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竟然还有点激动？看着那扇通往里间的门，姜屿心中忍不住调侃自己波动的情绪。</p>
诵念了“清心解毒咒”后，姜屿拿上装有黄膏盔蕈的黑玉匣，便要走向里间。</p>
“等会儿，别着急啊。”</p>
少微叫住他，拿出一个圆圆的小钵，打开后，里面是雪青色、色泽清透，散发着清香的膏体。</p>
“抹点在鼻子下面。”少微将小钵递给姜屿。</p>
姜屿伸手蘸了些膏体出来，往自己人中上一抹，立时一股又清爽又呛辣的味道冲进他的鼻孔，呛得他咳了好几声。</p>
他边咳边笑道：</p>
“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仙人。”</p>
少微也给自己抹了一些，听了他的调侃，不以为意地说道：</p>
“有好东西为什么不用，难道仙人就不能借助外物了？”</p>
“我记得先前看摇鹿真仙进去，怎么既不穿防护，也不抹药膏啊？”姜屿忍不住问道。</p>
“摇鹿真仙的仙骨很特殊，他可以操纵水，也可以在水下呼吸。”少微说道。</p>
……水下呼吸应该是将水隔绝开来的能力，既然能做到这一点，那么隔绝掉尸臭也不是什么难事。</p>
先前姜屿就感觉到了，摇鹿真仙的灵压中隐含冰雪之力，原本以为他植入的妖骨有冰雪方面的能力，却原来是控水术啊。</p>
可见他控水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p>
姜屿脑中思绪纷呈，随着也穿好护具的少微一起走了进去。</p>
刚一穿过门，他好像一脚踏入了一个墓园之中。</p>
月光下，一口口“棺材”置身于树影之中，摆放得整整齐齐，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p>
甫一进入此处，姜屿的鼻端便有一股中人欲呕的酸臭滋味袭来，这种味道不是靠着境界或者咒语就可以抵御的。随即那股又呛又凉的味道进一步加强，硬生生地将尸臭压了下去。</p>
这还是提前做了防护……要是没有那个药膏，真难想象会是什么味道，看来有的尸体放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偏偏还用仙法强制保鲜，没法变为白骨……姜屿想到这里，默默地抬手揉了揉饱经摧残的鼻子。</p>
少微看了他一眼，加快了步伐，在她和姜屿身前，各放了一盏灵火照路。</p>
在有开有合的棺材间行走了好一会，姜屿已经有点认不清了。</p>
在他看来，所有的棺材看上去都是一个样，雪白色掺和着一点红，上面既没有名称，也没有编号，不知道少微是怎么分辨的。</p>
“到了。”她突然停步，指着面前几口“棺材”说道。</p>
姜屿看了几眼，发现那些“棺材”的侧面隐隐约约有些纹路。</p>
那些纹路很特殊，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木纹，借着灵火，他仔细辨认了一会，惊讶地发现那些纹路竟是一张张的人脸。</p>
那些人脸栩栩如生，神态各异，姜屿看过那些殉职掖卫的注色经历，所以很快就认出来他们的脸。</p>
注意到他的神态后，少微解释道：</p>
“表匪木做的棺材，可以将尸体最大程度的保鲜。还能根据尸体不同显示不同的样貌。”</p>
姜屿点点头，认真地说道：</p>
“我知道，鱼梁木也有差不多的效果，同时还能防臭。”</p>
姜屿的话并没有让少微过于惊讶，她早就习惯从他嘴里听到一些她从没听过的知识。</p>
每次听到些新知识，少微都会想办法通过别的渠道验证一二，通常都会得到“确然如此”的结果。</p>
“你是要在这里验证，还是将尸体拿到外间？”她询问着。</p>
“就在这里吧。”</p>
姜屿一一分辨着，最终走到邱潇的“棺材”前，把手中的黑玉匣“咔哒”一声放下。</p>
那口“棺材”没有封口，姜屿俯视着邱潇的尸体，发现他眉心位置有一道致命伤口，形状像一只眼睛，周围有明显的焦黑痕迹。</p>
……与验尸报告所写一致。姜屿脑中飘过一个念头，很快注意力就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p>
只见邱潇的双眼眼皮上面各插了一根银针，横穿了他的眼睑和眼下。</p>
他是被“瞑目”的！</p>
两只强制合拢的眼睛，配上一只睁得滚圆的眼睛形状的伤口，使得邱潇的面目有说不出的狰狞。</p>
四周围的树影张牙舞爪，仿佛在黑夜里潜藏的怪兽。灵火忽明忽暗地打在姜屿的脸上，映照出他晦涩不明的神情。</p>
他的目光久久不能从邱潇的脸上移开，他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p>
这是我认识的人，他已经死了。</p>
“死不瞑目。”</p>
注意到他在看那两根针，少微在姜屿身边低声说道：</p>
“寻常方式根本没法合上他的眼睛，没办法，只能这样。”</p>
姜屿略一沉默，语气坚定地说道：</p>
“找到凶手，就能瞑目了。”</p>
他说着，从黑玉匣中拿出一株脱土脱得干干净净的黄膏盔蕈。</p>
那株蕈子伞盖饱满，植株娇嫩，在月光和灵火的双重照耀下，平添几分邪异。</p>
姜屿用带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株蕈子放置到邱潇的额头上。</p>
蕈子的根须刚刚挨着邱潇的额头的皮肤，就如同长出了触手，不停地顺着血肉向下钻着。</p>
但是比起上一次试验，这一回，那株蕈子明显没有那么活跃。</p>
“越新鲜的尸体，效果就越好。”姜屿带着几分遗憾和少微说道。</p>
不但扎根的速度慢了不少，那株黄膏盔蕈向外喷孢子也喷得无精打采的，好半天才向外“噗”一声，吐出些轻烟薄雾。</p>
姜屿耐心等了许久，终于攒够了足够的“雾气”，可以借由颜色判断凶手的灵力属性了……</p>
“怎么会！？”</p>
姜屿着实愣住了，他看着眼前那团又绿又红又蓝又黄的“雾气”，久久没法言语。</p>
“怎么了？”少微鲜少见到姜屿目瞪口呆的模样，连忙问道。</p>
在她看来，那些孢子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啊……</p>
想到这里，少微猜测着问道：</p>
“是很罕见的属性吗？”</p>
她觑着姜屿的脸色，不解地宽慰道：</p>
“那不是更好，更容易锁定凶手啊……或者是你认识的人？那也不奇怪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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