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空而现的两道剑光一灰一白,白的纯粹、灰的苍茫,那张悟道所化血光被两道剑光交叉而过,当即斩成粉碎,烟消云散。
剑光当空一折,遁入高空,飘然落入远处两道脚踏祥云的身影手中。
祥云无声遁来,临到近前,显出其上的一男一女。
男子鼻梁高挺,双唇淡薄,剑眉斜斜落入鬓角的发丝之下,五官轮廓完美的不可挑剔。
一双眸子清澈深邃,不含杂质,白衣黑发,不束不扎,说不出的飘逸出尘,让人一见忘俗。
苏子岳的相貌已经算是极为出众了,但与此人比起来,不论气质和五官,都要逊色几个档次。
而在男子身旁的那位女子,气势也不弱分毫。
这女子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透着股纯粹与清澈。
长剑挎于腰间,长衫迎风飘荡,容貌如画,正面带笑意的朝着四人看来。
眼眸落在诸葛晴儿身上之时,更是微微额首,却是同为剑宗来自缥缈峰的花弄雪!
她腰间的那柄长剑,自是极品灵器无常剑了!
“沈大哥?”
而此时的诸葛晴儿,则早已双眸泛光的朝着那俊逸潇洒的男子看去。
“嗯,你也出山行走了。”
沈大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挥手落下祥云,淡漠疏离的态度与诸葛晴儿的热情亲切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来是无量宗的若尘公子,剑宗弟子褚钟有礼了!”
褚钟脸色灰白上前一步,朝着男子遥遥一礼。
当今天下有五宗八派七十二道门,散修无数,五宗之中剑宗高高在上,无量宗则屈居其下,地位与其他三宗齐平。
而这位若尘公子,身份又有不同。
无量宗之中有一脉身份较为超然,名曰护道人,这一脉代代单传,数万年未曾断绝,而每一代的传人,修为都未有低于金丹的。
而沈若尘,就是当代护道人的唯一弟子,也是这一脉下一辈的继承人!
至于沈若尘与诸葛晴儿的关系,自然瞒不过凤回山的其他人,此时看向两人的目光,也不由变的奇怪起来。
“晴儿,听说你拜了谢师叔为师,我还没有前去恭喜。”
花弄雪立在沈若尘身侧,朝着诸葛晴儿柔柔一笑,同时不动声色的一手轻轻挽住身旁沈若尘的手臂。
“花……花师姐,那一次多谢您。”
诸葛晴儿看着对方动作,强笑一声,眼眸一红,悄悄低下头颅。
数年前,凤回山大乱,诸葛晴儿与涂山淑险遭不测,当时是花弄雪救了他们,更通知了宗门,让凤回山的危害降到最低。
“都是同宗子弟,理应如此,何必言谢!”
花弄雪摇了摇头,又看向褚钟三人。
“缥缈峰花弄雪,几位就是谢师叔的其他三位弟子吧?果然都是天资超凡之辈!”
“原来是花师姐,师姐过奖了。”
褚钟笑着拱了拱手,虽然对方乃是同宗弟子,而且气度不凡,但他却也不愿上前亲近。
甚至,在看到诸葛晴儿的表情之时,心中还隐有抵触。
诸葛晴儿与沈若尘有过婚约,而花弄雪掺杂其中,这等八卦之事可是最能吸引他人的关注,他们三人自然不会没听过。
“你们身上有伤,随我前去北岱宗修养一下吧,此地之事,也要到那里才能解决。”
沈若尘声音清冷,眼神扫过褚钟、白青青两人,大袖一摆,也不等两人拒绝,就被清光卷起,带往高空而去。
“血神子的魔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但凡体内残余一丝一毫,都会留下隐患,师弟师妹万万不可大意。”
清冽的风吹拂着身躯,花弄雪轻柔的声音缓缓入耳,也打断了几人口中的拒绝。
尤其是诸葛晴儿,一开始看到沈大哥的激动和兴奋,此时早已烟消云散,只有无尽的委屈在胸口回荡,让她几欲落泪。
而沈大哥与花弄雪两人之间无时无刻不透露的亲密,更是让她心如刀绞,虽然早已知道自己只是痴心妄想,但临到近前,她才知自己是那么的脆弱。
“花……花师姐,不知这血神子是什么东西?”
苏子岳身在最后,与诸葛晴儿并肩而立,张了张嘴,开口问道,即是关心,也是分散几人的注意力。
“怎么?你们不知道?”
