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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见过大师!”
天籁传音之下,少府令赵高进入府中没有受到拦阻,周清倒也没有急着进入正厅,就在庭院中随意踱步,数息之后,赵高三人近前,躬身拱手一礼。
“无须多礼,想不到少府令的消息这般灵通,我刚回到咸阳,就被你等知晓了。”
“这般急切前来,急事寻我?”
少府令之职位已经算得上卿位之列,再加上是秦王近臣,虽然未能与真正的上卿媲美,但也是重臣了,素黑色的锦袍加身,体态修长健硕,束冠而起,颇显威严。
体内流转着不弱的真气,比起自己初入咸阳所感应的程度,赵高的修为倒也是进步不慢,如今已经快要达到先天顶尖的层次,虽距离鬼谷纵横二人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于一位近臣来说,很是不易。
风尘仆仆纵马而来,所为定然有紧要之事,说不得还是秦王政的要紧之事,但,如今泾水河渠修成,总的来说,秦国内也没有要紧之事。
“且月初,泾水河渠修成,因之以成郑国渠,韩王闻之,直接扣押郑国所在家族之人,欲以逼迫郑国行叛逆之事,大王闻之,甚为震怒。”
“念在郑国为韩国之人,且河渠修成,大王并未追究韩国疲秦之事,乃派遣军中威望颇高的大将王翦亲赴韩国新郑,既给了韩王颜面,也可期待顺利解决郑国之事。”
“然则,今日,王翦将军的文书传来,大王更加震怒,正闻罗网禀报大师归来,大王便是下令赵高尽快请大师入宫,以商榷要事。”
闻此,赵高再次一礼,口中快速言语,将前来之目的、前来涉及之事详细道出,话语之间,神情亦是怒气而出,区区韩国,焉得如此对待秦国大将,对待秦国功臣。
若非出身韩国的郑国为秦国立下不世之功,只怕,驻守在三川郡的秦国大军直接而动,兵锋所向,直指韩国新郑,近年来,山东六国还没有谁敢于秦国谈条件。
“以王翦将军的颜面,韩王安都未能理会?”
“韩国,有如此勇气?”
百十个呼吸之后,周清倒也理顺了赵高所言要事,的确是要事,还是一等一的要事,此事关键之处有二,一者为郑国,一者为王翦。
郑国者,虽出身韩国,但又是身为水家水工,技艺非凡,领泾水河渠,数年来,日夜不息的在河渠之上劳作,今岁,将郑国渠修成,其功劳丝毫不亚于当初的长平之战。
王翦者,乃是如今秦国内新崛起的大将,虽非上将军,但近年来,颇得秦王政看重,再加上,桓齮与蒙武都曾经在文信候麾下行事,更是令秦王器重之。
郑国渠修成,秦国休养生息,数年之后,必然东出,到时候,领兵上将军必然有王翦,除了王翦之外,蒙恬、蒙武、杨端和、辛胜等资历都不够。
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如今军中的大将王翦,在某种程度上已然代表了秦王,而区区韩王竟然不予理会,可见其心,可见其行。
“具体的文书所语,赵高不知,还请大师即刻入宫。”
赵高摇摇头,王翦将军出面,给足了韩王面子,而韩王竟然不要,这对于秦国来说,可谓是莫大的侮辱,大王正在兴乐宫处于愤怒之中。
具体之事没有多言,躬身退向一侧,再次而礼。
“我先行一步!”
周清点点头,灵觉而动,将消息传给弄玉和云舒,己身则是淡紫色的玄光隐现,踏步之间,消失在原地,悄无声息。
看着玄清大师就这般消失在眼眸深处,赵高三人相视一眼,均惊异无比,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然则,每一次见到大师施展如此手段,还是心中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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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渠修成,郑国功劳甚大,于秦国更是功劳甚大,此等功臣,如若嬴政不能够保护之,日后何以匡天下。日前,寡人从李斯口中听闻当年韩王与郑国之言。”
“已然感知韩王安当真是鼠辈,禽兽之辈,李斯,将韩王的三章与诸位知晓!”
值巳时,按照往常的时间,朝会已然过去,然则,在兴乐宫内,仍旧有秦廷文武要臣存在,文臣以昌平君熊启、王绾等为首,李斯赫然也在列,只是不见今日的主角郑国。
武官群体则是以上将军桓齮、国尉蒙武、咸阳令蒙恬为首,分列左右,听上首秦王政之愤怒而语,数息之后,与有所感,彼此亦是愤怒之色突显。
身着玄色锦袍的秦王政站立在上首,平天冠仍旧在首,似是刚从朝会而下,未曾更换朝服,九旒之珠摇晃,威严之势扩散,单手抓着王翦传回来的文书,勃然大怒。
语落,将目光看向文臣之尾的河渠丞李斯,其现在虽仍是河渠丞,但如今能够入兴乐宫,已然表明了地位,更何况修渠之功尚未真正而降。
“诺!”
