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p>
初秋。</p>
又是新的一天。</p>
清晨。</p>
细雨朦胧。</p>
莫求撑起油纸伞，缓步走出内城灵素派驻地，径自去往了樱前街。</p>
这里是东安府最为繁华的花鸟市场。</p>
虽然此时天色还有些暗，晨光初起，街道上却已经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p>
立于街头审视几眼，莫求收起油纸伞，行入旁边一家无名衣裳铺。</p>
“店家。”</p>
他倒扣纸伞，慢声开口：</p>
“我的东西好了没有？”</p>
“莫神医。”店家正自收拾货架，见到来人，面上当即一喜，连连躬身：</p>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拿过来。”</p>
说着，他朝伙计招呼一声，就急匆匆行向后院。</p>
不多时，店家手托一件黑袍行了出来。</p>
“莫神医，您的这件东西太过特殊，夏婆婆费时一个月才勉强修复。”</p>
“只不过，即使夏婆婆妙手，怕是也没有当初那般完整，毕竟有些东西已经破损。”</p>
“嗯。”莫求点头，伸手接过：</p>
“我看看。”</p>
这件黑袍来自黑煞教御兽散人，后来遭霹雳子轰击，严重受损。</p>
他一直想着修复，某次听闻这里有位夏婆婆，精于针织绣补，堪称一绝，就拿过来试一试。</p>
想不到，竟然真的可行！</p>
展开黑袍，一眼看上去与当初一般无二，而且重量也是轻飘飘，如若无物。</p>
只不过隐藏气息之能，似乎大为缩减。</p>
莫求略作沉吟，随手披在身上，走了两步，在一旁的铜镜前站定。</p>
以前，黑袍下黑漆漆一片，人影、气息全无，足可遮蔽一切，不被外人感知。</p>
现今却只是光晕暗淡，面容有些模糊，只能算是勉强遮住身形。</p>
气息，更是毫无遮掩之能。</p>
“莫神医……”一旁的店家双手搓动，面露忐忑：</p>
“此物乃是灵物，我等只是凡夫俗子，能勉强补救，已是尽了全力。”</p>
“无妨。”莫求轻轻摆手。</p>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他也很清楚，这是对方能力有限，不能强求。</p>
当下取出几块银子递了过去：</p>
“有劳店家，劳烦代我为夏婆婆道谢。”</p>
“莫神医，不必了，不必了。”店家急急摆手：</p>
“您救死扶伤，乃是积德行善之人，小人为您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岂能收钱？”</p>
“店家无需如此。”莫求淡笑：</p>
“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就如有人找我问诊，诊费同样要出。”</p>
“收着就是！”</p>
说着把银子递过去，包好黑袍，告辞离开。</p>
既然来了樱前街，又岂能不逛逛这里的花鸟市场，看看各种稀罕物。</p>
“莫神医！”</p>
“神医，我这里来了几种药蟾，不知道您需不需要，便宜些给您。”</p>
“贺老板客气了，药蟾目前不缺。”</p>
“齐老板，最近有没有来新货？”</p>
“有，有！前日我这里收上来几只呆头鹉，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颇为有趣，您来看看。”</p>
一路行来，不时有人大声打着招呼。</p>
莫求不时点头，行入摊位、店内，逗一逗鸟兽，看有没有合心意的东西。</p>
这一两年，他除了领悟医术，识海星辰消耗的大头，都在御兽真诀上。</p>
有了御兽的本事，自要尝试。</p>
一来二去，就成了这里的常客。</p>
目前这条街上不少人都知道，他除了能给人治病，在鸟兽方面，也是行家。</p>
“唳！”</p>
尖利刺耳的声音，让莫求驻足。</p>
这种声音，一般来自还没有被人驯服的飞禽，很可能是刚擒来不久。</p>
侧首看去，他双眼一亮，行入一家铺子。</p>
“箭鹰，这倒是少见。”</p>
“莫大夫。”此地掌柜是位留有三寸胡须的老者，见状行了过来：</p>
“您说的没错，箭鹰极难生擒，驯养更是不易，我看这头也活不长。”</p>
两人面前，四尺多高的鸟笼内，一头眼带桀骜的雄鹰正自不停尖叫。</p>
它身上尽染鲜血，不少地方羽毛脱落，如同落汤鸡，但气势不减，叫声昂扬尖利，大有誓死不屈的架势。</p>
在它面前有一小碗吃食，奈何此鹰彻底无视，只是不停扑击鸟笼。</p>
即使遍体鳞伤，依旧不停。</p>
