三房的昆二爷回皇城，以前在哪儿当职的，还在哪儿当职，月例晋国府一纹不少，去安排罢。”她给了一份我单给青丝。</p>
青丝接过，扫了一眼，“只留六名护院，夫人，会不会太少了。”</p>
“你们三个会武功，陶嬷嬷、红霞、金桔三个会厨艺、会女红，碧心、青丝两个不变，侍剑与他们四个变成两组，一组两人，陶嬷嬷和红霞一组，金桔与侍剑一组，上半月陶嬷嬷、红霞上山；下半月金桔、侍剑上山。六名护院留在山下，兼跑腿、打听消息，月钱每月加一倍。”</p>
当天下午，陶嬷嬷带着金桔、红霞拜访了冯氏族老，给每房人都送了礼物，从姑娘用的银首饰，到野山参、燕窝、衣料都有，不偏不倚，各房亦得了一百两银子。</p>
有几家说要来谢过晋国夫人。</p>
陶嬷嬷道：“夫人守孝在家，不宜出门，也不好接受他人拜访。她自来喜欢清静，待夫人孝满，你们要谢要拜，且再说罢。”</p>
翌日一早，冯昭等人用罢了晨食，留守的一行十几人往婆媳山行去，半山腰的茅屋已经建成，足有五间，一侧还有专门的杂屋房、厨房。</p>
碧心道：“是奴婢挑的家具，族老们说，你原也用不了两年，是从各家挑出的紫檀木家个摆上，从皇城带来的瓷瓶摆件都摆上了。颜道长住东屋，余生住东二屋，正中乃是一间堂屋，中间一间是夫人的房间，最西边是服侍下人的房间。”</p>
“不错，就这样罢。”</p>
颜道长、余生昨儿就住进去了。</p>
一行人拾掇了一番，上半山腰的必经路口，住了两户人家，皆是冯家守陵人。六名护院便要住到这两家人里，一家暂住三人，隔日还要在山下再建三间屋子，是给他们住的。</p>
今晨时，冯昆已告诉族里。</p>
颜道长见到冯昭，道：“昭儿，从明日起开始读书，功课就和以前一样。”</p>
“是，师父。”</p>
护院将一口口大箱子抬进去，自有陶嬷嬷等人进行整理、拾掇。</p>
冯昆想与颜道长说话，很显然，颜道长一脸不耐，并不与他说话，更无心结交。</p>
“大妹妹，可还需什么？”</p>
“没了，都挺好，往后我就住这儿了，若需什么，会令陶嬷嬷、丫头们去采买。二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p>
“自家兄妹不说两家话，我大概三日后回皇城，你若有事，往你武叔父那儿递话，他是副族长，没有不帮忙的理儿。”</p>
冯崇武，冯崇文的胞弟，读书没甚天赋，到了近三十年才勉强得了秀才功名，但打理族里庶务很是沉稳、熟络，也能服众。</p>
“二哥，你回去，我不能送你了，一路保重。大后日一早，我让碧心送几封信回皇城。”</p>
“好，我替你带回去。”</p>
看这里亦忙乱着，冯昆告辞而去。</p>
待到了山下，看到守陵的两户人家，又叮嘱了几句，让她们每隔一日就送些蔬菜上去，尽量不要让人上山扰了晋国夫人的清静。她脾气不好，惹恼了她，谁也不认。</p>
冯昆让送菜，而现下陶嬷嬷与金桔还在谋划着，哪里种点豆，哪里种点萝卜，还说那陵墓那儿，可以弄些土来，在上头种几株松柏、腊梅之类，这样看着漂亮。</p>
红霞听了她娘的打算后，得闲时就讲给冯昭听。</p>
冯昭道：“腊梅甚不错，要不就种这个，令人搜罗一些，若是好品种花钱买也使得，说不定冬天就能看到寒梅傲雪。”</p>
红霞拍着巴掌，“夫人一说，就觉得好美。我在乡下见过梅花，是黄色的，我娘说那是腊梅。可上回我持夫人画的寒梅可是红色的，比那好看多了。”</p>
住在山上，清静是必须的，冯氏族里来过几回人，都被几个护院给挡回去了。后来，太原府的公子、少爷们听说晋国夫人结庐守灵，有借着拜祭誉国夫人名头的想上山，被从路上拦了几回，还有的想偷跑上去，就被护院给发现又抓了回来。</p>
如此闹了几回，还有两次，有好事的太原府公子们真上了半山腰，只是还没与冯昭说上话，就被侍剑、青丝几个给揍了一顿丢到山下，连带着几名护院都挨了一顿骂。</p>
转眼间，夏去秋来，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乱石与泥土间，生出了许多杂草，陶嬷嬷不轮值时，与嫡长房两家陪房熟络，听到不少事，喜欢学舌讲给冯昭听。</p>
金桔有样学样，轮值下山时，也爱在冯家族里转，听了一大堆东家长西家短的一，讲给冯昭听。</p>
