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种样子，姜屿进一步理解为什么每个植骨的仙人都会对“妖兽化”有着那样的恐惧，试问谁会愿意失控变成这个样子？</p>
可再害怕，也没有人愿意放弃“植骨法”，毕竟妖兽化只是少数，修为境界的加快提升却是实打实的。</p>
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让姜屿的心情五味杂陈，既有些厌恶，又有些悲伤，既有些侥幸，又有些恐慌，所有的情绪拧在一起，被一种迷茫的感觉紧紧束缚着。</p>
……我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吗？</p>
怀着复杂的心情，姜屿把目光从尸体上挪开，他注意到，陈尸大厅里站了好几个人，有几个是陈尸所的中级文吏，他们明显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但没一人有任何的举动。</p>
在这里，验尸是入殓师的工作，在真正的入殓师来之前，无人胆敢擅动。</p>
黎云旁边还站了两个人，打扮得差不多，但既不是陈尸所的，也不是刑罚司的。</p>
……听黎队长的话音儿，是他们中的一个杀死了个妖兽化的人，但不知道是谁干的。姜屿心中琢磨道，一眼晃过，把那俩人的形貌收入眼底：</p>
右边那人是个大胡子，胡须虬髯，显得威风凛凛，左边那个面孔苍白，眼圈发黑，像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看上去没有一点神采。</p>
“黑眼圈”有些畏惧地看着“大胡子”，嘴里嘟囔道：</p>
“干什么一定要闹到这里啊……要是让师父知道了……”</p>
“大胡子”哼了一声：</p>
“少废话！”</p>
姜屿没来得及细看，突地转头，望向门口，就见少微又恢复了先前的打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拎了个储物袋，走进了陈尸大厅。</p>
姜屿当即走过去，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两人是干什么的？”</p>
看到他过来，少微有意识地拉开了些许的距离，用平静的声音说道：</p>
“太一宗的师兄弟，都声称杀了这个妖兽化了的仙人，都想要领赏金。刑罚司不知道是谁在说谎，想要陈尸所帮忙查验一下。”</p>
虽然少微还是回答了姜屿的问题，但明显对他还是有较深的芥蒂的。</p>
看到她的态度，姜屿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返回身去问伯渊：“杀了妖兽化的人还有赏金的？”</p>
“是啊。”</p>
伯渊点了点头，旋即有些严肃地拉住姜屿，殷殷告诫道，“你不要想着去搭讪少微姑娘，咱们跟她是绝不可能的。”</p>
……大哥，我问的明明是赏金的事，你怎么能拐到这上面？姜屿有些无语，但伯渊的神态太认真，他又忍不住好奇：</p>
“怎么讲？”</p>
“你是什么境界？”伯渊问。</p>
“至仙啊。”</p>
“少微姑娘呢？”伯渊循循善诱。</p>
这个问题姜屿拿不太准，但见了少微这几面，他也有了自己的判断：</p>
“应该是‘神仙’吧，甚至已经是太清境大圆满了。”</p>
“你看，你不是知道嘛。”</p>
伯渊露出“这不就结了”的神情，拍了怕姜屿的肩膀，压低声音继续说道：</p>
“我听说她从至仙到神仙用了仅仅不到十年的功夫，妥妥的天才啊，估计很快就能进入上清境，到时候，咱们就不能称呼她‘少微姑娘’了，要叫仙子的尊号了。”</p>
姜屿笑了笑，即便有了尊号，但少微也还是少微啊。</p>
见他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伯渊换了个问题，从另一种角度追问：</p>
“你修到至仙花了多长时间了？”</p>
“……”</p>
姜屿倒不是不想回答，可他也不知道答案，他的注色经历上也没写上天庭之前的事情。</p>
他的迟疑落在伯渊的眼里，自然而然被他解读成“不好意思”。</p>
散仙没有正统的传承，成仙可是太难了。伯渊“心有戚戚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p>
“咱们这种情况，能成仙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而从至仙修到神仙，可比成仙要难上百倍千倍，别的不说，妖骨都买不起。想修到神仙，没有六七块、七八块妖骨，可能吗？”</p>
“确实很难。”这话算是说到姜屿心坎了，想着那块“三青鸟之骨”，想着高昂的三万一祝祷力，姜屿很是“沉痛”。</p>
伯渊歇了口气，马上又继续：</p>
“少微姑娘她可是大有来头的，不像咱们这样的，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散仙，而且她在天庭是有传承的，她的师傅据说已经是个‘太仙’了。”</p>
“嚯！这么厉害！”姜屿适时地做出反应。</p>
“……是，当然厉害了。太仙啊，那可是住在月层的大人物，少微姑娘早晚也得飞升到月层，未来绝对不可限量，岂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得着的？”</p>
伯渊说到这，又是羡慕又是自卑，喋喋不休地嘟囔着：</p>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说她这么厉害了，偏偏长得还这么漂亮，为人还那么和善，不像其他的‘入殓师’，正眼都不看我们这些文吏一眼，每次帮她做点事，她都笑着和我说‘谢谢’，少微姑娘的脾气最好了，又很有耐心……”</p>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少微的好处，姜屿听得一阵一阵地想笑：你说的少微，和我认识的是一个人吗？她可是第一次见面就给了我张“定身符”，还差点拿“送魂符”把我送走了。</p>
姜屿听着听着，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的少微，见她正和黎云说着话，神情很是认真，不时提些问题，但大多数时候都在静静地思索。</p>
伯渊说的口干舌燥，却发现姜屿好像根本没听进去，眼神竟然还在盯着少微，不由得气苦，对着他的耳朵一阵念叨：</p>
“姜兄啊！你就醒醒吧，想追求少微姑娘做道侣的人多如牛毛，也没见她对谁动过心。我估计不是一般的天之骄子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她想选道侣怎么也要进入月层以后了，嗯，说不定还会跟那些宗派的二代、三代联姻呢。”</p>
他越说越不像话，“人美，有势力又有能力，怎么也不该是咱们这个层次肖想的。”</p>
伯渊说到这里，话里话外流露出一种宿命的卑微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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