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颇为常见倒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餐厅中央摆放一架钢琴，一位西方钢琴师正在弹奏肖邦的曲子，引起客人鼓掌喝彩。</p>
“魏先生对音乐有所研究？”柳尼娜出言问道。</p>
“粗人一个，这种高雅的东西不太合适我。”</p>
“但魏先生的身手却非同一般。”</p>
“过奖。”</p>
“特工总部内专业出身的人士众多，能与魏先生有一战之力的，恐不足十人。”</p>
“比斗与杀人不同，若说比斗不足十人能胜我，我信。可若是杀人，怕我也要甘拜下风。”</p>
“魏先生身手如此之好，只怕杀人技更为娴熟，何出此言？”</p>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p>
柳尼娜是大学二年级辍学，自然能听得懂魏定波言下之意，嘴角含笑应道：“魏先生当真会花言巧语。”</p>
二八佳人十六岁，柳尼娜顶两个十六岁还多，此时好似是被魏定波夸赞年轻。</p>
可魏定波此言除了夸赞柳尼娜之外，更深一层的意思便是，这诗中教训要牢记在心，切莫不可步了后尘。</p>
两人红酒碰杯浅饮一口，魏定波并未放浪形骸。</p>
柳尼娜也能看出魏定波和一般的色中饿鬼不同，不然也不会用此诗作为箴言。</p>
气氛在舒缓的钢琴曲中陷入沉默，魏定波望着眼前光彩照人的柳尼娜，哪怕被对方发现也并不躲闪眼神，看的直勾勾却足够坦荡荡。</p>
“魏先生与想象不同呢。”柳尼娜热火红唇轻吐出声。</p>
“柳小姐何尝不是。”</p>
“那我吸引你吗？”</p>
“柳小姐吸引的又何止我魏定波一人。”</p>
“可我就要问你？”</p>
魏定波面露难色后开口道：“今日独处不妨打开门窗说亮话，柳小姐如此行事我只觉得奇怪，心生警惕又如何敢和柳小姐真诚相待，聊来聊去都是场面话罢了。”</p>
既然柳尼娜不表明来意，魏定波便率先将这层窗户纸挑破，毕竟是对方行事怪异，他作为情报人员察觉不妥心中警惕并无不可，且心中坦荡无亏心之事，此时自然是可以直接揭穿柳尼娜。</p>
与其和对方不停的打哑谜，不如挑破了窗户纸好说话。</p>
话题被魏定波一言捅穿，柳尼娜好似并不吃惊，略带媚态之意不着痕迹收敛殆尽，面色逐渐冷清。可她的清冷与望月稚子的清冷并不相同，望月稚子冷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使人敬而远之，柳尼娜却冷中带热更让人想要一探究竟。</p>
柳尼娜原以为魏定波会和寻常人一样，哪怕觉得事情有异也会装作不察顺水推舟，无非是想要一亲芳泽。她为策反潜入很情报人员身边，出现本身就带有不合理之处，可那些人却视而不见，上床寻欢作乐被拖下水反而是悔不当初。</p>
原以为魏定波无非也是一样的男人，谁知此时却表明态度，事出反常处处防备不敢再进一步，倒是让她始料未及。</p>
不理会柳尼娜对他的细细打量，魏定波端起红酒一饮而尽，从对方反应可以看出她也不想装模作样了，如此甚好。</p>
“很少有人会这样。”柳尼娜良久之后说道。</p>
“或许是我胆子小。”</p>
“我看未必。”</p>
“那柳小姐认为呢？”</p>
“莫非是抗日分子？”</p>
“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p>
“能忍住的人可真不多。”柳尼娜说话间牙齿轻咬嘴唇，清冷面容配上如此行径，当真让人欲罢不能。</p>
可魏定波此时只觉得精神紧张，柳尼娜三言两语便说他是抗日分子，从语气中听不出来是玩笑还是认真，反倒越是如此越让人心中不安。</p>
难不成柳尼娜的出现是为了试探他的身份？</p>
可谁会怀疑他呢？</p>
武汉日军情报机构选中他作为76号武汉区内的一枚暗棋，理应是信任他的，对他不应该有所怀疑。</p>
特工总部几位主任军统中统出身，熟悉军统行事风格，此时心中抱有怀疑想要一探究竟还能勉强解释，可也不应该是柳尼娜前来试探。</p>
毕竟柳尼娜背后有梅机关，是日军情报机构，特工总部怎么可能让其来试探。</p>
此时魏定波心中十分矛盾，既然如此他打算再进一步开口道：“我与柳小姐从事情报工作时间大致相同，严格意义上讲柳小姐是前辈，应该懂的没有意义的试探只会造成彼此之间的嫌隙，我认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上面对我何处有所不满，大可直言。”</p>
要捅破就一点不留，魏定波此时一副你试探我甚至于污蔑我，让我心生不满。</p>
并未等到柳尼娜回话，他起身说道：“天色已晚不便久留我先回去，柳小姐路上小心，日后若还为试探之事，我看大可不必再见面。”</p>
言罢魏定波放下用餐费用独自一人离开，今日将一切说破一方面是他想要表现出自己清白心中不怕调查，另一方面则是柳尼娜给的压力太大，他不想和对方继续僵持下去，担心何时露出马脚。</p>
不知效果如何，但他别无选择。</p>
一路回到招待所其中有人住的几处房间都探出头来看他，好似吃惊于他今夜居然会回来，都以为要和柳尼娜共度良宵。</p>
毕竟柳尼娜的风格，是不介意此等事情的。</p>
不理会众人眼中吃惊，魏定波回到房间之内，心中久久不安，看似风平浪静的上海之行，却有不为人知的危险丛生。</p>
先前在机场做靖洲的翻译，对他的调查也仅仅只是靖洲负责罢了，并没有太多人关注。</p>
可此时要入职的是76号特工总部。</p>
军统、中统甚至于组织的情报机构，想要加入其中哪一个不是要层层审核、严密调查，那么此时的76号自然不能例外。</p>
处境已不再是王家墩机场，面对的是靖洲、望月宗介这样的非情报机构工作人员，76号特工总部，处处都是经受专业训练拥有多年情报工作经验的特工。</p>
天差地别！</p>
在靖洲等人眼中不足为奇的事情，或许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会无限放大，倒不是说他们现如今怀疑魏定波，而是想要获得他们的信任，就要面对这样的猜忌与调查，没有什么区别对待。</p>
汉口宪兵队、汉口特务部情报课、第十一军情报课选择轻易相信魏定波，是因为他们知道到了上海之后有人会帮他们证明魏定波是否清白。</p>
与其让日军调查，是枝弘树与赤夜正男认为，76号特工总部更适合这个工作，自己人更懂得如何调查自己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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