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伊尔和伙伴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崖壁边上的,反正直到远离了那边,手脚仍旧在不断地颤抖着.
他们回到了崔伊尔的家,几个出生以来都没有走出过大山的年轻人看到他们回来,立刻兴奋地询问.
"崔伊尔哥哥那几个人是不是真的很能吃很可怕?崔伊尔哥哥......你们怎么了?"
这些年轻人看到回来的人脸色都和失了魂一样,没有人理会他们走在最后的崔伊尔看了说话的年轻人一眼,总算还没忘记一些事,他摇了摇头.
"小盖特,帮我们去传递一个消息,就说之后的食物不用紧张,就按常人十倍的量提供好了,这是他们支付的钱,交给族老们来分配......"
"你们都去吧,让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休息一会,快去."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只能点了点头后离开,等他们走后,崔伊尔才和同伴进入屋内,关上门之后一个个全都瘫坐在地上喘息着.
每个人都能从同伴的眼神中看到复杂的情绪,既有恐惧,也有一种莫名的亢奋.
"那位大人,他是......"
如果信息总结正确,如果那种感觉正确,如果他们的直觉正确,那么那位大人,很可能是曾经奎纳斯文明的最终信仰!
崔伊尔尚未说出那个名词,所有人身上就如同过电,鸡皮疙瘩瞬间都暴起,一种本能的恐惧让他们不敢说出来,哪怕是一种代称.
即便是柯德尔人的复兴派乌鸦教,同样不敢提及那个存在,因为本质上柯德尔人就是柯德尔人,就算一部分人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摆在那里,如今的柯德尔人很大程度上算是背叛了奎纳斯的传承!
好久之后,几人才算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世界要毁灭了吗?"
"不自己吓自己,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而且这位大人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可怕,至少不像传说中那么恐怖."
"对对对,不像传说中那么恐怖,别自己吓自己了!"几人开始自我安慰这样让他们心里好受一些.
崔伊尔此刻的思路却和旁人不同,他比别人更加清醒,如果所有人都自欺欺人,那么很可能会导致更可怕的后果.
"他说的错误是什麽?什麽?"崔伊尔看向同伴,重复了刚刚的话.
"那位大人,他说的错误是什麽,奎纳斯人的错误,你们说得对,和传说中不太一样!"
"不论如何,我们也要通知外面的人."
"是的......但,但我觉得,是不是得先和那几位大人商量一下?"
......
崖壁的大石台上,穆兰通过研究原始的奎纳斯文明资料,已经越来越意识到一些事情.
奎纳斯人的预言确实有很多神奇的地方,虽然错误的地方很多,但准确的地方确实也很惊人,那么穆兰心中就产生了一个推断,一个从根本上否定奎纳斯文明某种根基的推断.
穆兰之前说的奎纳斯文明的历史错误并不是在开玩笑,也并不是为了博取柯德尔人的信任而胡编乱造的套路,而是真的有类似的想法.
但真相如何,或许难以探寻了,但穆兰的推断却能为他所用,至少在各方面都比较符合他的价值观.
接近中午的时候,鼓起勇气的崔伊尔和同伴们带着食物再次来到了崖边,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老人.
越是接近崖壁,几个老人的脚步就越是缓慢,崔伊尔一直留意着最年长的那位族老,这些柯德尔人中的年长智者可并不迟钝,或许他们在昨晚也已经意识到了什麽,却什麽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他们既是去送午餐,也是去向穆兰等人表达感谢,感谢他们的慷慨馈赠.
都是一些场面话客气话,但不能不有所表示,等放完食物,感谢的话也说完了,几个族老又在崔伊尔等人的搀扶下慢慢下台阶.
从头到尾都是所罗门在接待,穆兰一直坐在那翻动着书籍,似乎阅读速度很快.
在崔伊尔频频回头的时候,仿佛他的眼神被察觉,穆兰居然也抬头侧目看向了他.
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反应了,崔伊尔也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说出什麽.
当天晚些时候,陆续有猎人回来,很多人灰头土脸,但也带回了不少猎物,看得出来他们回来得很着急,然后看到亲人们都安然无恙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所罗门说过之后的食物不用太夸张,但显然当晚又是个例外,因为有了足够的食物,所以高台那边一股脑被送去了十头大猎物,这自然不会被拒绝.
在所有柯德尔人都在享用丰盛的美食,寂静骑士们也开怀痛吃的时候,穆兰却长长舒出一口气.
"呼......"
在更加充分了解了奎纳思文明和柯德尔人早期中期的资料之后,在亲身接触了柯德尔人并了解了他们的恐惧之后,穆兰在心中的两种构想终于确定了倾向,摒弃恐惧,选择"宽恕".
"所罗门."
听到穆兰的话,所罗门立刻放下一只整猪,并且一口咽下了塞满口腔的肉,同时站了起来.
"在,贤者大染!"
"通知这里的柯德尔人,就说我们明天上午离开."所罗门微微一愣,随后又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的,我立刻去通知他们."
