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
经神郑玄此来白马侯府,为了三件事。
其一,感谢陆羽的“造纸术”、“印刷术”…
没有人会比经神更了解,文化的传承对一个帝国意味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样,不夸张的说,在他看来,这“造纸术”、“印刷术”的发明,纸张的普及意义深远。
——可续王朝命运!
——可左右世间言论!
——可传承万载!
——可改变一切。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郑玄可对这造纸术、印刷术…着魔的很,便是比之经学,更加着魔!
第二件,郑玄动了一些小心思。
他有想法,想把陆羽立为一个标杆,一个就像是二十年前他“郑玄”这样的标杆,引得天下士人、儒生纷纷去效仿…做一些对天下黎庶有用的事儿。
当然…
蔡昭姬又提出感谢郑玄的赐字。
陆羽,字子宇,这个字…从蔡昭姬自己来看,她也觉得颇为合适,颇为贴切。。
接下来,便是第三件事儿…也是郑玄此行,最重要的一件事儿。
“蔡总长,这第三件事也是有关‘陆子宇’的。”
郑玄开口…
嘿,蔡昭姬心里笑了
别说,郑玄这么一句“子宇”,她听起来还挺新鲜的。
当然…自打她的羽弟那隐麟身份成为了天下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后, 谁与她攀谈,都会刻意围绕着羽弟, 就连“经神”也不能免俗, 为此…蔡昭姬都习惯了!
“郑先生但说无妨。”蔡昭姬伸手示意。
郑玄的目光则是望向曹植。“子建?还不拜见蔡总长!”
话音落下…
曹植豁然起身, 恭恭敬敬的朝蔡昭姬行了一礼。
“学生曹植拜见太学蔡总长!”
十岁,今年的曹植刚刚年满十岁。
虽然说古代十二岁都能上战场了, 可这個年龄,委实看起来,还是小了一点点。
“子建是兄长的四子, 无需行大礼…”蔡昭姬示意让曹植不用多礼。
可曹植依旧是把礼数走了个周全。
“哈哈…”郑玄豁然起身,俨然他是为曹植站场,
徐徐走到大堂的中间,郑玄才张口道:“当世之中, 诗人不少,可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之流的诗词只算得上二等,而能算得上一等的,世间唯独三人!”
好像有些跑偏了。
蔡昭姬不知道郑玄为什么把话题引到了诗词上, 可…经神这么讲, 她权且就这么听,看看郑玄到底要聊些什么?
“能作一等诗词之人, 其一乃是曹孟德, 也就是蔡姑娘的兄长, 我昔日的弟子,他的诗词古值雄健, 甚有悲凉之气, 气吞山河,颇有傲睨天下的气场!”
“其二, 便是陆子宇,他所著成的那卷《诗词三百首》,其内诗词时而大气磅礴, 时而哀婉凄凉, 有‘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样雄浑辞藻的句作,也能做出‘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这般惬意画面的景色!他的诗风变幻莫测, 究是我精研文字数十载, 也惊叹于这般神乎其技、变幻莫测的辞藻、字眼!”
虽然不知道郑玄究竟想说些什么…
但…听着当世名望首屈一指的文豪——郑玄, 如此品评、夸耀自己的羽弟,蔡昭姬心里还是暖暖的。
这是她教出来的弟弟呀!
“郑先生缪赞了…”
蔡昭姬颇为谦虚的一摆手。
郑玄的话还在继续。“缪赞不缪赞天下士人会有公论,待得陆侯爷那《诗词三百首》印刷出来,传遍这大汉十三州,或许,在医仙之后,世人会再赠予陆侯爷一个‘诗仙’的称号!”
讲到这儿,郑玄话锋一转,眼眸也转向了曹植这边。
“至于第三个文采一流的,便是此曹子建…曹子建虽不过十岁, 但诗词的造诣已经胜过了我,他的诗词骨气奇高,词采华茂, 璨溢古今, 卓尔不群!”
