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黄昏特别的短暂,往往夕阳只在一瞬。
长泰宫。
庆和帝一走进后殿,以为姜素敏和往常一样握在窗边的卧榻上看游记,谁知道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美人冬眠图。
他的眉头顿时皱起,声音里面也带上一些火气,看了看郭姑姑等人,“你们侍侯得如此不经心,要你们来何用……”
天气这么冷,主子就这样和衣歇在卧榻,定是她们侍侯得没有上心!
姜素敏好像依稀听见了庆和帝的声音,陛下?
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她拥着被子坐起,懒懒地靠在墙上,抬头就看庆和帝皱着眉头低声在训斥着郭姑姑她们,“陛下。”
庆和帝循着声音回头,训斥的话也就停下来了。
她没有去看庆和帝,却看着被训斥的郭姑姑等人,小声地喝道,“真是没眼色,陛下都来了,你们还不去传膳。”
跪倒在地的郭姑姑她们,没有皇帝的发话,还是一动都不敢动。
见此,刚刚睡醒的姜素敏双眼带着些许懵懂的眼睛,向庆和帝微微一笑,笑容里面带着小小的讨好,还有一点天真。
庆和帝沉着一张脸,举步向着姜素敏走去。他侧身坐在姜素敏的身旁,先是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和手心,感觉都是热乎乎的,脸色才稍霁,“怎么这么不懂事,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姜素敏反手握着他的手,马上温言道歉,“都是臣妾不好,原本以为只是闭目养神,后来却睡着了,陛下就饶过她们一回吧。”
庆和帝盯着姜素敏,沉默了片刻,“即然爱妃求情,这一回就罢了。”
洪涛见此,在一旁示意郭姑姑她们起来,赶紧传膳。
长泰宫都是以清淡养生的菜式为主,也不会因为庆和帝的到来发生太大的改变,不过是菜式花样多一些罢了。
这样的安排,一个是考虑到庆和帝年纪已经不小了,大鱼大肉地吃,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第二个也是因为姜素敏从上辈子开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食谱。
食不言,寝不语。
庆和帝和姜素敏两人很快就用完晚膳,庆和帝端着刚刚沏好的清茶,姜素敏身前摆放着一碗温热的清泉。
两人便面对面地坐着聊天。
长泰宫。
姜素敏一大早就送走了庆和帝,便换好了衣裳,在正殿等候着嫡母的到来。她原本以为祖母也会在今天进宫来看望她,谁知道在处理今天进宫人员名单的时候,却发现魏国公府就纪录了嫡母窦氏一人。
这让姜素敏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老夫人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然后就不能进宫看望了。
严格躬身从门外进来,“娘娘,魏国公夫人到了。”
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姜素敏谨记着嫡母提醒她的话,她安然地坐在上首的主座上,受了窦氏的君臣之礼。而后,示意令姑姑亲自把夫人扶起来,她才起身屈膝行礼。
二人分别落座。
窦氏不禁在心里点点头,阿素已经能适应自己的身份了,这是一件大好事。她看着阿素略带焦心的眼神,也猜测到了原因,便主动出为什么老夫人没有在今天一同进宫了。
原来,今年雪天刚至的时候,老夫人便感染了风寒,前些日子气喘不能平卧,如今看着已经好了不少。只是,毕竟抱恙在身,宫里头终究水忌讳的,就没有递牌子进宫了。
姜素敏听见老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有些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她知道,虽说老夫人总是在荣华院修养,但是家里的大事基本上都是瞒不过她老人家的,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府里也不会像如今地平静。
窦氏也接着说起家里的情况还有朝廷的情况。
宫妃和家族总是相互相成的,撕撸不开的。家里发生的事情和家族做的决定,总要让宫里头的人心里有数才是。
魏国公还是那幅平庸的样子,倒是世子却在西疆上带来了好消息。
今年入秋以后,像是往年一样,西疆边城以西的沙匪又来扰民。连烧带抢地,几乎屠了一个地处偏僻的村庄。
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后,魏国公世子立刻请命,亲自率领了一队人马,沿着沙匪的踪迹追踪了两天一夜,才赶在沙匪重新回到茫茫大漠前,将贼子拦下。这次首战,便拿下所有沙匪,立下战功。
窦氏在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眉眼间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和骄傲。她的儿子长大了,也展现出可以承继起家族的才能。
姜素敏听见后,也不住地向嫡母道喜。
这位嫡出的弟弟自幼和她们这些姐妹都不大亲近,不是因为嫡庶的原差别,而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姜钰是嫡出的长子,他一出生就注定要背负整个家族兴衰荣辱的重担。自然而然地,他早早地就开蒙读书、苦习武艺。
窦氏微笑地应下姜素敏的道喜,“同喜、同喜。”
的确是同喜,魏国公世子在西疆剿匪立功的消息传回京中后,魏国公府在朝堂和勋贵的影响力就比以往更胜一筹。
无论是身在府中众人,还是身在深宫的姜素敏,都是一件好事。
……
姜丽敏的亲事一直在不停地相看,也没有找到很合适的人选。自从娘娘在宫中颇为受宠地消息传出来以后,就有很多投机的人家向姜家透出结亲的话来。
窦氏说起这些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无奈了,“幸好阿丽年岁尚小,还没有及笈,也就含糊过去了。”
姜素敏点点头,知道这个嫡母的为人,傲娇尽责,断不会有用庶女四下结交的心思。想来那些被拒的人家,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妥。
……
“镇西侯的年礼已经送到了,阿端除了家里的一封家书,也写了一封书信给娘娘。”
窦氏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尚未拆过的书信,信封明白地写着是给姜素敏的,她也就趁着今天把它一并带进宫来。
红罗上前接过书信,然后交到主子的手里。
姜素敏捏了捏手里的信封,发现里面很薄,便有些好奇大姐姐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特意对她说的。
窦氏也提到了陈姨娘。
陈姨娘在府中过得还算可以,除了想念女儿以外,没有什么不好的。她在窦氏的劝告下,不再每日每夜地礼佛和做针线了,身子也健壮了不少。
陈姨娘给姜素敏做的衣裳,全部都放到魏国公府刚刚送进长泰宫地年礼中。
“娘娘,宁王的这场变故,到底为的是什么?”
前段时间最热门的新闻——宁王遭弹劾后反转成为新一代典范,版本层出不穷以后,但是每个版本里面的□□都有两个相同的人,就是那个侧妃和姜昭仪。
窦氏听闻以后,很是担心,便决定今天进宫后一定要问个究竟。
其实,姜素敏一早也预料到嫡母会问起这件事的事由,毕竟宫里的事情外头不是那么清楚,加上流言肆虐,家里不担心就怪了。
姜素敏就仔细地讲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还有她处置的方式。
窦氏听完以后,便安心下来了。
她非常赞同姜素敏的行事方式,在没有把握置对方于死地的时候,大度、不计较是最好的方法。
窦氏思索一番以后,就对姜素敏说:“娘娘如今,地位还不算稳固,尽到自己的职责就罢了,朝堂上的事情就别掺合进去了。”
窦氏的言下之意就是,阿素你如今尚有没有子嗣,在夫家还没有一个依靠,做好自己打理后宫的分内事就好了,什么朝堂争端、储位争斗的都搅进里面去。
姜素敏知道,窦氏这番话是为她了好,无论什么原因,插足储位之争对一个无子的宫妃来说,都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sxbiquge/read/31/317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