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娘娘饶命 第170章花魄11宿世因果

“不知秦晚姑娘为何会变成魄体?”高止见晚娘转身,心下已然确定这位姑娘便是话本中的秦晚。

秦晚沉声,并不作答,她对高止和陆宽宽还是有些戒备的。

“这位道长不是我这样只想要银锁匙的人,他菩萨心肠,你大可以跟他说说。”陆宽宽盘腿坐到地上,装模作样地捂住了耳朵。“还有卓城劫难之事,你也可同他倾诉。他道法高妙,说不定能有解决之法。”

“秦姑娘大可一说,我必然不会告诉其他人。”高止也说道。

秦晚愣神许久,而后才缓然开口道:“也罢。百年前,我尚是闺阁小姐,我父亲素有才学,膝下有无子,便将他一身才华赋予我身.......”

秦晚话说到一半,程奉玉就从屋中踉跄走了出来。

秦晚见着他,立即噤了声。

“晚娘,银锁匙怎么样了?”程奉玉问她。

“已经完全好了,你不用担心。”秦晚答道。

程奉玉闻言,微微松了口气。那银锁匙可是秦晚的宿处,亦是她的真身,若是那株银锁匙出了事儿,秦晚便也就消失了。

半年前,秦晚突然受了重伤,为她真身的银锁匙也枯黄了大半,程奉玉问她在哪里伤的,她也不说,程奉玉无法,只能寻求腐尸为她修复银锁匙。程奉玉本以为只要自己对她足够好,她就会事事都同他分享,可她据她受伤已过了半年,她依旧是三缄其口,不肯告知他受伤之事的原委。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进去陪你。”秦晚上前,扶着程奉玉进了屋子。

一朵水晶般的幽灵花朵缓然飘过,落到了高止的手心,而后于他手心融化,溜进了他的身体里,替秦晚讲述着未完的故事。

高止的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

记忆里,秦晚扮上男装,偷偷离开了家,租了一条船,准备南下。

一对男女站在桥头,给秦晚送行。

女子怀着身孕,于风中打了个颤。男子便脱下外衫,披到了女子身上。

“锁儿,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怎就不多注意些?晨起让你多穿些,你不听,现在冻着了吧?”男子蹙着眉头,有些不开心。

“无妨,你忘了吗?我不是......”她不是人,而是妖啊。

“你们两个,真是羡煞旁人。今日,你们是来送我走的,眼中可否也看看我?”秦晚背着包袱,心中不舍之情四溢。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回准备离开家乡,离开朋友。

“唉。早知就不支持你去科考了。”锁儿握住秦晚的双手,心中纠结万分。秦晚是她来到人间交的第一个朋友,她甚是珍惜。

“晚了!我心已决,若不封官,我势不回卓城。”秦晚眼神坚毅,额前发丝随风飞舞,双颊被凉风吹得生红。

“有志气!只是你以后就要一直以男子身份活着了。你可要小心些,女儿身万不可被别人发现。”锁儿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个香囊。

此香囊之上,绣着美艳花朵,根茎细长,花身细微。

锁儿将香囊交予秦晚,道:“这是从我身体中炼出的天地兰花种,它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哇。有一个小花仙做朋友,真是我秦某人之福啊!”秦晚扬起头,凝起嗓子,像男人一般说道。

秦晚敛起笑容,侧脸朝锁儿身旁的男子说道:“程不牧,你就感谢老天爷我不是真的男子吧,不然这小美人儿怎么也轮不到你娶了去。”

“若你金榜题名归来,我必将锁儿送过去与你同住几天。”自程不牧与锁儿成亲之后,无论秦晚怎么闹,他都没有给她二人好好说体己话的机会,他这回舍得放锁儿跟秦晚住几天,已是做了莫大的让步!

秦晚闻言,无奈摇头。他二人恩爱,总是如此在她面前显摆。

“罢了,罢了。我们,就此别过吧。”秦晚轻笑,将锁儿给的香囊贴身放好,潇洒转身去了。

此去一别,相见无期。

秦晚来到京都,先是四处求学,而后便是报名科考。

十年寒窗,风雪严凉。

秦晚从卓城出来的时候,还是一个‘白面书生’,求学数年,却是越发精瘦黝黑了。

幸而,这些苦都没有白吃,她头一回参加科考便中了状元。

那天,秋意浓浓,却毫无肃杀之感,街道之上,花团锦簇,锣鼓喧天。

秦晚骑着马,头戴状元帽,胸扣大喜结,游于街市。

一卷圣旨忽来,要将秦晚扣押。

原是有人举告圣上,说她是女儿身,圣上便下旨验身。

秦晚女儿身份被发现,欺君之罪,罪当诛九族。圣上感念其才学与勇气,饶她家人,只将她一人推上了刑场。状元郎原是女儿身,榜眼探花笑哈哈。

后又有谣传,秦晚以女子之身科考,是以阴气玷污国之阳气,犯了天地伦常。其乃不祥之人,需用法剑斩其头颅,使她灰飞烟灭,才可保国运。

可笑,可笑。

可惜,怕是只有秦晚一个人觉得可笑。

行刑那天,刽子手手上抓的,居然真是一把法剑。

秦晚在刑场的时候,想了很多事情。从她动了做官为苍生谋福祉的心开始,到她如今跪在刑场结束,她竟是一丝后悔都没有。

只希望日后,万世太平,终有一日,女子也可坐上那匹游于街市,花团锦簇的状元马。

手起刀落。

断骨之声倏忽便湮灭于风。

血溅三尺。热血难凉。

......

秦晚死后,尸骨被送回卓城。卓城之人皆恸于秦晚之死,迎接队伍绵延数里,痛哭声不绝。

“若她不曾去赶考,只是单单做一才女多好。”

世人惋惜,秦晚却不愿听。

秦晚被葬在背靠青山绿水之地,锁儿送她的花种渐渐倚着她的尸身生长成花,其花根茎细长,却万分坚韧,竟顶破棺椁,破土而出。

秦晚消散的魄体缓缓被这异花凝聚,终而成形。

可这世上,再无人可看见她。不不,锁儿,锁儿一定可以看见她。

秦晚魄体游走于世间,她走到了程家,找到了锁儿。

如今的锁儿已经是五岁孩童的母亲,她面上却是一丝亲儿承欢膝下的喜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