夸到这儿,戛然而止了!
似乎,郑玄特地收起了对曹植过多的称赞。
没有像是夸耀曹操与陆羽那般绘声绘色, 倒是显得有些…单薄,这是为了避嫌!
而郑玄的声音还在继续。
“曹孟德、陆子宇、曹子建,此三君之诗词,如人伦之有周、孔,麟羽之有龙凤,若曹孟德升堂,那陆、曹二位公子入室,其余天下文人,充其量坐于廊庑!”
“便是为此,我听闻陆侯爷去了徐州,正巧徐州之地的报社缺一主编人选,我观之曹子建最是贴合, 特地来拜托蔡姑娘的!就让曹子建去经营这徐州的报社,也算是追随着陆侯爷,万一能学到些许皮毛,自是受益匪浅!”
霍…
听到这儿,蔡琰总算懂了。
郑玄来此的目的, 什么“纸”的,“榜样”的,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最核心的在这儿呢,他是要引荐曹植给羽弟呢!
这…
蔡昭姬多聪明,一下子就看懂了郑玄的想法。
羽弟虽然优秀…虽然卓绝,但…无法改变的是,他不是兄长的儿子,是无法继承兄长大位的,那么…在未来,儒生、士人之中,势必要扶持一个新的领袖!
现在,这个领袖可以是郑玄,可是是蔡琰,可以是陆羽…
可以后呢?五十年之后呢?
这乱世的变数太大了,郑玄是把目光停留在了曹植的身上,他觉得…曹操的一众公子中,曹植是与士人关系最为密切,也是唯一一个能大力发展经学、儒学,看重学问的公子!
换句话说,郑玄有意扶持曹植为世子!
且…
郑玄已经开始为他百年之后,为经学的百年大计做准备了!
想通这一节,蔡昭姬牙齿微微咬住嘴唇…
这个表情中带着几许意味深长。
当然,蔡昭姬知道,现如今…在曹营的内部,如果有意争夺世子之位,那首当其冲的必须与羽弟联系到一起!
羽弟手中的资源太多了,能获得他的好感与支持,至关重要!
呼…
心念于此,蔡昭姬轻呼口气。
“既曹子建公子有这打算,郑先生又亲自提出,我如何敢不应允呢?一切按照郑先生的意思即可,就派子建公子赴徐州,也算是助我那羽弟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
郑玄的眼眸徒然睁开。
“子建,还不叩谢蔡总长。”
啪嗒…一声,曹植跪了,直愣愣的跪下了。
说起来,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可士人集团、儒生集团有着他们的野心,他们必须要扶持一个值得信赖的领袖。
当然了…
可惜的就是陆羽不姓曹,否则,这世子之位?还用争么?
在郑玄与无数文人看来…
世子之位变数大着呢!或许…选对了人,天下黎庶就能早一天过上好日子,他们士人的地位也会一高、再高!
“谢蔡总长,植一定不辱使命…”
别看曹植小,可他的语气颇为坚决,也颇为自信,他早就想去陆羽身边了,倒不是因为别的,那《诗词三百首》太吸引他了,他做梦都想向陆羽好好的请教、请教!
…
…
兖州与徐州的交界处。
路过泰山郡,前面便是琅琊郡了。
今夜,龙骁营的马队就驻扎在这边。
一轮新月从中军大帐的门帘处泄露光华,陆羽独自一人站在大帐中,负手而立。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官渡最新的情报。
四十万袁军降卒回来了,曹操亲自迎接,亲手为将士们熬制米粥,一碗碗端给将士们,这些米粥热腾腾的,在那潺潺的雨水中,温暖着四十万袁军将士们的胃,也温暖着他们的心。
听到这么一番禀报,陆羽连连“吧唧”着嘴巴…
老曹不愧是奥斯卡级别的影帝…
这一手欲擒故纵,简直玩出了自己的风格,玩的不可复制…玩的陆羽都要双击六六六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当然了…
呵呵…
陆羽也“呵呵”了,他心里嘀咕着,倘若自己这边没有筹到这四十万人的粮食,那…一夜之间,老曹估摸着就会变成一个魔王!
