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池建军开始,张三正就追随李中易南征北战,至今已近二十年了。
在军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又是新编陆军的最高指挥官,张三正对于怎么才能打疼暴民,有着自己的独到看法。
暴民们起事之后,肯定是先打县城,得了粮食和兵器后,又裹挟着大批被抢光了粮食的良民,驱使他们去攻打州城。
粮食被抢光了的良民,只有两条路。要么饿死,要么干脆豁出去了,被迫充当暴民首领的马前卒。
没错,黄巢就是这么干的。历史上的流民大起义,都是这么干的,无一例外!
其中的逻辑,其实很简单,有家有口的恒产者,谁会乐意去做杀头的事情?
高丽国的暴民起义,其实是在李中易故意纵容下,才发展壮大起来的。
王单的几千控丽军也不是吃素的,在起义爆发之初,若想及时的扑灭暴民,可谓是易如反掌。
但是,那并不符合李汉帝国的长期殖民利益。
几百万高丽人,还是太多了,必须减员。
坐视他们互相残杀之后,再抓一大批暴民充当奴隶,弄回国去修路架桥。
简而言之,男的当工奴,女的卖给娶不起媳妇的汉人,或是做妾,或是做奴婢。
暴民大闹一次,让高丽国减员一百多万,再移民几十万山沟里的穷苦汉人过来,每人分个一千亩地,和一个高丽女奴。
平时耕地,战时当兵,妥妥的农垦兵团,连就近镇压的兵员都不愁了。
不出两代人的时间,高丽国内的人口实力对比,就会发生汉强丽弱的惊人变化。
这个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毕竟,高丽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通俗的说,只要高丽国牢牢的捏在李汉帝国的手心里,大军南进可以就近灭了倭国,北进可以水陆同时进兵,夹击契丹人的老巢。
高丽国的粮食,一大半被李中易给吸走了,另一小半都在愿意做恶犬的高丽官绅们手里。
暴民聚集的越多,粮食越不够吃,在所难免。
张三正的按兵不动,就是给暴民们机会,让他们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最后,因为粮食不够吃的缘故,只能被迫去攻打开京。
开京里头,达官贵人和大海商们最多,肯定有粮食。
趁暴民们围攻开京,疏于防范之机,张三正再率领强军,突然从背后杀出,事半功倍矣!
暴民起义,在最鼎盛的时候,被击败了,从此就会一蹶不振,一溃千里。
比如说,讲武堂已经分析透了的经典案例,陈胜吴广大起义,东汉末年的黄巾大起义,唐朝末年的黄巢大起义,皆如是也!
张三正在原山里的山谷里,待了半个月,高丽国内的局势,果然不出所料。
暴民们拿下了兔山县城后,大肆扩军,又先后攻下了十几座县城和几座州城。
攻下州城后,有了粮食,暴民的队伍急剧膨胀到了十五万人的程度。
但是,这个所谓的有了粮食,其实是抢光所有人的粮食,把原本的良民们,都逼入了暴民队伍里,充当攻城的炮灰。
十几万人,人吃马嚼的,又不事生产,商业断绝,暴民们只能选择去攻打开京了。
暴民们冲着开京去的消息,张三正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不仅没有下令进兵开京,反而命令新军回撤至贞州码头。
控丽军都指挥使王单,看见新军又回来了,差点惊掉了下巴。
面对王单的疑问,张三正并未给出合理的解释,只是告诉他,此时不是平叛的时机。
此开京,早已非彼开京。
李中易控制了高丽国后,长达十年间,每隔一年都要征发大规模的徭役,加高加固开京的城防。
其中,最重要的举措,就是在八座城门处,都修筑了双重瓮城。
也就是说,暴民们哪怕费死力攻破了第一道瓮城,也无法利用第一道瓮城,去进攻第二道瓮城。
换句话说,只要开京的守军不是弃城而逃,守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暴民的势力,在高丽国内风起云涌。而大汉帝国的驻军,像是胆小鬼一般,都龟缩在贞州码头内,不敢露面。
这就极大的助长了暴民的威势!
原本,被李中易上次平叛杀怕了的高丽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以前,王单就是高丽的太上皇,他发句话,比开京的王谕还管用。现在,高丽官员们,也开始阳奉阴违,蠢蠢欲动了!