前方的花弄雪美眸一皱,回首朝着四人看来,眼见四人眼中具是疑惑,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谢师叔未曾想到这里的情况那么严重。”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
“血神子诞生于无量血海之中,以人之七情六欲为养料,一旦出世,威能堪称所向披靡,几乎不亚于假丹修士!”
“这种东西可发血光腐蚀天地万物、生人神魂,更是身怀玄阴魔焰,无物不焚,血神之体则尤其诡异,法器斩之非但不能伤其分毫,反而会被其污染腐蚀。”
“这么厉害?”
苏子岳一愣,虽然刚才那自称血神子的东西一动手就让二师兄三师姐遭受重创,但接下来在大师姐和自己的手下却是轻易斩杀,不像花弄雪说的那么强啊?
“血神子的诞生极为困难,大部分都只能化作毫无灵智的血傀,你们碰到的大概是拥有某些血影魔功的血傀。”
花弄雪解释道。
“不过,最近空洞回廊并不安稳,你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师尊吩咐,让我等看看北岱宗是否有异,未曾让我们与之动手。”
褚钟闷声开口。
“北岱宗……,确实出事了。”
花弄雪微微抿嘴,语声一沉。
而此时,几人的遁光疏忽下落,从一处山洞之中带出五人,再次直冲云霄。
众人在沈若尘的携带下破开云雾,脚下群山展现,四下灵气袭人,御剑乘风,直奔远方北岱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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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岱宗,宗门所在之地就叫北岱山,山势延绵万里,山峰雄伟壮丽,乃是空洞回廊第一大山。
此时已是深秋,群山苍黄,泉枯石碣,放眼望去,不复往日盛景,一片萧条。
山道之上,沈若尘与花弄雪携手而来,朝着山腰那雄伟殿堂缓步前行。
“若尘,你不必如此,你与晴儿毕竟自幼长在一处,十余年的感情又岂是那般简简单单就能抹去的?这几日,你却是做的差了!”
“就是因为关心,我才不愿晴儿牵扯进来,她的天分你应知道,一生怕也无所作为。”
沈若尘眼神一暗,在不复这几日来对诸葛晴儿的淡漠。
“大劫将至,我只希望她能够安稳度日,我也会竭尽所能助她与
诸葛大叔一家无忧无虑,实在不希望她参与进来。“
“若尘,你错了。”
花弄雪轻蹙眉头。
“师祖曾言,此次大劫关乎天下苍生,但凡有灵众生,无人可以幸免!你若相帮晴儿,就应不要打击她的进取之心,免得面对劫难,无从应对。”
“劫难虽起,但犹在初期,百余年都未必会生出变化,为了以后之事,实不值当。”
沈若尘脚下一停,似乎有些迟疑。
“众生向上之意,不可违逆,若尘莫要以己之心,强加他人,此乃自私,而非真正的为他人着想。”
花弄雪面色一沉,语气也为之一重。
“嗯。”
沈若尘微微沉思,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雪儿言之有理。”
“不过,难道雪儿真心希望我与晴儿言谈甚欢?”
下一刻,他已面容带笑朝着花弄雪看去。
“我知你的心意,这就足够了!”
花弄雪俏颜一红,却并不回避沈若尘的目光,美眸与之对视。
倒是沈若尘眼神变换,微微侧过头颅。
“我时常想,幼时我喜爱干果肉脯,成年之后却喜食野蔬稻谷,如今常饮甘露,如此,是否心性善变?”
“此乃人体转换之因,若尘怎么联想到心性善变上来?”
花弄雪心头一动,美眸越发盯着对方不动。
“人体肉身会随着时间的延续而变换,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沈若尘头颅低垂,声音迷茫。
“我可一日一月一年与你心灵相通,但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哪?我没有信心,雪儿你有信心吗?”
“我有!”
花弄雪斩钉截铁的开口。
“若尘,如若我们没有这般信心,何必修道?道心不一,此乃大忌!你这是怎么了?”
“我……”
沈若尘蓦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眸不禁微微颤抖。
“这段时间,斗拳李家,云蒙武馆之事,让我也经受了一次次考验,扪心自问,难免心生迷茫。”
“我不懂你的迷茫,我只知道,对于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从未生出过质疑之心!”