坑杀降卒…
这事儿,老曹干起来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心念于此,陆羽浑身哆嗦一下,顿时感觉压力有那么点儿大呀…
他这趟徐州之行,手中握着的可是四十万条生命!
当然了,老曹也是在赌,拿霸业在陪陆羽赌,赌赢了…北境归曹,赌输了,就是一首“从头再来”!
呼…
轻轻的呼出口气。
陆羽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粗略的计算。
算上降卒,如果老曹有六十万兵马,只多不少,按照每人每天一斤粮食算,一年就是一亿多斤…
换算成石的话,一年需要一百多万石。
考虑到北伐袁绍怎么着也得打个三、五年吧,再算上中原每年收到的田赋,保守估计,至少也得三百万石!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当年战事频繁,董卓铸小钱导致粮价崩盘,公孙瓒在幽州藏了三百万石粮食,这才能稳住幽州的粮价…鬼知道,公孙瓒攒下这三百万石粮食用了多久,保守估计也得大几年!
当然了…
老曹的实力陆羽还是知道。
其实根本不用像那些穿越一样,帮老曹东征西讨的,显得老曹与一干谋士就像是个弱智一样,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需知…
只要你能供给老曹充足的粮草,丫的,老曹能分分钟把整个北境给荡平咯!
老曹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草啊…粮草啊…
“唉…”
陆羽再度叹出口气,亚历山大呀!
不过,来之前…陆羽倒是制定出了一系列手段…
至于,成效如何…
就要看这群徐州的豪门、富商是不是配合了?
当然了,此行也不止是陆羽与典韦、曹休、赵云,还有一干龙骁骑…
此前,陆羽已经派了一个人去徐州打前站了,算算时辰,他差不多也该到下邳城,该见到这位徐州牧陈登陈元龙了吧?
…
…
徐州,下邳城!
衙署之前…
“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响彻而起…
陈登一马当先,他的身后,还跟着无数个官吏,当然了,他们看起来都显得很慌张,之所以这般慌张,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
准确的说,是一个他陈登决不敢小觑的家伙的到来。
走出衙署大门时,正看到了这人翻身下马,正要大步走入。
陈登慌忙快步相迎:“不意程司马今日亲临?是有什么事儿么?”
他口中的程司马,自然,便是龙骁营司马——程昱。
要知道,如今程昱的身份可不止是一个军司马了,早在之前,他就受封东中郎将,奋武将军,行走尚书台!
近来,因为卓越的功勋,曹操又上书封他为安国亭侯…这还是龙骁营里除了陆羽外,为数不多封侯的一位!
当然了…
龙骁营成员,往往见到程昱后还是会亲切的称呼他为程司马,背地里嘛,则是称他为“中原鬼见愁”!
此时…中原鬼见愁见到陈登,听到陈登这么一番话语。
程昱微微顿了一下。
“你陈元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统领向曹司空请缨,要来徐州筹粮,这事儿整个大汉都知道了,唯独你这徐州牧陈元龙不知道么?”
这…
陈登眼珠子一定。“我…我知道啊!”
说起来…徐州牧也算是大官了,可…在程昱面前,就像是低了一头,语气中带着几许卑微与为难之色。
“…程司马,你倒是说说?陆统领要来筹粮…可…可关键是我徐州没粮啊!要不…我带你去府库,去粮仓,你瞅瞅…但凡你能翻出来一点点,我统统给官渡送过去怎么样?”
嘿…
面对陆羽派来的“前站”…这位陈登同学,二话不说,直接哭起穷来了。
“你可别忘了,你的命还是陆统领救下的…”
程昱继续开口…
他很擅长聊天,往往,一句话中很少有废话。
当然了,严格意义上讲,昔日…陈登肚子里的寄生虫是杨修帮他排出去的,可杨修是奉何人之命呢?