“从河渠归来,劳作多年的郑国为之病倒,医家念端先生观之,虽无恙,但需要静养,李斯拜访之,郑国欲要离秦,故而相问之,才知郑国入秦之前的韩王三章。”
“三章者,其一疲秦不成渠,其二死封侯,其三活逃秦。”
点名落身,位于秦廷末尾的李斯缓步而出,列入中央,身着河渠丞的浅绿色朝服,比起兴乐宫内其余文臣的红色锦袍、玄色锦袍,差之远矣。
然则,王绾诸人却没有因此而轻视之,近年来,河渠丞李斯身处泾水河渠之上,一人之力,掌控河渠之上的种种大事,更是将近两百万民力调遣的有条不紊。
文书来往不断,政令处理有据,真可谓是能臣干吏,现在虽为河渠丞,但等到大王奖赏修渠有功人士,只怕此人可以一跃入卿之列,数年之后,未必不可与他们同列,甚至更高。
“疲秦不成渠者,乃是韩王本意,亦为疲秦之计,使秦国民力伤残于河渠,秦国之精力耗费在河渠,修筑坏渠,渗漏崩塌,淹没农田,使渠成害,如此疲惫之下,便不能东出。”
“死封侯者,如若秦国识破韩国的疲秦之计,导致郑国被杀,如此,韩王封郑国侯爵,食三万户,荣耀家族,以为奖赏。”
“活逃秦者,乃是若郑国因疲秦之计被侥幸不死,当离开秦国,韩国弱小,不能抵挡秦国兵锋,郑国不在韩国,便可祸水而引,此为韩王三章!”
说道三章,李斯那仍旧因修渠而显黝黑的面容上凝重之色流转,偌大的兴乐宫厅殿内,秦廷文武重臣尽皆聆听,豁然间,诸人神色同样骤变。
“韩王真……厚颜无耻也!”
素来喜怒不行于色的昌平君熊启闻此,当即沉声道喝一声,此等计谋竟然从一战国之王的口中流出,无怪乎百年来,韩国越发之孱弱。
如此韩王,韩国岂能不弱!
“多年前便有传闻韩王安阴柔狡黠,做太子时便有术学名士之号,极为擅长权谋之术,今日听闻其三章之论,名副其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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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绾随其后也是略有鄙夷的说道,擅长权谋之术并没有错,但观其如此权谋,实在是小人行径,与百年前申不害倡导的权谋之术迥异也。
“前些时日新郑有传公子韩非的《强韩书》,结果被韩王安弃之如履,其《强韩书》蒙恬也曾一观,若行之,新郑颜色未必不可改。”
“舍弃韩非之法,唯学韩非之术,舍珍宝玉石而求泥尘灰土,罕见也!”
咸阳令蒙恬亦是朗声回应,言及自己的看法,自从百年前申不害变法失败以后,韩国就已经不是秦国的对手,直到现在,韩国的国土更有六七层纳入秦国疆域。
前些时日,大王曾让自己阅览韩非之书,其言旷世,集法家大成,商君之论在某些方面都差了一筹,国有大才,不用之,奈何!
“山东六国,唯独韩国最令人生恨,其国虽不大,但地处三晋咽喉,国内术治横行,多有阴谋出,昔年祸水东引,将上党割让赵国,长平之战出。”
“后有韩国暗地撑持洛阳周朝,欲以扰乱河东局势,灭周之战出,而今更有修渠之疲秦之计,焉得以为我大秦上下不知?”
“王翦文书,韩王肆意推诿,不欲交出郑国家族之人,再有秦国内政尚未盘整,外事谋略未定,贸然出兵,于日后东出有莫大影响。”
听厅殿内的重臣之语,秦王政神色更是不好看,若非郑国渠刚刚修整完毕,岂能容忍韩国如此放肆,它日,秦国整顿军备,必先将将灭掉,以抒发今日之恨。
语落,将目光看向下首群臣,无论如何,郑国家族之人断然不能过有失,郑国为秦国富庶强大,而使族人受累,秦国岂能装聋作哑?
