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之间的争斗贯穿整个汉帝国的始末!
往往,匈奴进攻汉朝是选择在秋天,因为秋天是战马最膘肥体壮的时候,是汉朝人民辛苦一年开始收获的时候。
这个时候才能抢到最多的物质。
而汉朝反击匈奴,总是喜欢春天,因为春天是匈奴最困难的时候。
经过一个冬天,粮草和牧草的储存都已经消耗殆尽。
青草还没长出来,牲畜开始发情,是一年中最虚弱的时候。汉军每夺走一只母羊,匈奴就等于失去了一个羊群。并且几年之内都无法弥补这个损失。
何况…
这一次的北伐,陆羽要等的那有连弩与六十万支的弩矢!
这一等,就不是一个月!
…
建安七年,二月初四,北伐军誓师邺城!
这一日,无数百姓早早起来,附近郡县的百姓更是纷纷齐聚邺城,无数文臣武将亦是整理冕服朝东城门外行去。
誓师…
罕见的出征仪式!
纵观这些年的征伐,也唯独十八路诸侯讨董时,才有如此声势浩大的誓师仪式!
那一次是开启这天地间的群雄逐鹿,这一次则是书写大汉最后的荣光!
当然…
在陆羽看来,还有着全新的意义。
这或许是大汉最后一次北伐,却是“大魏”的第一次北伐,对于百姓,对于文武,对于曹操…意义深远。
一大清早,丞相府中。
不远数百里赶来的尹夫人将一件银色的甲胄披在了曹操的身上。
自打儿子何晏变成了南匈奴王妃“远嫁”漠北后,她对这三胡之事极为关心,此番,曹操北伐她便求着丁夫人带她一起来。
而这“银甲”是锻造坊最新锻造的,轻巧许多,却更添得无数分的坚固,战争无情,尤其是面对擅长骑射的胡儿,自然不能轻视。
尹夫人将全新铸造的倚天剑悬在曹操的紫金大带上,眼中满是不舍:“晏儿一去不归,如今,丞相也走了,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你们?听闻胡人擅长控弦、齐射,丞相千万小心!”
“放心!”
曹操关切的看着尹夫人,揉了揉她的长发。“此次子宇带来的诏书,上书‘北狩’二字,既是狩猎,区区胡儿能奈我何?何况…”
差点说出全部的计划,曹操赶忙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何况?”
尹夫人却更添得了许多担心。
“丞相怎么说话只说一半呢!”
“哈哈哈哈!”曹操爽然大笑。“你且放心,等此次战事平定,漠北将是我曹操的马场!哈哈…”
只是笑,却没有说出太多的话语,哪怕多一句,就会露馅的!
“踏…”
曹操转身握起倚天剑向外走去。
门前,新晋嫁入丞相府的妾室,本为袁绍正室夫人的刘夫人低着头,喃喃吟道:“可否留尚儿一命!”
“好!”
曹操口是心非的答应一声,在他心里,袁尚必死!
刘夫人点了点头。“一定要回来,妾可不想刚嫁入丞相府就再度沦为一方遗孀!”
曹操点了点头,继续迈着龙骧虎步向门外走去。
走出大门…迎面的是丁夫人。
面对丁夫人,曹操主动开口。
“不想,夫人也来了。”
丁夫人依旧是清冷的很,“是女儿想你了…”
她怀中抱着一个两岁的女娃,这是她与曹操的女儿,真正意义上的嫡女!
“哈哈!”曹操朝着这女娃笑了笑。“待我回来,再好好的抱抱她!”
平素里的枭雄,只有在面对女人,特别是丁夫人时,才会展现出温存的一面…
踏…
他又向前行了一步,骤然想起了什么,曹操眼眸微眯,转过头来。
“夫人,等我回来后,有一桩要事要与你商议!”
“要事?”
丁蕙微微一怔…
曹操却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踏步而去。
丁蕙当然不知道,这要事与世子之位有关,更是与子宇息息相关!如今,离羽儿身份昭然,离世子之位尘埃落定,只差夫人丁蕙点头了。
离去一众妻女,曹操的眸子骤然变得犀利。
战争是鲜血与烈火谱写的史诗,并没有你侬我侬的凄美,只有黄沙埋枯骨的哀鸿!
