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慈悲日庆典,是玛卡城最为重要的节日。
索兰特男爵的祖先,是一位非常伟大的人物。他是国王手上最锋利的剑,用武力夺取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作为奖励,国王赐予他封地,晋升他为公爵。一代又一代的时间过去了,到了索兰特本人承袭爵位的时候,面积广阔的封地只剩下一座玛卡城,爵位也从公爵变成了男爵。如果这种情况延续下去,自己这一代人没有任何值得奖励的功勋,索兰特的后代只能承袭为子爵,封地也极有可能大幅度缩水。毕竟,国王对于削减贵族势力这种事情总是乐此不彼。
王国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慈悲日。这一整套庆典,完全是索兰特男爵祖父搞出来的。他听信一个吟游诗人的劝说,认为有必要从最广泛的角度收拢民心。于是在这个日子里免费发放食物,给予奴隶们平时无法享受到的种种欢乐。比如酒和女人,几乎是敞开性的满足。这种做法和自散家财没什么两样,但索兰特男爵的祖父的确得到了民众拥戴,也趁机从商人口袋里得到了更加丰厚的税收。毕竟,庆典往往意味着更大规模的贸易往来,尤其是此类节日成为民众固定习惯的时候,更多的商队会涌入玛卡城,这里会变得很热闹,重要性也不而喻。
夜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令人激动的慈悲日白天已经来临。随着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抹曙光,玛卡城内的气氛已经隐隐变得躁动。街道上穿梭的人流车辆明显增加,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按照惯例,男爵会在今天免费开放角斗场和各种娱乐场所,外来的妓女和商品也要比平时多得多。在食物充足的前提下,酒和女人永远都是庆典上无法绕过去的话题。当然,漂亮美貌的高级货属于有钱人和贵族,平民和奴隶只能享受到普通平常的货色。但不管怎么样,平民和奴隶今天的所有享受全部减价百分之五十,差额全部由令人爱戴的索兰特男爵支付。
巨大的环形斗兽场上座无虚席,多达数千名观众在看台上来来往往,就彼此感兴趣的话题交换意见。人群里经常可以看到书记员的身影,他们记录着观众对各个角斗士所下的赌注,收取赌金。一个个皮质钱袋很快被装满,在全副武装护卫下被送进角斗场后台,观众只得到一张盖有印章的小纸片,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在比赛结束后是否痛苦或者快乐,甚至是狂喜或者绝望。
正常情况下,至少还要两个多小时才开始比赛。“时间”这种东西在玛卡城居民看来,其实一钱不值。如果来得晚了,观众席上就再也没有空位。为了看到世界上最血腥最刺激的真人格斗,很多人半夜就爬上看台开始占位。
没人认为这有什么不道德。反正慈悲日所有活动都是免费的。索兰特男爵的确是个值得称道的男人,幸好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铁石心肠的吸血鬼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懂得在钱包过于鼓胀的情况下,拿出其中一部分用作对民众的安抚。否则,老子早就离开这座该死的城市,去别处谋生。
囚奴营地里的气氛同样变得热烈。
苏浩站在囚室门口,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默默注视着远处走廊上正朝这里走来的卫兵。
进入囚奴营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苏浩表现出令所有人为之震撼的强大力量与格斗技巧。囚奴营地,尤其是角斗士营地,差不多就是绝望者和疯子的集中营。他们比任何人都喜欢杀戮,喜欢在对手的鲜血沐浴下洗刷身躯。当然,有资格成为角斗士的人,除了最优秀的战士,还有最疯狂的赌徒。与囚奴营地里的其他成员相比,角斗士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重获自由的希望。毕竟,主人只需要从奴隶身上赚钱。当他们年老力衰,无法在赛场上与对手亡命相搏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总是可以得到一个在营地里打杂管事,或者格斗教官之类的职位。运气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成为自由平民。
苏浩彻底改变了角斗士营地里所有人的固定思维。
“你们这些可怜的白痴。难道真以为还有机会走出囚禁你们的笼子吗?别开玩笑了,重获自由这种事情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你们永远不可能得到。因为你就是一头猪,一头相信贵族老爷谎话的猪!”