看情况，等不到有人把它驯服，它的身体怕是就已经先熬不住。</p>
“冷老。”莫求稍作沉吟，道：</p>
“它怎么卖？”</p>
“莫大夫想要？”冷老一愣，随即笑着开口：</p>
“箭鹰虽然少见，但更难驯养，它留在我们这里也是等死的份，莫大夫如果愿意接手，那是再好不过，钱不钱的就无所谓了。”</p>
说着，轻拍手掌：</p>
“小年，过来收拾一下，把这箭鹰送到莫大夫的住处。”</p>
“是！”</p>
一人应是，急匆匆行来。</p>
莫求笑着点头，倒也没有拒绝，只是上前一步，口唇微抿轻轻吐出几声。</p>
“唧唧……”</p>
他声音清脆、急促，音出，那箭鹰疯狂扑击的动作就是一顿，侧首看来。</p>
一双眼睛好使有些疑惑，在莫求再次发声之后，竟老老实实矗在鸟笼内。</p>
“啪……啪……”</p>
“好一个御兽之术！”门外，有人轻击双掌迈步入内，开口赞道：</p>
“想不到，莫大夫不仅医术高明，就连玩起飞禽鸟兽，也是行家。”</p>
“少爷！”</p>
“符少爷！”</p>
见到来人，掌柜、小二，纷纷躬身施礼。</p>
“原来是符公子。”莫求回身，朝对方拱手：</p>
“想不到，符公子也有闲暇来这里。”</p>
来人二十几许，相貌俊朗，风采逼人，却是城内三大家族符家的六少爷符鳌。</p>
人称涉海金鳌，乃是潜龙雏凤榜上的人物，以一手万法掌名传四方。</p>
在其身后，还有几位男女，俱是穿金戴玉、身着锦缎，一看就知出身富贵人家。</p>
“莫大夫大概不知。”符鳌手持折扇，轻拍掌心，笑道：</p>
“这家店其实就是我名下的产业，过来看看，不是再正常不过？”</p>
“原来如此。”莫求恍然。</p>
符家家大业大，名下产业众多，符鳌身为符家年轻一辈的领头人，自也有个人产业练手。</p>
这倒不奇怪。</p>
说着，他拱手朝符鳌身旁一人示意：</p>
“方小姐，又见面了。”</p>
“嗯。”</p>
方小姐正自来回审视莫求，闻言轻轻点头：</p>
“想不到，当年的那位路人，现如今，已是大名鼎鼎的莫神医。”</p>
“怎么？”符鳌侧首，道：</p>
“你们认识？”</p>
方萍是方家四房的女儿，也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一位精明的商人。</p>
因此，他才带对方来看自己的产业。</p>
以后两人结成连理，他一心修行武艺，对方则负责打理生意，这是两全其美之事。</p>
更别提，方萍此女容貌身段俱佳，谈吐文雅，也符合符鳌对妻子的设想。</p>
“认识。”方萍展颜一笑：</p>
“莫神医刚来东安府之时，有过一面之缘，此后也见过几次面。”</p>
“还要多谢方小姐。”莫求拱手：</p>
“若非方小姐出言相助，在下师姐也不能在东安府安居乐业。”</p>
“哼！”后方一人闻言冷哼：</p>
“亏你还记得方家的好处，结果却不想引狼入室，先是害了君洞性命，现今还抢四房的生意！”</p>
“君仁。”方萍皱眉：</p>
“君洞遇害之事，与秦小姐没有关系，至于生意，不过是你来我往罢了。”</p>
“可是……”后面的年轻人面露不忿：</p>
“那些生意，原本就是我们的，结果现今都被秦清蓉给抢了去。”</p>
“住口！”方萍面色一沉：</p>
“秦小姐的东西质量好，自然引得他人去买，此事怨不得别人。”</p>
“你若有能耐，把人引来就是！”</p>
说着朝莫求轻轻点头：</p>
“莫神医不要介意，君仁年纪小、不懂事，出言莽撞，我会好好管教。”</p>
“方小姐客气了。”莫求笑道：</p>
“生意的事，我不懂，不过如果能合则两利自是最好，没必要为了些外物伤了和气。”</p>
“莫大夫这话在理。”符鳌打着圆场。</p>
“嗯。”</p>
方萍眼神闪动，若有所思。</p>
倒是后面的年轻人方君仁，依旧一脸愤恨，似乎是心有不甘。</p>
行出商铺，莫求微微驻足，随即摇了摇头，迈步远去。</p>
秦清蓉最近的情况，他并不清楚，不过董小婉整日与她在一起，安全应该没有问题。</p>
至于生意……</p>
说起来倒是与董夕舟有关。</p>
陆府的飘香散，能提炼、融合各种香气，是诸位夫人、小姐的心头好。</p>
而秦清蓉买卖的，又是胭脂水粉，不知怎么从董夕舟那里得了些许配方。</p>
用在生意上，自吸引了不少爱美女子。</p>
既然与董家父女有关，想来就算有什么麻烦，董小婉也能解决。</p>
倒是自己，也该去陆府一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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