走出邺城的大门。
无数兵甲已经在这边等待…
“踏踏…”
曹操登上高台,早已守候在此的曹丕拱手一拜。“父亲,孩儿昨夜见到金光由地而起,于是派人挖掘,挖出此铜雀!”
说着话,曹丕小心翼翼的捧出“铜雀…”
荀攸见状,眼珠子一定。“昔日舜母梦见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
听到这儿,曹操脚步一顿,宛若想起了什么。
“丕儿,这铜雀既是你挖出,那就由你征募工匠于此漳水之畔修建铜雀台!彰显我曹操与诸位文武平定四海之功!”
“喏!”曹丕领命…
俨然,之前…他受罚跪了一夜,没有白跪,想通了许多。
只是,曹丕不知道的是,父亲曹操之所以要筑这铜雀台,彰显平定四海之功是其一,其二嘛…是要于这铜雀台上,向天地、向功勋、向百姓们,也向他的羽儿宣布一桩大事儿!
——父子相认!
——世子之决!
再没有比于这铜雀台上,万众瞩目之下公之于众更让人亢奋的事儿了!
“哈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着走上了高台。
陆羽早就等在高台之上…
“丞相,请!”
陆羽伸手示意,曹操向前迈步,各营列阵,三十余万兵甲齐齐抬头,眼神中迸发出的杀机,弥漫整个三军。
轰隆…
数万大军齐齐大喝:“参见丞相!”
大军长啸,战马嘶吟,整齐无比的嘶吼。
远处,无数百姓亦是眺望着这边,眼神中满是炙热与期待。
一道道目光汇聚成河,宛若要渡诸夏数百年驻守边陲的亡灵归位,与他们共同瞩目这一场誓师大会!
“呜!”
“呜呜!”
号角声响起,响彻整个邺城,山呼海啸的呼啸从四营阵地爆发出来,连乾坤都在失色,仿若要掀起整个邺城,无数战马人立而起,在号角中传出“铮铮”的铁骑声,遍及四野的尘土瞬间笼罩整个校场,喧嚣着北伐的战意!
“各营将士可至?”
曹操握剑询问。
“虎骑至!”
“豹骑至!”
“神速营至!”
“青州兵至!”
“冀州兵至!”
曹纯、曹仁、夏侯渊、夏侯惇、张郃一个个出列!
可唯独没有龙骁营的声音,甚至,这场誓师,龙骁营所部‘并州狼骑’、‘先登营’、‘陷阵营’都没有出现…
荀攸与戏志才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儿,眼眸微眯,额头微微的抬起望向高台处的陆羽,他们心头都在嘀咕着,这一次…陆子宇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嗖!”
曹操拔出倚天剑,剑指北疆。
“躬擐甲胄,以伐无道而讨不义,誓师牧野,以祀诸夏之血,本丞相愿效昔日冠军侯之荣光,率众北伐,烽火燃不熄征战无以时,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此言一出…
曹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羽,情绪正浓,计划正在其中,且步入高潮!
陆羽也很配合,当即高呼。
“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他这一声传出。
无数将士们齐声高喊。
“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三军将帅震撼长啸,声浪滔天,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整个热血杀机震荡四海八荒。
三里、五里、十里八乡…
整个邺城,乃至于整个冀州,整个中华大地都在震动!
“丞相,龙骁营请战!”
就在这时…陆羽拱手朝曹操请战!
曹操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陆羽。
“不准!”
这话脱口…
满座寂然。
曹操的声音还在继续。“收服北境四州,龙骁营居功至伟,北伐征讨胡虏,龙骁营就让些军功给其余各营吧!更何况,若然都去北伐,谁来驻守这司、徐、兖、豫,青、幽、冀、并!”
这…
陆羽故意做出一副为难之状,迟疑了许久,方才吟出一声。
“喏!”
曹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再度昂头。
“开拔!”
