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不去手?”夏韫问道。</p>
“……”卿落上药的手重了重,疼得夏韫连忙转过头去嘶了几口凉气。“我为什么会下去不手?你杀了我母亲,我母亲全族!还有我,我身体里的天虫蛊,申屠承傲从小遭受的无数暗杀……这多少账呢。”</p>
“你……很像你母亲,不止相貌,性格也很像。”夏韫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手边的衣服褶皱,曾几何时,多少年前,也有一个人在一个与这里差不多的山洞中为自己上药,指尖存留的清凉让他记了一辈子。</p>
“是吗?”卿落拉起夏韫的衣服给他穿上,淡淡回他。</p>
“嗯。”</p>
卿落一把撸起袖子给自己的手臂包扎,手臂不算很私密,所以夏韫已经简单给她包了药,但是那药,卿落嫌他弱。</p>
“想我母亲了?”卿落看了眼夏韫。</p>
夏韫正面带微笑地盯着卿落,漆黑的周围映在他眼中却闪着繁星。</p>
卿落眨眨眼:“你说你是不是活该?害人害己。”</p>
夏韫苦笑:“是啊,害人害己。”</p>
“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杀了我母亲全族?”卿落抬眼看着夏韫,眸光探究。</p>
“当年……其实我是个不详之人,出生时母亲难产,我的生日即是母亲的忌日,父亲讨厌我,要杀我!然后被师父阻止,留下了我。”夏韫轻笑着,看着卿落,眼中有光。</p>
“我师父只是青云山上一个道观的小道士,在那时救下我也只是随手行善。但是……父亲虽然留我一命,但是他心里还是厌恶我,日夜的苛责从他到相府众人,开心了,不开心了,都可以来踹我一脚,打我一顿。”</p>
“直到我六岁,我师父终于想起来他遗落了个徒弟在红尘世间,终于过来找我,而我,因为无人教的缘故,六岁了,连话都说不好。”</p>
卿落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看不出,夏韫小时候是这样的。</p>
夏韫继续道:“师父看到我也知道我不该呆在这里,就将我带走了,父亲也并不在意我,他根本没当回事。我跟着师父到了观里,才慢慢学会说话,知道了旁人的家不是我家里那个样子的,明白了旁人的父亲也不是我父亲那样子的。”</p>
“我跟着师父学文习武,学了整整十年!然后我下山,考了惠国建国以来第一个文武状元,我父亲,那高高在上的开国公,他就在那高台上看着我,他认出了我,但还是不认我。”</p>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挑明身份,他难堪不已。那时当着先皇的面,他也不能不认我。我回去了,曾经一次又一次欺辱我的人都匍匐在脚下,这次轮到他们怕我,但除了那依然昂着高贵头颅的父亲!”</p>
“你……”卿落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话。</p>
夏韫看眼卿落,道:“我那时很偏激的,你应该听出来了。”</p>
“是……听出来了。”卿落点头。</p>
“后来,他虽然允许我住在那个家里了,但是我偏不住,我整日整夜地往外跑,正是那段时间,我遇到了你娘。”</p>
卿落抬眼,仔细听着,夏韫微笑了笑。</p>
“你娘是雪域的域主的女儿,当年下山历练,正巧遇到我,一面之后……”夏韫似乎想说魂牵梦绕,但是看着与天雪几乎一模一样的卿落又说不出口,卿落转过头不让他看自己,夏韫这才垂下眸子,继续讲。</p>
“我那时并不知道你娘的身份。那些时候的诛心还是江湖最大的邪教,我少年气盛就去闯了一回。重伤回来后正好被你娘所救,那时候,也是在一个山洞里,我……”夏韫神色渐渐悠远,微微皱眉,声音渐渐消失。</p>
卿落看他陷入回忆,连忙推他手臂,喊道:“好了好了,你心动了,心动了,我知道了,你继续讲。”</p>
“呵……”夏韫笑出了声,道:“你很心急啊,傲王妃。”</p>
“分别后,我知道了你娘的名字,知道她暂住何方,可是等我养好伤去了,才发现她和一个叫卿闻之的小伙子走得很近,那个卿闻之啊,只是个穷书生。”夏韫侧目看向卿落,见卿落饶有趣味的听着,眉宇弯了弯。</p>
“我就不舒服了,就与你父亲约架,最后的结果是平手,这让我十分惊讶,他显然也很吃惊,我们两个惊讶之余就将诛心加入了我们的筹码中,谁最先灭掉诛心,另一人就要远离你娘,越远越好。”</p>
“我想从内部攻破,就假装加入了诛心,你父亲偏要长驱直入。打赌半月后,我成功入了诛心核心之处,与此同时,你父亲也准备妥当直接钻入了诛心与之大战一场。”</p>
“诛心毕竟人多,你父亲敌不住,而我当时也还没有多丧心病狂吧,就帮你父亲一起了,打伤诛心根本后,我们一起出去,但是因为外人只见了你父亲一人冲杀进去,也就将这个功劳都给了你父亲了。”</p>
“我倒是没什么,毕竟,你父亲还需要我来救助才能跑出去,我打心里觉得,我比你父亲厉害。”</p>
“可是,你娘只偏爱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的父亲也知道了我和你娘的事情,当着我的面,极尽嘲讽之能,各种污话不堪入耳,我打了他一顿,谁都没有拦住我,他该打。”</p>
“后来有一次,先皇遇到刺客,我父亲首先就把我推了出去,那时我突然懂了,他就是那个恨不得我现在立刻就马上死掉的人!”</p>
“我救了先皇,谋了个官职,我决定,我也要一点一点地弄死他!他想我死,那我就先让他死了!”</p>
“入了官场我才知道,你的父亲并不是什么穷苦书生,他是尚书府大人啊!他说我心魔太盛,需要静心,我一个从小在道观长大的人,比他知道什么叫静心。于是,我没有理他。”</p>
“后来,你娘亲邀我们到雪域玩耍。我们一起去了,看了那一望无垠的洁白至极的世界,她们有人突然向我扑来,将我牢牢控制,说是受人委托,要将我心魔除了!”</p>sxbiquge/read/43/436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