“什么?你说自己是角斗士,比普通奴隶要高人一等?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可悲的笑话。奴隶永远都是奴隶,就算你是竞技场上连胜百场的超级冠军,仍然只是奴隶市场上被出售的一条狗。只要主人一个命令,你就必须无条件去死。你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吗?那么请告诉我你值多少钱?五十个金贝?一百个金贝?还是更多?总而之,只要有人开出足够的价钱,你就是别人手里肆意捏弄的玩具。他们可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把你的肠子切块熬汤,或者是把你的身体四肢做成卤肉。”
“至于自己攒钱赎身之类的事情,就更加荒谬。我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角斗士营地,不,应该是这座囚奴营地,乃至整个玛卡城,甚至是整个大陆,也从未有谁能用这种方法重获自由。没错,每个角斗士都有自己固定的身价。比如你的上场价格是二十金贝,也就是你得到自由的价码。你唯一获取金钱的来源就是不停上场,也只有上场角斗才有机会获得赏金。但你想过没有,在赛场上连赢,你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甚至可能从二十金贝一路飙升到两百两千。你永远无法弄到如此多的钱,更不要说是什么赎身。反过来看,如果你在赛场上败落,非但得不到赏金,恐怕连性命都无法保住。”
这些道理并不深奥。说穿了,不过是价值等量关系的转换,以及惯性思维造成的空白误区罢了。经济学贯穿着整个文明社会,拉邦卡大陆也不例外。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其实与地球区别不大,只不过花费的时间更加久远,长达数万年。拉邦卡大陆并非没有智者,也不是没有能够看清楚价值内幕的人物。但他们都处于统治阶级,自然不会做出自毁基础自贬价值的白痴举动。想反,奴隶和平民属于受教育程度最低的阶层。他们当中绝大部分甚至连十进位以上的加减法都不能理解,更不要说是洞悉来自上层奴隶主的压迫和欺骗。
角斗士营地里的首脑地位,通常是由角斗士相互争抢才能获得。苏浩用最凶残暴力的手段杀了几个人,把最强壮最凶悍的家伙活活打成残废。有几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想要在厕所里伏击,却被人在事后发现变成了飘浮在粪坑里的尸体。还有一个对苏浩心怀不满的家伙从外面购买毒药,却被苏浩直接拧断胳膊,把他的拳头塞进嘴里活活噎死……最后一个挑战者,是个魁梧高大,据说曾经在地下竞技场有着五场连胜记录的巨汉。他被苏浩用反关节技当场卸下了肩膀和手肘。从那以后,巨汉就变成了苏浩的跟班,服服帖帖站在他的身后。
苏浩和康永志刚刚进入囚奴营地时掀起的震荡,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平息下来。奴隶和角斗士们恢复了正常生活,和从前一样做着苦力,接受格斗训练。不过,在奴隶当中,渐渐流传开一个神秘的传。
那是一套在粗糙纸面上用石炭画成的图画。内容大意是某个奴隶从失去自由直至死亡的全过程。画面很粗糙,画风很有些像是古代岩画,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人物面孔,却可以从周围景物和相互关系知晓人物身份。尽管没有配备文字,奴隶们却清楚无误能够明白其中的意义。
最初看到这套用针线装订起来“小人书”的时候,奴隶们只觉得好奇。囚奴营地里的生活非常枯燥,奴隶和角斗士们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赌博就是女人。突然之间多了这套图册,总会觉得新奇,随手翻几下,内容也是和自己息息相关,却在第一时间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
“原来我一直在帮那些贵族赚钱。我真是个白痴,他们用最卑鄙的手段把我变成了奴隶,我却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称他们为最慈悲的主人。”
“这不公平。算起来,我已经整整帮主人赚了十多年的利润,他为什么一直不肯释放我?”