功臣不能全身,秦国何颜立于天下!嬴政何颜立于天下!秦国果真大国大邦领袖天下,便从护持功臣开始!安不得一个功臣,秦国岂能安天下!”
“护国法师玄清子,到!”
正待厅殿内的群臣正对接下来秦国该如此设法解救郑国家族之人之时,兴乐宫外一道宫奴的传音而出,悠然而入厅殿之内,回旋诸人耳边。
闻此,其内文武诸臣微微一怔,玄清大师回来了?
“传!”
仍旧在厅殿上首静静而立的秦王政当即语落。
“玄清见过大王!”
数息之后,身着淡青色锦袍的周清踏步入厅殿,左右看了文武诸臣一眼,相熟者,轻轻颔首,行至厅前,拱手一礼。
“大师刚回到咸阳,尚未歇息,便是被寡人召来,叨扰大师也。”
“然事态紧急,赵高刚才可对大师言语?”
看着护国法师玄清子的入内,秦王政单手摆动,礼仪不显,而今,罗网已经被赵高彻底收编,咸阳内的诸般事均可瞬息得知。
知晓大师归来,又逢遇到此事,便是想到一个应对策略。快速而语,若赵高对大师言语郑国之事,当可直接而入,若未言,当引大师而入。
“于郑国之事,少府令已经说到一二。”
“大王召玄清前来,可是想要让玄清亲入韩国,将郑国的家族之人救出?”
郑国因疲秦之计入秦国,然而,今日泾水河渠修成,无异于违背了当初韩王的旨意,其家族在韩国受困,倒是一个意料之中的事情。
召自己前来议事,周清来时的路上思忖一二,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不过,自己出手虽然可以将郑国家族之人救出,然弊端不小。
“寡人却有此意,王翦将军于新郑之内被韩王冷落,无以成事,那韩王又如此形态,所以,知晓大师归来,便有此意。”
秦王政点点头,以大师的手段,将郑国的家族之人救出不难,况且韩王如此卑劣手段,也断然不可能扬出,如此,万事可休。
“玄清出手将郑国家人救出,自然不是问题。”
“在泾水河渠待了一年多,玄清与郑国之间也算私交不错,彼此而言,他家族有难,无需大王言语,玄清也当前往新郑。”
“不过,玄清除了与郑国私交甚好之外,还是大秦护国法师,贸然将其家族之人救出,到时候,诸夏大义或许会不存秦国身上,更是有违秦法,于此事,不知昌平君如何看待?”
秦国笃信法家,私下救人,无异于助长游侠剑客之风,或许秦王政觉得救出郑国的家人无碍,但对于秦国内的其他人来讲,却非这般。
这等谋略,虽可行,但又不可行,周清缓缓而语,身躯微侧,将目光落在身前的昌平君熊启身上,身为大秦相邦,对于此事,应该胸有成策。
“玄清大师身为大秦护国法师,武道至强,诸夏皆知,若是大师出手,郑国家族之人自是不成问题,然,大师所担忧亦是启所担忧。”
“大师若出手,无异于以侠客身份现身韩国,而对于秦国之法来说,却不合,于秦国国策不合,纵然强行救出,也很有可能被韩国宣扬,陷大秦于大义不正之地步。”
“现今,秦国大势已成,此语断然不可有!”
昌平君熊启先是对着上首秦王政一礼,而后又对着护国法师一礼,旋即,言语缓缓,郑国渠修成,秦国断不能给山东六国留下半点口实。
否则,接下来一天下大事,山东六国将其放大,会对秦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语落,文武诸臣均颔首以对,此法可行,此法又绝不可行。
“既然大师不赞同此法,昌平君也不赞同此法,不知可有良策?”
静立于上首听二人之语的秦王政亦是眉头微皱,而后点点头,这般想来,却是不可,但王翦将军仍在新郑,此事需尽快行之。
“大师多有良策出,想来于此事定然也有谋略,启洗耳听之。”
昌平君一步踏出,亦是行入厅中之列,先是向着上首一礼,而后在周清诧异的目光中,昌平君将这个话题抛了过来,落在己身。
其余群臣不语,近一两年来,玄清大师虽为护国法师,实则多有奇策出,如今的郑国之事虽不小,但比起旱灾之事,比起赋税之事,还是略有不足,想来不成问题。
“昌平君所言不错,寡人也想听大师之策,说起来,大师多有奇策出,助力秦国大益,郑国渠修成之后,寡人本想开朝会,立秦廷新序,却又值郑国之事。”
“大师请任意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