冯昭有沐休日，初一、十五，这两天她会在陵墓前烧香祭拜。</p>
祭拜之后，她会见三名护院，听他们讲些外头的事。</p>
“夫人，朝廷邸报上旌表了禄国夫人、誉国夫人，写了夫人的《劝君赋》，我们虽在山下值守，也甚是有脸面。族里常有人来送菜、送粮，我们照着夫人吩咐的，都付了钱，是照着市价再高二成的价支付，定了两家菜干净又新鲜的。”</p>
护院们时不时得冯昭赞赏一句半句，这能令他们高兴大半月。</p>
金桔、红霞、侍剑认的字越来越多，是碧心教她们几个，冯昭见识到侍剑习武一点即通，一说识字读书，就苦着脸表示：“好姐姐，你放过我成不，你罚我砍柴，罚我挑水，做什么都成，就是不要读书。别人不知，你知道的，我最不能读书，我一读书就想打瞌睡，你也别让我学写字，我那字见不得人……”</p>
红霞很是不屑，觉得侍剑竟不好好学本事，武功都能学会，还怕识字写字。</p>
*</p>
两年后。</p>
两载寒暑，陵墓及其婆媳山上，周围种植了梅树、桃树、杏树、梨树、芙蓉树等，亦种下一片的月季、蔷薇，春天时月季、蔷薇开，白色、粉色、紫色、黄色，香味扑鼻，杏花粉粉，桃花灼灼、梨花如雪，别有一番美景；秋天，芙蓉花开，如火如荼；冬天寒梅凌雪，怒放而开，有黄色的腊梅，还有大红色的梅花，刹时漂亮。</p>
红霞看到红色的梅花时，欢喜的连连高呼。</p>
经过两年的种植，婆媳山比旁的山头更美，不仅四季花开不断，还结出了各式果子，即便果子不大，可丫头们却爱上了冯昭琢磨的果茶，喜欢用果子制成果茶，还照着冯昭的秘法制作了果酿、果露。</p>
而这会儿，青丝与金桔一个提剑，一个持棍，正追着侍剑，“臭侍剑！坏侍剑！你又偷我的桃果酿，我今儿非拔了你的皮不可。”</p>
侍剑生来力气比寻常人大，也比旁人能吃，自从迷上果酿后，她自己的果酿早早喝完了，就爱偷其他丫头埋在树下的果酿吃。</p>
几个丫头想着自己酿制的果子酿，他日回皇城，还能拿来给自己的好姐妹分享，没想几个月下来，又少了一半。</p>
一个护院领着两个族中老者过来，就看到两个丫头追着一个微胖丫头。</p>
篱笆墙内，冯昭正在案前作画，绘的是初春山水图。</p>
颜道长拿着冯昭给的石头图纸，照着上头的法子制作，还真研制出了特有的矿石颜料，这种颜料能保千年不褪色，用来作画，效果更好。</p>
而今，碧心、青丝耳熏目染，也学会了工艺画法，只是基础在那儿，虽会，画出来的东西却不能看，但二人与金桔都会装裱，尤其是青丝，还有修补书画之能，每每颜道长与冯昭的字画成了，都交给她们装裱。</p>
护院人称武队长，人姓武，又人六人护院队的队长，站在篱笆墙外禀道：“夫人，副族长与强族老求见。”</p>
副族长冯崇武，强族老便是冯崇强，这位冯崇强年纪足有七十多岁，人还算精干，年轻时做过猎户，身强力壮。</p>
“请进！”</p>
武队长道：“二位老爷，请进吧，在下这就回去了，因夫人的孝期要满了，近来闯山的人多了。”</p>
冯崇武与冯崇强迈入小院。</p>
四下一扫，只看到几个丫头在各自忙碌，并未见到颜道长与那个叫余生的小道，“颜道长不在？”</p>
“武叔父、强叔父，请坐！我手头的画就快完成了，就一会儿，待我完成再陪你们说话。”</p>
“不急，不急的，我们就是来瞧瞧。”</p>
冯家曾想过请颜道长指点族中子弟，可颜道长根据不接话。</p>
颜道长恨冯家人，冯昭便是那唯一的例外，谁让冯昭是陶氏的嫡孙女，又是陶氏带过八年的，情分不一样。让他指点冯家，他没有误人子弟就是好的，哪里肯帮忙。</p>
每次颜道长下山，冯家子弟前赴后继，全都被他冷漠的眼神给吓退了，有一次，颜道长直接啐骂：“资质愚钝，朽木不可雕也！”“顽劣不堪，资质还行，寻个有耐心的先生教导，可成大器。贫道没这工夫，我的徒孙都有几十个，要拜师，找我弟子去。”</p>
他的弟子，谁？</p>
晋国夫人直言：“我不收弟子，收男弟子，被人说道；收女弟子，呵呵，还没遇到和我一样有天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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