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伯渊很高兴地说，“我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可惜啊，所里其他中级文吏跟我住的都不近，而高级文吏还有入殓师们，就不需要灵鸡探路了。”</p>
他说到这，眉开眼笑地看向姜屿，“欢迎你加入陈尸所。”</p>
因为能省鸡，所以欢迎我吗？姜屿有些哭笑不得。</p>
与刑罚司雄伟高大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陈尸所看上去相当不起眼，伯渊边带着姜屿往里走，边介绍陈尸所的结构：</p>
“西边这几间是殓房，是入殓师们验尸的地方；旁边的耳房是待客的地方，如果有客的话……西北角是府库，用来存放死者随身物品的，据说从死者身上拔出来的妖骨也暂时存在那里。”</p>
“北边正厅则是陈尸所负责人延益真仙办公所在……”</p>
“陈尸所的负责人是延益真仙？”姜屿对这件事感到意外，“那葆生玄仙呢？”</p>
“你居然知道葆生玄仙？”伯渊惊讶地张大眼睛，重新打量着姜屿，“他老人家是入殓师的行首，也不是天天都在陈尸所，像最近就不怎么常来，我来这几天，就碰见过他老人家一次。”</p>
他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又接着为姜屿介绍：</p>
“正厅两侧的偏厅是值守的入殓师休息的地方，再边上的耳房就是咱们文吏工作的地方了；东北角那有两个暖房，种着所里养的花草蕈子什么的，都是些异种，听所里的老人说，那些东西都有大用途。”</p>
“能吃吗？”姜屿下意识问道。</p>
伯渊听了一愣，露出有些恶心又有些恐惧的表情：</p>
“你应该问……会不会被它们吃……据说有些无主的尸体最后就都变成了肥料，填进了那两间暖房里……”</p>
“真的吗？”姜屿半信半疑，“人的血肉并不是上好的肥料啊，”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但对某些植物来说，新鲜的尸体确实是必须的土壤。”</p>
伯渊：“……”</p>
他表情凌乱，嘴唇翕动一阵后，决定假装没听见姜屿最后那句话，继续履行一个“前辈”的责任，为姜屿介绍着：</p>
“一进门的厅堂是‘陈尸大厅’，尸体送来会先在那里摆一摆，在它对面有个倒座房，一半是存放文书的文库，还有一半则是放法器、材料的武库。”</p>
伯渊说到这，撞了撞姜屿的肩膀，“和府库里的那些不一样，武库里的东西是咱们能够申请使用的，如果有需要的话。”</p>
“我要是你，就不会那么高兴，”姜屿给他泼着冷水，“你想想，在这都是尸体的地方，什么时候才会需要用到法器？难道这里还需要打斗吗？”</p>
伯渊一滞，僵硬地扭过头看他：</p>
“……尸变的尸体？”他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说服自己，“咱们都已经成仙了，不、不怕那玩意儿！”</p>
……你似乎在嘴硬。恐惧这东西，哪有道理可讲？谁说成仙了就不能怕“鬼”呢。姜屿虽然心中调侃，但为了同僚的精神状态，他还是选择中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p>
“那东边那排屋子又是干什么的？”</p>
伯渊的脸色正常了些，继续说道：</p>
“东边是停尸阁，所有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被入殓师检验完后，都会在里面停留七七四十九天……”</p>
姜屿听到这，心中一喜，那说明九具在琅嬛福地殉职的掖卫尸体现今还在陈尸所。本以为只能看看入殓师的验尸报告，现在还有机会接触尸体，算是意外之喜了。</p>
等等。</p>
不对啊，初级文吏真的能接触到入殓师的验尸报告吗？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伯渊听见他的名字后一点反应都没有？</p>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曾经也是一具被送来陈尸所的“尸体”吗？</p>
或者伯渊刚刚来，还没来得及看之前的报告……</p>
姜屿脑中冒出多个念头，他刚想就“初级文吏的权责”提问伯渊，就听他继续说道：</p>
“……像停尸阁那种地方，咱们这种初级文员是不许进的。里面的尸毒厉害着呢，没有‘入殓师’的‘清心解毒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清心解毒咒？我也会啊，不是什么难度很高的咒语，回头可以和少微姑娘验证一下，看看是不是一种东西。</p>
说来也是凑巧，姜屿才刚想到少微，就看见了她。</p>
少微从西边的某间殓房走了出来，她的头上裹着一块布巾，脸上蒙着一块鲛帕，手上带着两只齐肘的麂皮手套，身上也穿着宽大的衣袍，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p>
看到她的那个瞬间，姜屿自然而然想到了昨日的幻境，想到那个背着龟壳，缓缓向他走来，媚态横生的“少微”。</p>
姜屿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要避开她的目光。</p>
没等他避开，少微先一步避开了。</p>
“少微姑娘——”</p>
伯渊好似很高兴看到她，隔着老远大声招呼道。少微冲他点了点头，却对姜屿视而不见。</p>
“少微姑娘，这是新来的同僚姜屿，姜兄，这是所里的少微姑娘，”伯渊不知道他二人的渊源，还在热情地给两边介绍，说完不忘对着姜屿挤眼睛，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她可是入殓师。”</p>
“我们认识……”姜屿笑着说。</p>
“我还有工作要做，”没等他说完，少微就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新人，先去和延益真仙报道吧。”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p>
“奇怪，少微姑娘一向很和善的，”伯渊睃了姜屿一眼，“怎么那么不待见你？”</p>
……看来她也知道了。姜屿心中暗叹，原本他心里一直抱着侥幸，少微还不知道他“主战派”的事，他还有机会慢慢解释给她听。但现在看来，误会已经形成了。</p>
但这些话不宜说给刚认识的伯渊听，姜屿微微一笑：“可能她比较忙。”</p>
“走吧，我带你去和延益真仙报道。”</p>
二人直行往前，走向北边的正厅。那是一间宽阔的屋子，屋门紧闭，窗户打开，有莹莹灯光照出，门内侧静悄悄，没有半点动静。</p>
伯渊当先敲了敲门，冲内说道：</p>
“延益真仙，新人姜屿前来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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