“没错!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按照这种算法,我就算是老死也不可能重获自由。那些贵族会把我们活活榨干,乃至敲骨吸髓。他们以前就是这样做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我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我们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不能再这样束手待毙。”
对于知识,贵族和奴隶的理解方式完全不同。就像平民喜欢二人转,上流社会喜欢歌剧。花腔女高音唱得再好,在平民看来仍然是一头雾水。他们只懂得直白浅显的表述方式。用最简单图画与文盲进行沟通,这在地球世界的某个战争时段早已被证明有着特殊效果。在拉邦卡大陆也一样。苏浩不过是套用前人的智慧,拿来为自己所用。
骑士巴尔特是个非常注重实际的人。对于这个拥有骑士头衔,同时也是索兰特男爵心腹的男人,孟奇给予了最大程度的重视。
孟奇买下了巴尔特隔壁的房子。入住当天,孟奇以邻居身份带着厚礼拜访了骑士一家。那些礼物的总价值高达十个金贝,巴尔特一家对这个友善豪富的新邻居很快产生了好感。没多久,巴尔特与孟奇开始称兄道弟,巴尔特妻子给予孟奇的笑脸甚至多于自己的丈夫,巴尔特的女儿和儿子也更多偏向于孟奇一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多事情也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移默化。
当城内几家首饰店上门讨要货款的时候,骑士巴尔特才发觉问题有些不太对劲儿。一向勤俭持家的妻子竟然频频外出购物,买下了一大堆镶金带银的饰物。项链和耳环虽然是贵重金属打造,实际价值却远远不及摆在商店橱窗里出售的价格。当然,女人不会直接佩戴金块,精心打造的发簪耳环项链才是她们的最爱。
巴尔特老婆签单总额高达五万金贝。这差不多是骑士巴尔特六年的薪水总和。当然,身为男爵的亲信,收入来源还有更多渠道。但不管怎么样,巴尔特的总和年收入绝对不会高于这个数字。
令人发狂的事情还不仅仅于此。
巴尔特十五岁的儿子竟然开始出入妓院。年轻人显然从未接触过这个完全由金钱和女人构成的世界。他很快变得沉迷,深陷其中。巴尔特虽然对儿子颇为溺爱,每月零用钱却也不足以支付如水般的花费。当笑容可掬的妓院老板把账单递到面前的时候,巴尔特差一点儿从椅子上暴跳起来。那上面清楚地写着:“欠账七万零一百四十二个金贝。”
这些钱不要说是玩女人,就算是把最红的头牌买到家里成天蹂躏也足够了。巴尔特本能觉得这是讹诈,妓院老板却拿出另外一份记录详细的清单。上面罗列了巴尔特儿子每天在那里所呆的时间,陪同女人的价码,以及消费过的各种项目等等。
就在巴尔特与妓院老板争执不休的时候,家里再次闯入了另外一批不速之客。巴尔特认识这些人,他们是玛卡城里地下拳赛场的打手。以前,陪同索兰特男爵前往的时候,巴尔特与其中几个还颇为熟识,关系也不错。只是,当对方拿出账单,要求骑士巴尔特立刻结清的时候,巴尔特只觉得眼前满是黑晕,一大口血从心底冒起,从嘴里无法遏制的狂喷出来。
十六万三千个金贝,这是巴尔特女儿在地下拳赛场欠下的账单。这个只有十三岁大的小姑娘对充满暴力的生死格斗有着浓厚兴趣。她给看中的拳手连续下注,却没想到连续压输。骑士的女儿天生有种不畏困难的顽强斗志。她咬牙切齿想要把输掉的筹码再赢回来,于是以自己父亲的名义在赌场不断签单。看在索兰特男爵心腹的名义上,赌场主的确给予了小女孩信任。只是十多万金贝的累计赌债实在太多了,出于对骑士大人的“尊重”,地下拳赛场还是希望巴尔特能够为自己女儿结清欠下的款项,然后再继续赌博游戏。
巴尔特瞪着发红的眼睛,来回看着那一张张触目惊心的账单。
将近三十万金贝是什么概念?
以玛卡城的消费水准为例,一个银贝足够三口之家维持近十天的日常消耗。在奴隶市场上,一个从中央山脉里捉回来的瘦弱土著,可以卖到五个金贝。
看着手里的账单,巴尔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他像疯了一样拔出长剑,把剑尖对准站在面前的所有债主。这种困兽犹斗的举动,丝毫没有产生应有的效果,反倒使债主们接连发出不屑的冷笑。
胖胖的首饰店老板一直捧着大肚皮,身体外形活像是变异的大冬瓜:“尊敬的骑士大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你拿不出钱来,我只能向城主大人申请裁决,强制进行偿付。如果你资不抵债,我只能把你的妻子弄回去变成奴隶。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待她,每晚一次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至少也是每晚十次或者二十次。喂!别用那种吃人的眼光看着我,就算老子不行,手下多得是男仆和护卫。你老婆保养得不错,那帮穷小子会玩得很开心。说不定,你老婆甚至会爱上这种生活。”
妓院老板是个猥琐瘦小的家伙,说话声音就像饿了好几天没吃老鼠的猫头鹰:“巴尔特,你儿子现在就在我那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的确很英俊。啧啧!你是不知道,他很受我那里姑娘们的欢迎。他很强壮,陪过他的姑娘都嚷着受不了。我身体一直不太好,前段时间我弄到个秘方。说是用年轻人的生殖器泡酒喝可以重振雄风。呵呵!对于这种事情,我是宁愿信其有而不愿信其无。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如果你还是拿不出钱来,别怪我刀子太快心太狠。说实话,区区这点东西根本不够抵充欠款。不过,巴尔特你儿子还年轻,做个小手术,把他从男人变成女人,然后出来接客,多少也是个赚钱的法子。你知道的,现在客人都很挑剔,只有这种新奇货色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lt;/div&gt;<a href="123xyq/read/4/4589/" target="_blank">123xyq/read/4/4589/</a>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