“雪儿……”
“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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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岱宗议事大殿。
北岱宗宗主俞华端坐上首,双眸开阖间有神光隐现,金丹威压笼罩整个大殿。
俞华精修黑炫神法,可出入有无之间,洞观宇宙之妙。
此功性属阴沉,也让他的气息显得有些阴暗,每当心情阴郁之时,整个人就如一团黑夜,带着遮天蔽日之意笼罩四方。
俞华的名气在周遭极为响亮,倒不是因为他的修为,而是因为他那肆无忌惮宛如泼皮的性格。
在他的左下方,已经垂垂老矣的传功长老钱复正捋着自己的白胡须,沉默不语。
假丹修为的钱复寿命已到末期,但也因此,心中再无畏惧。
右下方,无量宗沈若尘、剑宗花弄雪并排端坐,四目凝然,把场中一切尽收眼底。
再往下,执法长老李虎,其子李豹立于殿中,还有五位宗门前辈分列左右,齐齐把目光放在李家父子身上。
“两年前,劈山堂周堂主来我宗逗留三日而走,此后劈山堂附近就开始传起有鬼魅横行的消息。“
“一年半之前,云蒙武馆、斗拳李家的话事人也来到了我宗,回去之后一样出现了异常。“
“一年前,司命观观主张悟道、散修王煜、郑长生前来我宗,回去后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现今,在沈兄弟两人的帮助下,我们已经查明,他们几人都在相应的时间被人打入魔种,以自身与身边亲近之人为根基,养育血神子!“
李虎双眸堪然,扫视四方。
“因而,我等怀疑,我宗有人被血魔残魂侵蚀,入了魔道!但我宗有问神禁法,魔头无法尽展威能,因而才会引诱他人,当然,那入魔之人也许仍有几分灵智,不愿伤害亲近之人也有可能。“
“砰!“
上首,北岱宗宗主俞华猛然一击身旁扶手,怒发冲冠,直视李虎父子。
“你是什么意思?来过宗门就是宗门惹得祸事?你这个执法堂堂主就是这么干的?“
“帮助外人查抄宗门,擅自启动守山禁法,你们父子俩好大的胆子!“
俞华声音沉闷,带着股丝丝沙哑之声,如同隐于暗处的怒蛇,在他金丹之威下,威势越发骇人。
“回禀宗主,非是我父子二人胆大,实在是此事太过骇人听闻,如果那入魔之人真的如我等推测的身居高位,体内魔性一旦复苏必然威能强大,若是让它逃脱,其害无穷啊!“
在俞华逼问之下,李虎身不动,脚不移,一字一句的开口争辩。
“好,好!“
俞华怒极反笑,一手狠狠指着对方。
“那你说说,我们宗门之中是哪一个混帐东西入了魔?“
“据查,当初他们几人在宗门之时所拜会的人,只有明阳长老和宗主您!“
李虎猛然抬头,双眸直视俞华。
“你好大的胆子!“
俞华霍然起身,金丹之威再不压制,直扑李虎。
“这些年来,老子一直不问世事,宗门一应大事全都交给尔等!却不想,你们父子俩竟然犹不知足,竟然还想谋图老子的宗主之位!“
“卑职不敢!“
李虎气息一滞,不禁倒退两步,而此时传功长老钱复与沈、花两人的身上,也同时绽放出一股强悍之意,硬生生把俞华压制下去。
“不敢个屁!”
俞华大骂,还欲动手。
“宗主何须动怒,魔劫之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有什么问题,说清楚了就好。“
钱复腰间玉牌轻颤,灵器之威展露无遗,把俞华压制,大殿经由阵法加固,倒也不虞会轻易倒坍。
他眼眸似眯非眯,语气更是轻缓。
“如果真的如李虎所言,除魔卫道自是理所应当,如若他只是信口开河,宗主你想置他一个大不敬之罪,也是应当。“
“呸!“
谁知俞华却是毫不领情,大口一张,一口浓痰已经朝着钱复迎面扑来。
“你这老东西,还没活够!几百年了还在我眼前晃悠,老子早他妈看你不惯了!“
这位北岱宗宗主毫无一宗之主的风度,竟是直起身来指着传法长老破口大骂。
“老子告诉你们,虽然这北岱宗宗主的位置是我从老子义兄手上得来的,但兴旺却是出于我手!“
“北岱宗是老子留给我儿俞岩的,你们谁也别想染指!“
“哎!“
面对浓痰,钱复脸色不变,面色灵光一闪,那浓痰就已烟消云散。
“宗主,七年前,俞岩就已经死了!还是被您亲自处死的!“
“您忘了吗?“
大殿空气一滞,时空仿佛都在这一刻陷入停滞。
俞华眼眸晃动,往昔那沉入元神深处的记忆再次浮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口油然而生。
“是啊!“
“我儿已经死了!“
“那为何,你们还活着?“
阴暗的大殿正中,那道萧瑟寂寥的身影陡然昂首,红芒乍现!
“轰隆隆……“
天际雷鸣炸响,偌大的北岱山轰隆隆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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