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安怀知道,他的谎言根本就没有骗过耶律休哥,等着他的将是不可测的深渊。
不过,拓拔安怀还想垂死挣扎一番,以争取最大的利益。
对于拓拔家而言,最大的利益,其实捏在李中易的手上。五万多老人、女人和小孩子,都攥在李中易的手里,李中易只需要挥挥手,这么多的人质都会被砍杀殆尽。
勿须怀疑,李中易做得出来这种心狠手毒的事儿!
既然耶律休哥还想耍阴谋诡计,拓拔安怀便故作不知道的样子,在契丹人的大营里用饭。
然而,正在用饭之时,拓拔安怀得到了一个很坏的消息:原本待在原地不动的族人,迅速向契丹人的大营这边移动。
别人也许不太清楚,拓拔安怀却知道,他上了拓拔敞的当。
几年前,拓拔敞才是族长的最佳竞争者,只是被拓拔安怀暗中搞小动作,给截了族长之位罢了。
如今,拓拔家在拓拔安怀的手上造成了如此严重的损失,族里的长老们只需要被拓拔敞稍微煽动一下,就会弃了拓拔安怀。
耶律休哥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拓拔安怀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这种废物留之何用?
于是,随着耶律休哥一声令下,拓拔安怀被砍下了脑袋,他的首级成了祭旗的之物。
到目前为止,耶律休哥的主力大军,即使损失了三千多人,依然实力强悍且完整。
既然杂胡们叛了,耶律休哥就知道,如果稍微有迟疑,必定陷入到两面受敌的险境。
事不宜迟,耶律休哥当即下令,命心腹重臣,现任南院枢密使的耶律斜轸,率领四万铁骑兵,迅速西进,力求一举击败杂胡。
耶律斜轸领兵去进之前,耶律休哥再三叮嘱他,“击溃即可,切莫穷追不舍。李贼的手里还有两万精锐骑军,不可不防。”
“陛下放心,击溃了杂胡叛军之后,臣便领兵东归,配合陛下您一举击败南蛮子的主力。”耶律斜轸也是一位契丹名将,曾经教过耶律休哥兵法,只是年纪有些大了。
耶律休哥点点头,笑道:“李贼无咎必定躲在暗处,伺机伏击于你,千万小心了。”
耶律斜轸哈哈一笑,说:“陛下何故长李贼之志气,灭我大契丹铁骑之威风呢?平原地区作战,臣有四万精锐铁骑在手,还真的没有怕过谁。”
“还是小心为上,李贼狡诈至极,不可不慎。”耶律休哥心里很清楚,耶律斜轸一向用兵谨慎,但他还是不太放心的再三叮嘱。
望着耶律斜轸远去的背影,耶律休哥不禁暗暗一叹,原本谋划好的局面,不仅叫李中易一一破解,甚至反被李中易利用来反噬于他,实在是令人恼火之极。
大敌当前,分兵出击其实是大忌讳。但是,如果不击败杂胡的几万人,十万大军就只能被敌人合围于地斤泽附近了。
契丹铁骑的优势明显,机动力强大,美中不足的是,防御力偏弱。
且十万大军,若想从狭窄的山陉回河东,没有三天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三天的时间,看似弹指间的事儿。实际上,负责垫后的兵马,就像是给狼送肉一般,没完没了。
更重要的是,此次挺进西北,是耶律休哥登基称帝之后的首次大用兵,如果就这么损兵折将的回去,原本已经镇压下去的原皇族叛乱,很可能就此死灰复燃。
归根到底,耶律休哥不认为李中易有能力将十万契丹精锐铁骑,给一口吞掉。
十万精锐铁在手,又是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作战,耶律休哥只要不是去硬碰汉军的方阵,其实也有击败汉军的机会。
集中主力兵力,在运动中消灭敌人,一直是耶律休哥坚持的用兵原则。
此时,领着杂胡兵的拓拔敞,尚未得知拓拔安怀被契丹人砍下了脑袋的“坏消息”。
实际上,从拓拔安怀想走邪路,居然想去骗耶律休哥那个时候起,拓拔敞已经把他看成死人了。
耶律休哥是什么人,和拓拔安怀相比,拓拔敞显然要清楚得多。
当初,拓拔安怀听信耶律休哥派来使者的花言巧语,公然反叛大汉朝的时候,拓拔敞极力想阻止。
只可惜胳膊拗不过大腿,最终,还是拓拔安怀占据了上风。
现在好了,拓拔安怀自己找死,属于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拓拔敞禁不住的笑了。
当时,教唆拓拔安怀主动献出妻女给李中易,也是拓拔敞暗中给长老们出的“好主意”。
不过是美妻靓女罢了,和数万族众的生死存亡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现在,拓拔安怀既然自己作了死,等李中易玩腻了那对绝色的母女,也有将她们赏给拓拔敞的机会吧?
