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儿真希望自己是个无知的村姑。</p>
不都说无知者无畏吗？</p>
自己就是知道得太多了，才脑补得这么厉害。</p>
骆凤羽走一路听一路，一直没听到她想知道的消息，心里沮丧极了。</p>
骆林越倒没什么，反正今晚要走的，趁此从路过的摊位上买了些所需物，还认真地给骆凤羽挑了一支桃花簪。</p>
骆凤羽想也没想便拒绝。</p>
骆林越倏地变了脸。</p>
骆凤羽只得勉强收下。</p>
夕阳渐渐西下，眼前连绵的屋舍、地面的青石、街边的彩棚、街角的树枝，流动的人群、各色的车马…尽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一切像以往度过的无数个这样的黄昏，温暖又详和。</p>
两人回到初午杂货店已快到酉时。</p>
福爷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早做好了饭菜在后院等着他们。</p>
骆凤羽很过意不去，决定走的时候多给他留些银钱。</p>
至于采买的东西，今晚恐怕带不走了。</p>
她也已经想好，到时给福爷留张纸条，让他五天后送去虎狼山脚下，到时他们会在那里等着接货等等。</p>
这个县城，若无必要，短时间里她是不打算来了。</p>
先保小命要紧啊。</p>
饭后，福爷安排了他俩的住处，叮嘱几句后又不知去了哪里。</p>
那个叫阿大的，也一整天没有露面。</p>
总之，这两人都古古怪怪的。</p>
骆凤羽也没想太多，她要去养精蓄锐，以便夜里出城。</p>
谁知才刚躺下不久，一道亮光忽然从窗户跟前闪过，接着一记响亮的闷雷轰然在她头顶上炸开，继而有“噼里啪啦”像炒豆子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p>
骆凤羽惊得一下坐起身来。</p>
这是——下暴雨了？</p>
她忙趿了鞋，拉开门站在廊下，只见原本昏暗的天地已被大雨连成一片。天河像是决了堤，如瀑般的雨柱倾泻直下，砸在院里的青砖上，溅起偌大的水花。</p>
耳边除了风声、雨声、雷声的混合咆哮，再听不见其他声音。</p>
这还真是：天有不测风雨。</p>
骆凤羽心里恼火得很，可又毫无办法。</p>
“放心，这雨下不久的。”不知何时，骆林越已站到她身后，在她耳边大声道。</p>
骆凤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p>
老天爷的事，哪说得准呢？</p>
然而两刻钟后，雨真的停了。</p>
骆林越已回屋换好装束，肩上挎个小包袱，丢给她一套夜行衣。</p>
骆凤羽抬头看了他一眼，还别说，这小子穿着夜行衣、手里提着把剑的样子，还真的挺像个江湖人士，小一号的。比他早上出门穿的那身好看太多了。</p>
等她再换好衣裳出来，二人便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了出去。</p>
一切都很顺利。</p>
后门外是一条狭长的小巷。</p>
刚下过雨的小巷里积满了水，正顺着低洼处汩汩地流。</p>
有风吹过，带来丝瑟瑟儿的凉意。</p>
四周静静的，也黑黑的，住户们大概都已进入了梦乡。</p>
两人一路摸索着，走得很小心，好容易才走出巷子，来到外面的大街上。</p>
主街上稀疏透出些灯光，照得街边的房舍棚户影影幢幢。不时有更夫敲着锣唱着诺从街上走过，偶有三两个巡逻的衙役勾肩搭着背，手里拿着酒葫芦，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得正起劲，间或说些浑段子，引来同伴们哈哈笑。</p>
已经快三更了。</p>
两人隐在阴影里，略辩了辩方向，骆林越才又拉着她往南门方向奔去。</p>
初午杂货店的位置靠近北城，桃花谷的方向也在北边，但骆林越偶然得知的那个能偷爬出城的狗洞却在南城墙附近，所以他们必须横穿整个县城。</p>
好在这个县城不大，从南到北，直线距离大概也就两公里。</p>
两人若是没遇上阻碍，两刻钟内准能到达。</p>
但是，老天岂会让她如愿……</p>
就在二人全力奔跑的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有刺一一”</p>
声音嘎然而止，随后是几声闷哼。</p>
骆林越忙拉她闪到街边的角落里。</p>
说时迟，那时快。</p>
骆凤羽只觉眼前一花，便见数条黑影如飞鸟般从眼前掠过，眨眼已在三丈之外。</p>
几乎是在同时，西城附近火光冲天，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来，边跑边大声喊：“不好啦，土匪进城啦…”</p>
“大家快跑啊…”</p>
“啊…土匪呀…”</p>
“快去禀报胡大人，不，刑捕头…”</p>
“应老爷…”</p>
伴随这样的喊声，更多的人惊慌失措地从西边涌来。他们披头散发、赤脚裸足、衣衫散乱，跑得比野狗还快，因为后边有骑着大马挥着大刀扬着马鞭的土匪在吆喝着狂笑着追赶。</p>
骚乱刹时惊醒这边的民众，随之纷纷陷入巨大的恐慌中。有那反应快的，忙卷了家里的值钱之物，带着亲人加入逃命的队伍。</p>
这些人的想法很简单，土匪既然是从西门进来的，北边又有不知名的人马冲进来。那就去南边，那里有应老爷，应家豢养了那么多的武士，又有皇子殿下在，肯定能打赢那些土匪。即便打不赢，也能跟着他们逃命啊。</p>
变故来得实在突然，躲在角落的二人也是一惊。</p>
酉县隶属武陵郡，境内多山。</p>
山上自然有土匪，土匪下山抢劫是常事。</p>
虽然朝廷每年都会派兵清剿，但总是屡剿不止，除恶不尽。</p>
然而，再胆大的土匪，也不敢抢劫县城。</p>
这是公然与朝廷作对，是诛九族的大罪。</p>
一般的土匪，哪敢？</p>
所以，这不是一般的土匪…</p>
骆凤羽才刚这样想，略一抬头，便见半空忽然腾起五色烟花。</p>
紧接着，北门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p>
片刻后，北门大开，一队人马疾速冲了进来，直奔西城方向而去。</p>
陆续地，又有大批人马进城，一部分直奔西城，另一部分去的却是南城方向。</p>
这情形，即便骆凤羽这个见多识广的穿书人，一时也有些糊涂了。</p>
到底怎么回事？</p>
怎么回事啊？</p>
两人躲在暗处观望的工夫，西边渐渐传来打斗声，偶或传来撕心的惨叫。</p>
想是先前从北门进城的人马与西门进城的土匪交上了手。</p>
从北门进城的，应该就是白天被应家以人质逼退的朝廷军队。</p>
他们果然没有真的撤走。</p>
那难道说，朝廷此次派大军前来，目的便是为了剿匪？</p>
这也太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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