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徵眉眼淡漠,“她不是俗人。”</p>
他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可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小人。</p>
元拂雪瞧着欺霜赛雪、不食人间烟火,却也是个卑鄙的。</p>
唯有苏妹妹,虽然出身市井,但那双水眸干净清澈,像是剔透的镜子,清晰倒映出每个人的丑陋与不堪。</p>
世间事皆是故事,世间人皆是俗人,唯有一个苏酒,是生在淤泥里的青莲,真正的纤尘不染,真正的干干净净。</p>
令他心向往之。</p>
红藕细数盒中金钗,漫不经心道:“奴婢瞧着,容公子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得,这事儿啊奴婢就给你办了,说好了,事成之后,你可得拿金银珠宝重重奖赏奴婢!”</p>
她对那盒东西爱不释手,喜滋滋地走了。</p>
容徵喝了口暖酒,眼底情绪深沉。</p>
……</p>
红藕回到萧府,直奔降鹤汀。</p>
苏酒坐在窗边看书。</p>
她喜气洋洋地朝她行了个万福礼,“侧妃娘娘好学上进,都快成亲了,还赶着看书,奴婢真是心生钦佩呀!”</p>
苏酒翻了一页书,“你来做什么?”</p>
“当然是给侧妃娘娘请安。”红藕抬手扶了扶金钗,“还有件大事儿要跟侧妃娘娘细说,只是……”</p>
视线扫过白露等婢女,她捂嘴一笑,“这么多人,不方便呢。”</p>
苏酒抬手,示意白露等人都退下。</p>
红藕这才上前,小心翼翼掏出信笺,“这是容公子给我的,让我务必转交给你。”</p>
苏酒拆开信笺,里面字字真切,写着容徵对她的思念。</p>
末尾处,还约她去酒楼见面。</p>
她面无表情,“退下吧。”</p>
红藕诧异,“你不给容公子回信?”</p>
苏酒抬眸看她,眼神冷冽。</p>
红藕不自然地咳嗽两声,“你别误会啊,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你要回信的话,现在马上去写,我替你送出府。”</p>
苏酒重新翻开书卷,“不回。”</p>
红藕抓着帕子,忍不住瞪她。</p>
这女人生得美,如果真做了府中侧妃,她红藕就别想得到主子宠幸!</p>
思及此,她怂恿道:“苏侧妃,你是没瞧见容公子憔悴成什么样了!他相思成疾,瘦得不成人形,实在可怜。哪怕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但出去见他一面,了却他的痴念,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p>
苏酒淡漠翻书,“我没做过恶事,不怕天谴,何必再去积德行善?”</p>
红藕还要再劝,苏酒却唤白露进来添茶。</p>
红藕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只得讪讪走开。</p>
她前脚走,苏酒后脚就把容徵的信笺烧了。</p>
对容徵,</p>
她只有恨。</p>
日渐西斜。</p>
主院书房。</p>
黄昏的光透进纱窗,萧廷琛独坐在薄金色夕阳里,一手托腮,闭眼假寐。</p>
伍灵脂背着药箱站在房中,“本就身子不好、水土不服,再加上长期气闷引起的心肺疾病,再如何调理,都已是强弩之末。”</p>
“还能活多久?”</p>
伍灵脂顿了顿,轻声,“能捱到除夕,都算是奇迹。”</p>
书房长久地沉默下去。</p>
伍灵脂郑重地朝萧廷琛施了一礼,抬步离开。</p>
夕阳的光斑跳跃在男人桔梗蓝外袍上,随着滴漏声声,一点点黯淡下去。</p>
暮色四合,书房终于陷入黑暗。</p>
萧廷琛点燃细烟管,在黑暗中狠狠抽了一大口。</p>
时间不多了啊……</p>
降鹤汀。</p>
灯火葳蕤,苏酒一丝不挂,乖乖趴在贵妃榻上,任由宫女们为自己敷上珍珠膏。</p>
她慢慢睡着了。</p>
萧廷琛悄无声息地跨进门槛,让宫女们都退下。</p>
灯盏的光晕落在少女的纤体上,折射出琉璃般剔透莹白的色泽。</p>
他在榻边坐了,指尖一点点轻抚过少女的肩头和脊背。</p>
少女沉睡着,青丝曳地,脊背上的两扇蝴蝶骨白玉般美丽,腰线纤细,两个小小的腰窝隐约可见,诱人的很。</p>
腰部和翘臀之间的弧度美好得惊人,很难想象攀折起来该是何等风姿。</p>
男人眼神阴郁深沉,指尖顺着脊骨一路下移,好整以暇地流连过她的翘臀和玉腿。</p>
最后,忽然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p>
苏酒惊醒,擦擦口水,余光瞥见萧廷琛,吓得失声尖叫!</p>
“叫什么叫?”</p>
萧廷琛嗓音低哑,随手拿起外裳扔给她,“穿上。”</p>
苏酒抱住外裳团成一团,像是受惊的鹌鹑,“你怎么突然来了?!”</p>
萧廷琛眉目依旧深沉。</p>
他盘膝坐上榻,“决定提前成亲。”</p>
“提前?”</p>
“三日后就成亲。”</p>
“为什么?”</p>
萧廷琛低垂眼帘,把玩着苏酒露在裙子外面的脚丫子,并不言语。</p>
良久,他忽然把苏酒抱入怀中。</p>
少女香软娇嫩,他抱着她,莫名安心。</p>
苏酒茫然,“萧廷琛,你怎么了?”</p>
“苏小酒,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真心对我好。”</p>
侍女都被打发走了,没人进来添灯,枝形灯盏上的蜡烛渐渐燃烧殆尽,整座寝屋陷入一片黑暗。</p>
苏酒靠在萧廷琛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脏跳得很快。</p>
他低声:“一位是司空院长,他是我的授业恩师,我所有的本领,都是他亲自传授给我的。一位是你,我放在心尖尖的女孩儿,你掉一滴眼泪我都心疼。还有一位,是祖母。”</p>
苏酒抬起头,试图去看他的表情。</p>
可是黑暗太浓,她看不见。</p>
“幼时,李氏背地里苛待我,我亲娘又从不管我,我小小一个人住在明德院,吃的永远都是馊饭。唯一善待我的,是祖母。每次去给她请安,她都会给我塞满两口袋好吃的。我小时候每天盼望的,是去松寿院给祖母请安,因为在她那里,我能吃饱……也能得到尊重。”</p>
男人呢喃细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苏酒倾诉。</p>
“苏小酒,我这人恩怨分明,待我好的人,我愿意加倍待他好。咱们婚期提前,因为腊月的时候,我要给祖母办一场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寿宴。”</p>
苏酒眉头紧蹙。</p>
她心思何等通透,一下子就猜到萧廷琛话里的深意。</p>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杏仁般的眼眸,不可自抑地涌出泪珠,“祖母她……是不是不行了?”</p>
萧廷琛捧住她的小脸。</p>sxbiquge/read/58/584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