受过正统皇家教育的李继易和李继孝,自然都看得懂,张三正为何勒兵不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李中易惯常教育给儿子们的基本世界观。
由于高丽人的内战,还围绕着开京城展开,并无人敢来招惹大汉帝国的军队。
高丽国的商人们,以及富裕的人群,纷纷逃进了贞州码头,在大汉铁军的庇护下,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贞州的码头上,商铺林立,人流涌动,市面上也远比往日更加的繁华兴旺。
张三正宣布,除了第三标和炮兵第三营负责戒备之外,第一标和第二标集体放假一天。
治军之道,弦不能绷得太紧了,必须张驰有道。
李继易找到了李继孝,兄弟俩一起出了军营,并肩逛街。
沿途之上,高丽人只要看见了身穿军服的李继易和李继孝,都很自觉的矮下半截身子,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奴颜婢膝的讨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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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惟恐惹恼了天朝上国的大官人,会被赶出安宁祥和,很容易就赚到钱的贞州码头。
李继孝撇着嘴说:“这些人太可怜了,为了所谓的生存下去,连本民族的尊严都不要了。”
“呵呵,我的二弟呀,请问你,在这里待着,不仅阖家安全,还可以赚到不少钱,所谓的民族尊严才几文钱一斤?”李继易微笑着揶揄李继孝。
“哟,两位大官人,鄙店刚到了河南特产的绿茶,进来尝尝吧?”茶叶铺的高丽掌柜的,操一口流利的开封官话,卖力的推介着他的茶叶。
进入新军之后,别的方面,李继易都可以适应,唯独喝的茶水,实在是太粗了,不仅苦还难以下咽。
“好吧,进去尝尝?”李继易扭头望着李继孝。
正好,李继孝也苦恼于茶叶太差,也就跟着李继易进了茶叶铺子。
贞州码头上的商业一条街,寸土寸金,茶叶铺子里的面积并不大,仅有三张高丽小茶几而已。
高丽人,依然习惯于唐俗,并无椅子或是八仙桌等物,进屋就是地榻。
李继易两兄弟,脱了军靴,盘腿坐到小茶几前。
那高丽掌柜的,手脚异常麻溜的沏了一壶上等绿茶,摆到了小茶几上。
他很懂规矩的倒了一小盏,自己先饮了,示意无毒,可以放心饮用。
李继易拈起茶盏,凑到鼻端,轻轻的嗅了嗅,心中猛的一动。
这高丽掌柜的,还真的没有吹牛,茶盏之中的茶汤,无论色泽,还是清香,虽然比宫里的差了一些,但是,也算是很不错的绿茶了。
啥叫金枝玉叶?
好东西,好宝贝,好吃食,见多识广啊!
李中易广有四海,又做着垄断钱庄的生意,他的私库里可谓是富得流油。
李继易的母妃唐蜀衣,管着深宫大院,啥好东西,他没尝过?什么样的上等古玩字画,他没见识过?
李继孝也不遑多让,她的母妃费媚娘,是李中易冒着万死偷来的蜀国贵妃,感情格外的不一般。
而且,李继孝跟着母亲和妹妹,在老李家的大宅外,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李中易自然要多疼上几分了。
别的也甭说了,兄弟俩都是高贵的皇二代,很少有他们没见识过的东西,也就是了。
兄弟俩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可以聊得东西,就太多了。
不管,这兄弟俩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都受过正统的皇家教育,面子情都敷衍得很好。
有说有笑,有来有往,该打趣时候的就打趣,该揶揄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
兄弟俩聊得正好,忽然就见一对漂亮的高丽小姐妹,穿着本民族的盛妆,手里分别捧着崭新的茶壶,怯生生的到了面前。
“两位天朝上国的大官人,请用茶。”两个小姐妹乖巧的蹲身下拜。
李继孝虽然个头不小,身材也高大,但是年纪尚小。
他于男女之事,还没有开窍,觉得有些扫兴,就摆了摆手说:“放下吧,我们自己来。”
李继易已经满了16岁,快17岁了,他在开封是有女伴的。
如今,他一看就知道了,这家茶叶铺的高丽掌柜的,起了邪念,打算用美色来诱惑他们兄弟俩。
“你们俩可是此地间掌柜的女儿?”李继易不动声色问那对小姐妹。
“是的,奴家是大姐,名唤月儿,这是小妹兰儿。”年长的姐姐尽管嗓音有些发颤,却依然把身份介绍清楚了。
也许是掌柜的从小就开始教育,这对高丽小姐妹的开封官话,发音非常标准。
李中易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李继易都见识过了,也就有了很强的免疫力。
李继易并不是好色,而是有些奇怪,茶叶铺的高丽掌柜,为何要把女儿献给他们兄弟俩呢?
要知道,他们兄弟俩如今的身份,也就是小小的棚长而已,连军官都算不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