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张松一起食用过晚饭,刘釜并未离开,两者又好生想谈了会。
大体聊了聊双方求学的过往,于此过程中,刘釜也告知了表字。
而在得知刘釜结庐守墓三年、卖草鞋以支持读书时,张松对刘釜的人格和精神,肃然起敬。
“季安乃吾等之榜样,将来必成大事!
在我所识者中,能力心性,足以排进前三!”
张松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跪坐在榻边的刘釜,眸光随着火焰一动,道:“天下贤才诸多,何谈榜样?釜仅仅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椽君游学地远,多出过蜀地,所见才人自是奇多,不知有机会了,可否为釜引荐一二!”
张松瞪着那双小眼睛,点头道:“这是自然,如我于季安说的游学于法真公门下时,就遇到了一名才能出众者,其便是法真公之孙法正。
即于上月时,我还曾于之通信,邀其入蜀。
如今算来,也差不多会有回信了!”
法正!
刘釜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是落下来了。
来到记室,除了要想办法折服张松外,最终要的目的,还是要通过之交往上法正。
如今,他收下一个谋士都没有,又何谈班底,何谈匡扶汉室?
依托张松,将法正等人“诱”至蜀地,后一步便是想办法使之成为可以共同奋斗的知交。
在这期间,刘釜首先要保障在南中,再把能力和名气给宣扬起来,最好能在一两年之内,成为景毅手下,主政地方的父母官。
“原是法真公之孙,能得椽君推崇,必然卓越。釜盼之能早来蜀地,好相见一番!”
刘釜适时的表现出惊讶和欣喜之态。
这看在张松眼里,脸色也是露出了笑容:“若是孝直知晓季安汝,自然喜悦。”
但转眼张松话语一转,问询起了另一个问题。
“季安今日也看了奏报,南中的夷人再有异动,看来是想进攻我郡地。
依季安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张松这话问的随意,但刘釜却是在认真考量,摸着下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对于南中夷人时不时捣乱的问题,他于途中就有过认真的考虑。
本想寻个合适的时间,将之告知景毅,一方面是为了维护南中地区的安宁,另一方面,刘釜想通过这般手段,试着能不能把山林的夷人收为己用。
现在张松这个郡府的主簿,外加主记问起,他恰可以借之口,告知景毅,顺便试探下,景毅对此办法的接受程度。
心里有了打算,刘釜打破了沉默:“府君于益州郡这些年,广施仁政,以收服夷人。结果来看,确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至少近十年来,益州郡,乃至整个南中的夷人都安分了许多。
但现当下,夷人再有异动,且根据奏报,于一月之内,有数个蛮夷部落进攻我郡治下的县地,并抢劫不少财物。
吾等,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是在进行试探?
这种试探,也可能是他们满足现状,甚至再行大规模叛乱的前奏?”
张松目露精光,抚掌道:“季安与吾想到一块去了,白日时,府君问话时,吾便建议之,当早做准备。可以在夷人生变前,以郡兵结合当地的亭卒,主动发起进攻,使夷人用不敢出山。
且此法,当每数年实施一次,当可抑制住夷人的嚣张气焰。
此外,郡内可继续推行仁政,让愿意归化的夷人,外出定居,亦可耕种郡中田地。”
刘釜心里渍渍了两声,暗道张松这“一手稻米,一手木棍”的法子应用的还挺熟。
其之谋略也不错,至少能通过打击和分化,来逐步分化南中的夷人部落。
见张松目光盯着自己,看来是想听听他的评价,刘釜的手便放在案几上,握着那凉透的水杯。
“椽君之法,当为中策。”
张松闻罢,身体前倾道:“莫非季安还有更好的办法?”
刘釜摇曳着水杯里的凉开水道:“釜之办法,自信不仅可以指标,还可以治本。
其一,于南中的夷人部落,打是要打的。
因为只有展示了拳头,才能让他们听话。而在此之前,釜还有一个建议,那便是可以以郡府的名义,向南中诸夷下发一条消息。
但有愿意率众离开山林,接受郡府安排着,皆可在郡地拥有一块地,加以生活。且,视带出来的人数众寡,可按照一定的比例,挑选出人来,于郡内从吏。
如此这般的话,可以在给发起叛乱的夷人,于之前进行内部瓦解,我郡兵攻陷时,可以减少阻力和伤亡。
最为主要的是,愿意接收诏安的夷人,可以补充兵源,亦将成为平定蛮夷之乱的先锋助力。”
刘釜拿起水杯,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张松于旁侧,将刘釜的计谋好生思索了下,他亦是善于谋略,只是觉得刘釜的方法越发觉得精妙,比之自己的法子,更添了几分稳健。
这真是一个比自身还要小上数岁的年轻人能想的出来的?
这种感慨只是一晃而逝,今得遇刘釜,于之已经有太多的意外了,渐渐的,便没了脾气。此亦是他这些年,对一个人,真正的产生服气。
见刘釜迟迟没有出口,其人遂脱口而出道:“季安只说了其一,那其二呢?”
“其二……”刘釜语气一顿,道:“那便是我方才为椽君所言的,由根本上解决问题。即尽可能的让夷人外迁出山林后,以我儒家文化教育之,增强之对我大汉的认同感。
此中事,为长远事,如能实行下去,南中何有夷人,皆为我大汉子民!”
张松露着牙齿,吧唧了两下嘴,对着月光摇了摇头,道:“季安此法却有些异想天开了,夷人便是夷人,其无礼义廉耻之分,难道仅凭教化,就可使之成为好人汉人,此法不妥当!”
来自张松对于第二条的否决,刘釜并不觉得意外。不说张松本身的性格放在那里,便是那种持才甚傲者,连自己人都看不起,何来后者。
而之身为大汉的传统士大夫的一员,将儒家文化,举手送给他们心中不可教化的“蛮夷”,那更不可能接受了。
但通过这次月光下的相谈,让之对刘釜更多了认可。
夜渐深,张松亲自将刘釜送出小院,便道:“在记室,我二人或有官阶的上下之分,但于外,我仅年长汝几岁,如不嫌弃,唤我表字便是!”sxbiquge/read/13/130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