龙骁营统领——陆羽!
追本索源,这恩自然要算到陆羽头上。
这点,陈登是知道的,可…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程司马就莫要开玩笑了,我陈登虽不是什么仁人义士,但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还是知晓的,只是…官渡大战的这一年半载,荀令君向徐州征募了七次粮草了,就连徐州的田赋都收到三年之后,粮库空空?哪还有什么粮食呢?陆公子来筹粮,我是真的绞尽脑汁,却又爱莫能助了。”
这倒是实话…
程昱哪会不知道,官渡之战,明面上是曹操与袁绍的较量,是陆公子的谋算,可实际上…潜藏在表象下的是双方粮草、补给的比拼!
这可不是嘻嘻哈哈,也不是打着玩的,徐州号称天下粮仓,田赋都能收到三年后,那…别说其它城郡了,用“一贫如洗”来形容,怕是不为过。
“陆统领也没想为难你…”程昱走近了陈登一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被这么一位“中原鬼见愁”给拍肩膀…
似乎…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儿!
陈登下意识的浑身一哆嗦…
“陆公子有什么吩咐,程司马…你直言哪!”
问到这儿,陈登骤然想到了什么,补上了一问。“程司马?陆公子他…他人在哪呢?怎么…就你一人来下邳城呢?”
“陆公子从泰山郡进入琅琊郡,然后直接往东海郡走,就不来下邳了!”
程昱如实道。
按照陆羽的说法,陈登是能够信得过的…故而,不用向他隐瞒什么。
只不过…
“东海…”陈登眉头一蹙,下意识的脱口道:“那里比起广陵、下邳、东莞可不算富裕啊!”
没错,徐州号称天下粮仓,可最富裕的地方乃是陈登提到的这三处城郡。
下邳城是徐州的治所,政治的中心自不用多言;
广陵乃是下邳城最大的城郡,与东吴接壤,私下里生意往来密切…富豪云集,说是整个徐州经济的中心也不为过;
再说东莞,与青州的城阳郡、兖州的泰山郡,豫州的鲁国接壤…四郡交汇之所,乃是商贾往来最频繁的地方,那边的商贾手中也屯着大把的粮草!
只是,陆羽不去这些地方,特地选择去的东海郡,这是为何?
要知道,东海郡可是徐州六郡中最穷的,那里的富豪、商贾更是少得可怜…就是征募也难如登天!
“程司马?这…”念及此处,陈登再度开口。
程昱却是一捋胡须,抢先道:“陆统领素来算无遗策,他去东海郡自有他的道理!”
讲到这儿,程昱顿了一下,可见陈登依旧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程昱索性再多提醒一句。“当然了,我不妨向你透漏一下,陆统领去东海,就是看重那里没有太多的富商、豪门…且,东海靠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呃…靠海?
这…
陈登敲敲脑门,有点儿搞不懂了。
不过,也无所谓…珠玉在前,陆羽的能耐,他就别怀疑了…没这必要!
人家陆公子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好了。
当即,陈登就打算喊人,陆羽都去东海了,他这做徐州牧的怎么还能待在下邳城呢?
“来人…备马!”
话音刚落。
程昱一把抓住陈登的衣袖。“陈州牧这是作甚?”
“去东海呀?”陈登反问道:“难不成?陆公子派程司马来,不是唤我去东海的?”
这…
程昱一愣,旋即连连摆手。“自然不是!”
刹那间,程昱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陆统领让我来这儿,是协助陈州牧下邳城筹粮的…”
啊…啊…
陈登感觉脑门一颤。
“可…可下邳城没…(粮了)!”
不等他把话讲完。
“啪”的一声,程昱从怀中取出一物,重重的拍在了陈登的面前。
——“陆公子说了!”
——“用这个,咱们站着把粮食给挣了!”
呃…
陈登一愣!
这玩意?也能站着把粮挣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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