随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大军开拔,三十万将士煌煌而行,战车滚滚向前,激起无尽沙尘。
戏志才与荀攸却是彼此互视…良久无语。
还是戏志才忍不住当先开口道:“公达觉得?这誓师有必要么?”
听到这儿,荀攸摇了摇头。“你、我还是莫要揣摩陆子宇的心意了,我与志才擅阵前排兵布阵、奇谋致胜,此为微观战场,陆子宇擅长的是战略部署,是算无遗策、攻敌攻心,此为宏观决断!”
言及此处…
荀攸顿了一下。“我等各司其职,方不负丞相与子宇这誓师大会的一番部署!”
俨然,他看懂了一些,却又没有全部看懂!
…
邺城城楼。
陆羽目睹着曹操亲率大军北伐乌桓!
诚然,这是计划一部分,怎么可能真的用三十万甲士去那塞外之地!
就算去,也不会这么声势浩大。
誓师大会?这是让乌桓提前准备的大会罢了…
当然…
曹操提及的一句话,还是让陆羽感慨万千。
——“誓师牧野,以祀诸夏之血,本丞相愿效昔日冠军侯之荣光,率众北伐,烽火燃不熄,征战无以时,此战若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
看起来…
曹操对这个“征西将军”的官衔还是很执着呀!
至于,从大局去看,曹操是个天生的演员!
若非是整个计划,都是他陆羽做出,险些,他都要以为老曹这“胡儿不亡,毋宁死于漠北”是真的了!
“咳咳…”
心念于此,陆羽轻咳一声,他回望身侧的典韦与曹休。“传令龙骁营各将士,一切按计划进行!”
“喏!”
典韦与曹休异口同声…
俨然,从他们的眉宇去看,他们信心十足!
…
…
许都城,龙楼凤阙的皇宫宫阙之上,原本的大晴天突然有些阴云密布,一阵阵冷风呼呼的刮来。
此刻的天子刘协面颊冷峻,他凝眉眺望着北境。
“今日便是邺城的誓师大会吧!”
…感慨一声!
身旁的皇后伏寿连忙回道:“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出征了吧?只是…”
伏寿欲言又止…
“皇后有话不妨直言。”刘协转过身望向伏寿。
伏寿顿了一下,方才开口:“陛下借驸马之手赐给丞相‘北狩’之诏书,陆子宇以往谋算,丞相以往用兵,讲究的是出奇制胜,可这一次又是‘满江红’,又是‘北狩’,更于邺城誓师,这不是让乌桓人提前知晓,早做准备嘛?”
皇后伏寿的话让天子刘协略微一惊…
这一番见识并非没有道理!
只不过…
刘协微微一笑。“皇后岂忘了,月旦评评论陆子宇的那一番话。”
“唔…”
——“隐麟之语泄露天机,得隐麟者可安天下!”
天子刘协的语气凝重。“若然朕与皇后能揣摩透陆子宇的目的,那得隐麟者就不是他曹操,而是我们汉室天下了!呵呵…”
浅笑一声…
就在这时。
“陛下。”
一道低沉且厚重的声音响起。
刘协回头,眼前出现的乃是尚书令荀彧。
“荀令君!”
“陛下。”荀彧拱手呈上一封竹简,尽管纸张已经普及,可呈送给天子的奏书多依旧为竹简。“此为尚书台草拟的废除‘人头税’的诏书,以及重新颁布‘商业税’、‘农业税’的诏书,请陛下一睹。”
呼…
听到这儿,刘协的眼眸眯起,整个人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荀令君,随朕去崇德殿!”
一言蔽,刘协快步往崇德殿方向行去,步履如风,俨然颇为急切…
荀彧连忙追上。
皇后伏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芊芊玉手搭在宫墙上,心头喃喃…这或许是陛下最后能为大汉百姓们做的事儿了吧?
“诚如这一次的北伐一般…这是属于大汉最后的荣光,或许…亦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最终落幕!”
心念于此,伏寿的表情变得极度的复杂。
冷风中,她摇了摇头,叹出口气,不…她哀叹的是这个吃人的、身不由己的时代!