所罗门离开高台,先是找到崔伊尔等人,然后和他们一起亲自去通知这里的一些族老,并再次留下了一颗宝石,他们支付的饭钱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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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恐怖的家伙要离开,柯德尔人自然都很高兴,消息也很快传遍了这一带,所有人都松了一口.
唯独盖伊尔等人心情矛盾,既有放松但另一面又有些着急,他们还来不及出去传递消息呢.
深夜,似乎始终有乌鸦的叫声在空中盘旋,大多数柯德尔人都进入了梦乡,而穆兰也靠着崖壁在梦中小憩,远在迪尔迦的另一个穆兰也在此时趴在办公桌上睡去.
这是属于穆兰的梦境,这是属于梦境中精神层面的干涉与共鸣,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在那种暗示和氛围之下,穆兰感受到了很多柯德尔人睡梦中的精神.
只要产生某些猜测,并且对穆兰有着深深恐惧的柯德尔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这是一个没有星辰的黑夜.
光芒摇曳的崖壁高台上,四骑士所在的方位有四个人,他们或坐或靠着石柱,或躺着,或站着,他们的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焰,但火焰并不是在焚烧他们,因为他们的衣物武器和皮表毫无损伤,就仿佛火焰是他们的一层外衣.
而在崖壁高台的内侧则坐着一个巨人,他所披着的长袍交织着光与暗的元素,长袍之下是看不清脸庞的模糊感.
偶尔有黑色的羽毛落下,顺着羽毛落下的方向抬头,无数乌鸦在天空盘旋却没有鸣叫,原来是它们遮蔽了星空.
睡梦中的柯德尔人有的在翻身,有的攥紧了毯子,有的皱着眉头,全都处于一种感受梦魇的状态.
巨人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高台外侧,一个个人影,一双双眼睛,一道道带着恐惧的精神意念.
"哈哈哈哈哈......"穆兰笑了,这是真的想笑.
"原来有这么多柯德尔人心中有了猜测,但却没有任何人来表达这种猜测......"
数量比穆兰想得要多,足足有上百人,这些都是隐隐猜出那个可能的人,而这些人在梦中仿佛被扼住了喉咙,恐惧让他们难以开口.
光与暗之中的居然缓缓站了起来,空灵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柯德尔人,你们不必恐惧,更不必担忧那个对你们来说遥远的预言——"
"奎纳斯人也有很多错误,我猜测是权利斗争和统治需要歪曲了最初的内容,但不论如何,奎纳斯文明已经消磨在历史长河之中,你们不用,也没有必要在放弃他们的传承之后还继承他们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
巨人又笑了,仿佛真的有什麽事情让他觉得很好笑.
"我来替奎纳斯人纠正那个预言吧,算是抹平你们几百年来的恐惧......"
巨人的话音一顿,随后声音也变得更洪亮更威严.
"奎纳斯预言中使徒降临带来世界的毁灭,这个预言是错误的,丝琳迪娅在没有被关入里世界前,曾经想要纠正,但显然失败了."
"真正的预言是,世界终将迎来毁灭,但毁灭并非是绝对的,当世界即将毁灭,使徒就会降临,他将是最后的拯救者——"
"可怜可悲的奎纳斯人啊——他们在恐惧中等待使徒的降临,但他们等待了这么多年,没有等来使徒,因为直到世界终焉之刻,真正的使徒才会到来,当然,使徒显然也等不到奎纳斯人的支援了~"
巨人的最后的声音带着一种玩笑的意味,然后再度看向高台周围的精神,有的人已经变得清晰起来.
"做个好梦吧柯德尔人,即便使徒降临,也不会给你们带来噩梦,更不会找你们寻仇,他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个时间."
......"嗬呃......"
崔伊尔从梦中惊醒,然后躺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然后他忽然察觉到不对,窗口缝隙有阳光进来.
天亮了?我睡了一晚上?
崔伊尔有些惊恐,他一下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出了家门,显然有些人和他的状态类似.
很快,崖壁附近已经汇聚了不少人,但此刻的崖壁上,除了还留下了一些书籍和文献,那五个外来者已经不见了.
走了?他们走了?
崔伊尔有些失神也有些茫然,然后他忽然看到了族老,一下子冲了过去.
"你做梦了对不对?你也做梦了?你早就猜出来了!咳,咳咳,放手......"
崔伊尔把手放开,看向周围的人,以及很多出门的柯德尔人.
"去通知他们,使徒降临了,告诉他们古预言的真相,我去尝试能不能追上他们——"
崔伊尔吼叫着,他的同伴中也立刻有人开始行动.......
另一边,早已经远离丽雯特米的穆兰也在等待着,等待着乌鸦教有能力的人能找到他,那里明确有他想要的东西!
从奎纳斯人的崖壁石板上,穆兰最终解读到一个至关重要的讯息,奎纳斯文明中传承了两只眼睛,一只归奎纳斯皇帝保管,一只归乌鸦教大祭司保管,那是使徒之眼!
其中一只穆兰早已经得到了,而另一只,他希望还在乌鸦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