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墨在一棵木芙蓉树下站定，转过身。</p>
宋河生只见她一张小脸，板得紧紧的，就这么瞪着他。</p>
他低下头来。</p>
“知道错了吗？”她的声音也跟铁板似的，又冷又硬。</p>
他能说什么呢？</p>
“对不起。”他低着头说，脑门子一层的汗。本来就是他错了，他不该喝酒，不该犯浑。他脑子里现在乱得很，这个情况，该怎么收场呢？</p>
“对不起什么？错在哪里？”她又问。</p>
这让他怎么说？他做的那些混蛋事他好意思说出口吗？</p>
迟疑间，就听她娇娇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你说话呀？”</p>
他耳根子通红，“我……我……不该……”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p>
“好受不？”她问。</p>
好受？这时候问他好受是什么意思？他喝醉了，现在胃里还挺难受的，可他也不敢说啊？但他如果说好受，那她也得生气？他犯了这么大错，还有脸说好受？</p>
他慌慌张张摇摇头。</p>
“下回还这样不？”</p>
这下他真的迷糊了，下回……哪样啊？是他想的那样吗？</p>
“那个……我……”这让他怎么答？“我……不了……”他还敢说“要这样”？可是，他二十来岁的年纪，荷尔蒙冲动得只要想起某个事就能不安稳，再偷偷看一眼她的模样，春衫俏颜，再不敢看第二眼，再看就又是罪过！</p>
“吃饭了没？”她似乎满意了，改问他。</p>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p>
“又撒谎！我一看你就没吃！”</p>
他不出声了，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别说在她面前撒谎了，用河坊街妇女们骂孩子的话来说，他屁股一撅她就知道他要放屁，没什么能瞒过她的。</p>
“走吧，带你去食堂吃饭。”她领先一步。</p>
他却犹豫着不动。</p>
她瞬间又生气了，淡淡的眉毛倒竖。</p>
他怕她生气，赶紧道，“不然不去食堂吧，我回小屋自己煮点面条……”</p>
她果然又生气了……</p>
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看得他都不敢把话说完，然后说他，“你可以啊宋河生，糊弄我糊弄得挺好啊！”</p>
话说他什么时候糊弄她了？</p>
“刚刚才跟我起誓，再也不那样了，现在又开始了！”</p>
这下他彻彻底底迷糊了，“哪……哪样啊？”他什么也没做啊，他不可能就在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地就对她那样那样啊。</p>
陈一墨见他一脸懵的样子，算是明白过来，他根本不知道他错在哪里！</p>
“跟我来！”她气狠了。</p>
见她又生气了，他还敢说半个不字吗？只好再次蔫蔫地跟上。</p>
她带着他真可谓招摇过市。</p>
从花园到食堂，再到食堂排队买饭，最后坐下来端着她的碗吃，一路，他都觉得有人盯着他俩在看，在指指点点，而她却浑然不以为意，始终大大方方，在他吃饭的时候，还拿纸亲自给他擦嘴。</p>
她指尖淡淡的香味从他呼吸里拂过，他就一口都吃不下去了。</p>
“不吃完不许回去！”她板着个脸。</p>
真凶啊……</p>
食之无味地吃完，她才把问题绕回到“错在哪里”和“这样那样”是什么意思？</p>
当他在她的威逼下终于把他理解的“这样那样”解释清楚以后，她居然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的，他的脸更红了，头恨不得埋地下去。</p>
她笑出了泪花，再问他，“我不接你电话你难受不？”</p>
他红着脸点头。</p>
“我不理你，你难受不？”</p>
再点头。</p>
“我从此以后真的跟别人好了，你难受不？”</p>
他习惯性再点头，点完才觉得不对劲，这个问题，他要考虑考虑才能点头呀！</p>
但已经迟了。</p>
陈一墨拉着他的手，“我也一样啊！你不理我，不接我电话，不来看我，我心里多难受？你舍得我难受？”</p>
他当然舍不得，可是……</p>
“我一想到你要跟别人好，我难受得，恨不得把你耳朵揪掉！”</p>
他的耳朵莫名还是疼。</p>
说完，她又笑，“你说的那个这样那样啊……”</p>
他脸跟火烧一样。</p>
她抿嘴一笑，“也不是不可以……”</p>
姑奶奶！这可是在食堂呢！人来人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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