…
…
荆州,新野!
“好一篇满江红…”
刘备目睹着报纸上刊登的满江红的字句,眸子里满是动容。
可过了片刻,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惜这隐麟助曹不助汉,否则…有他相助,大汉或许能重铸昔日里的荣光。”刘备语气悲愤…
他抬起头环望四周,恰恰这一望,注意到了赵云。
一个月前,他从南阳卧龙岗归来,便见到了赵云,一如既往,刘备表现的是欣喜若狂!
要知道…
从昔日追随公孙瓒起,他就格外属意这位白马小将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总算…他赵子龙总算又回来了。
而且还是因为师仇…
在大汉,师傅的地位无异于父母,师仇几乎相当于父仇!故而…赵云与陆羽的决裂在所难免,刘备最能理解赵云的心情,故而,对他此番南下十分的信任。
“子龙,你待在曹营一段时间,陆子宇此人?你如何评价?”
刘备主动询问道。
赵云顿了一下:“足智多谋,算无遗策,攻敌攻心,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这是很笼统的回答…
不用赵云,随便一个人也会这么回答。
刘备眯起眼睛,显然,他在试探,试探赵云在曹营的地位。
不过…不出所料,既然陆羽有意除掉童渊,又怎么可能对赵云真正意义上的委以重任呢?赵云能接触陆羽的,接触龙骁营的还是太少了。
“唉…”
刘备故意叹息一声。“我若是有一个足智多谋、算无遗策、能攻敌攻心的谋主,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况!”
言及此处…
“报…”一名小卒快步闯入此间衙署。“刘使君,据探哨禀报,南阳卧龙岗的那诸葛孔明回来了…”
唔…
闻言,刘备豁然起身。
“喊我二弟,三弟,备马,我即刻往卧龙岗!”
言及此处…
刘备又看到了赵云,他眼珠子转动。“子龙,二月已至,此次的社日由甘夫人主持,祭拜社神、祈求五谷丰登,此为大事,甘夫人的周全便由你沿途护卫!”
听到甘夫人,赵云一愣,可他反应很快…当即拱手。
“喏!”
作为曹营派入荆州的卧底,“烛龙”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接近甘夫人!
建立起荆州的情报网,少不得甘夫人的相助!
“一切有劳子龙了。”
刘备拍拍赵云的肩膀…踏步走出了衙署。
赵云的眼眸却渐渐的凝起,一切…似乎很顺利!
…
…
曹营三十万大军二月出发,五月才行至易县!
夏侯渊是个急性子,他觉得这么行军速度太慢了,在一晚的安营扎寨后,他当即步入了曹操的大帐。
“大哥?我军长途奔袭,辎重太多,数量也多,行动太过迟缓!”
“所谓兵贵神速,大哥此前于邺城誓师,一旦乌桓得到消息,他们必定会有有所准备,如此这般,咱们的进攻计划就全部泡汤了,依我之见留下辎重,轻装简行!”
唔…
听到夏侯渊的话,曹操抬起头望向他。
起初,曹操没有说话,可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是啊,的确有些太慢了,如此行军,像是乌龟一样!哈哈…”
说到最后,曹操竟然笑了…
这可急坏了夏侯渊。
“大哥?如此缓慢的行军…大哥还能…还能笑出声来?”
他这话刚刚脱口。
“曹公!”许褚快步闯入大帐。“下雨了!”
“下雨?”曹操反问一声。
许褚点了点头。“当地人说,五月到八月期间,是这边的盛夏季节,总是会伴随着暴雨…”
“噢!”曹操颔首,“若是下雨,是不是通往乌桓的道路就要变得泥泞不堪,再加上地势低洼,积水不退,大军难以行进了?”
呃…
曹操说出这话,委实惊到夏侯渊了。
“大哥怎么知道?”
“哈哈。”曹操大笑。“你女婿告诉我的!”
“子宇?”夏侯渊一愣…
曹操却是站起身来,一边拍着夏侯渊的肩膀,一边笑吟吟的说道。“泥泞不堪,地势低洼,积水不退,大军难以行进,好啊…好的很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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