草原上的部落,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贞节思想。父汗或是兄汗死了,即位的新汗接收他们的妻妾,再正常也不过了,谁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再说了,拓拔敞虽然也姓拓拔,却和拓拔安怀是出了五服的所谓堂兄弟,连远亲都算不了。
人在乱世,要想活得比别人都长,除了真本事之外,还需要有一双看清楚大势的眼睛。
五年来,在西北的地界上,大汉朝的实力由相对优势,已经变成了绝对优势。
原本,零零散散的几百万汉人,在征西将军府的组织和动员之下,已经编成了几十万乡军。
拓拔敞曾经近距离的观察过乡军的训练,他清醒的认识到,这些乡军不管实际战斗力如何,至少做到了最为难得的令行禁止。
几万人大队伍,只要内部阵脚不乱,没人敢掉头逃跑,就算得上是铁军了。敌军就算是再强悍,哪怕是宰几万头羊,也要花费几天的时间吧?
拓拔敞看得很清楚,只要李中易还活着,拓拔家的所谓复兴就没有任何指望。
拓拔安怀选择了背叛大汉朝,却输得异常之难看,连妻女都成了别人的玩物。如果不是李中易想利用杂胡去消耗契丹人的实力,只怕是全族皆亡的惨痛结局。
时代不同了,实力已经被极度削弱的拓拔全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拓拔敞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无奈的选择暂时的蛰伏,和实力超群的大汉朝硬碰硬,那只能是鸡蛋碰石头,注定没有好下场。
等拓拔安怀一走,拓拔敞就把族内的长老召集到了一起,将如今的局势掰开来揉碎了,完整的分析了一遍。
长老们此前挣扎过,也反叛过,但是,险些让全族都饿死了。
现在,既然拓拔家站错了队,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李中易怎么可能轻易的饶过他们呢?
这次会议,至关重要,在拓拔敞的主导之下,长老们达成了一致性的意见:放弃拓拔安怀这个族长,争取在对抗契丹人的战斗中立功赎罪。
耶律斜轸领着四万铁骑,浩浩荡荡的杀过来之时,拓拔敞已经统一了杂胡们的思想,大家一致认为,李中易比契丹人更凶残更可怕。
就算是李中易此战败了,西北大地上,还有几十万汉人组成的乡军。不出三个月,又是一支可怕的力量,这才是令人颤抖的统治根基。
一言以蔽之,李中易的家底太厚实了,他输得起!
不过,接管了兵权的拓拔敞,也不是傻瓜,他的打算是,先拖住契丹人,再寻机咬一块肉下来。
所以,当耶律斜轸领兵来进攻的时候,拓拔敞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后撤二十里。”
太原刘家地狭人稀,契丹人劳师远征,地斤泽附近根本无粮可抢,所以,契丹人必定缺粮。
自古以来,缺粮的一方,都是主动寻求决战的的一方。
拓拔敞比拓拔安怀狡猾得多,他非常清楚,只要能够牢牢的拖住契丹人,李中易哪怕明知道他想保存实力,也不会惩罚的太重。
拓拔敞这一撤,耶律斜轸立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追吧,担心中了埋伏。不追吧,这一大股杂胡骑兵,始终是个潜在的威胁。
杂胡兵的战斗力也许不行,但是,如果是汉军和契丹军决战之际,这几万杂胡很可能成为改变胜负的关键。
这也是耶律休哥让耶律斜轸击溃杂胡的目的所在。
现在,杂胡不战自退了,耶律斜轸就十分头疼了。
李中易一直严密的监视着整个战场,得知拓拔敞不战自退的消息,他不由高高的翘起嘴角,讥讽道:“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保存实力。”
高手之间过招,其实打的就是心理战。
耶律休哥手握十万精锐铁骑,只要他想退回太行山里去,顶多付出垫后部队的代价而已。
这个时代的行军作战,其实主要是围绕着地形作文章。
李中易安排宋云祥率领主力大军,堵死了耶律休哥南下的通路,已经充分的利用了地形的环境,从而将契丹人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李中易的心态很开放,契丹人退了,就追过去咬一块肉下来,让他们疼一阵子。
如果,契丹人不想退,那么,就设下圈套,先耗着,再争取狠咬几口肥肉下来。
耶律斜轸领兵来进攻杂胡,这本身就说明了耶律休哥的不甘心!sxbiquge/read/7/79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