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看不见,她也知道耳边是寂静的夜。
没有回答。那个男声再一次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神经病,颜舜华,你就是个神经病。
闷在家里太久,所以都开始精神分裂了是吗?有家归不得,有喜欢的人却也不敢表白,如今还要制造一个幻相来安慰自己那颗孤单的心。”
在黑暗中,她再一次热泪上涌,但是即便周围没有人,她也硬是将眼泪给逼回了眼眶。
去他的“如今”!
单身是罪吗?她也想要找一个人来陪,她也想要找个好男人结婚,她也想要儿女成群,她也想要有值得的人让她终日欢欢喜喜地去操心。
可是她身边没有人。
她以为那个人早已经出现了,可是如今算是怎么一回事?
她连自作多情都不能够了吗?
她的人生难道非得跟寂寞孤单非得跟可悲可笑扯上关系吗?
成年之后,她一直吃得好睡得好,一直自给自足,一直自娱自乐,一直有自己想要做的工作,一直有自己想要享受的闲暇时光,也一直都有可以推心置腹的亲密朋友,她在生活中扮演着一个从容的角色,几乎任何事情都可以游刃有余。
那样的她,原来在别人的眼中就因为名花无主,所以尤其可悲吗?
她一直都在努力的生活,哪怕有些时候的确不是那么的乐在其中,可是大多数时候她都十分享受那些独处或者与朋友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她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还没有办法爱上他也被他爱上,还没有办法与他约定白头偕老,没有办法与他走进婚礼的殿堂,没有办法生下像她也像他的孩子。
她只是不像许多女孩子那么幸运,可以早早地觅得可以共渡一生的良人。
这是罪吗?如果这是罪,那么她认了。
良久,颜舜华半梦半醒中打了一个寒噤,彻底被冻醒了。
下半夜风还是很凉的。她决定不要再苦恼这个问题了,大不了天一亮,就听从洪芷萱的意见,去找李博士。
她翻身坐起来,趿拉着人字拖就要回房去休息,却再次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她僵住了。
“颜舜华。颜舜华。颜舜华,你在哪里?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走到最后,你怎么可以偷偷的溜掉?怎么可以,怎么敢这样对我?
颜舜华,你出来,你给我出来,藏到哪里去了?出来。以为我看不见你就找不到你了吗?别天真了。你是我的人,你这一辈子注定了是我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逃离我的身边。
出来,出来,给我出来……”
像是喝醉酒之后的胡言乱语。
颜舜华原本已经收拾好的情绪再一次像平静的水面,被那小石头给击了个粉碎。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在哪里,但如果你真的想要联系我的话,那就堂堂正正的走到我的面前来。如果你找的那个人就是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别再说我听不懂的话,也别这样装神弄鬼的,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受不住这样的惊吓。
如果你是异能者,或者说神仙、鬼怪,那么麻烦你,不要再混淆我的记忆,最好将我的记忆原原本本的还给我,我自然会做出属于我自己的最为本心的回答。”
可是对方却显然并没有听清楚她的回答,或者说根本就听不见她的回答,依旧在自言自语。
“我错了,真的,我错了。
这些年来我不应该东奔西跑,尤其是在婚礼在即之时,我不应该心血来潮,因为时机正好就去做那个原本就不该由我负责的任务。
如果不是总想着尽善尽美,我们一早就已经成了亲,说不准孩子都可以与我们斗嘴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吧,颜舜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让我往北,我绝对不往南。
我错了,我错了,你听见了没有?我错了,我真的是错了,大错特错。
颜舜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那一声声的叫喊犹如杜鹃啼血,让颜舜华瞬间就跟着心酸起来。
“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听得见我说话吗?如果听见了就回答我,如果你不方便来看我,我可以去找你。
你在哪个国家?你到底因为出使什么任务……”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刚刚说到了婚礼。
这么说来,她已经跟这个男人走到了婚礼殿堂前了吗?
颜舜华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混乱中,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失忆了还是出现了幻相。
男人依旧没有回答她的话,并且根本就不像是听见她说话的样子。
即便烂醉如泥,也该对别人的话语有所反应才对,但很显然,她的声音并不曾被他注意到。
她一手扶墙,慢慢的蹲了下来。
是谁呢?她到底忘了谁?或者说他到底是谁?
“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报应。我以后再也不上战场了,可以吗?
我以后再也不杀人,病残老弱不杀,妇孺与出家人不杀,就算是敌国的细作,不在大庆犯下杀戮的大罪,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你回来,我这一生都可以吃斋向佛,以减罪孽。”
他在喃喃自语,原本是十分小声的呓语,可是很奇怪,她却得一清二楚,清晰到她不得不怀疑也许他真的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而已。
“根本就没有你对不对?你根本就不存在对不对?如果你真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话,不管你是神还是鬼,你都应该有所回应才对。
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我听得见你但是你却听不见我。这样的你,既不是神,也不会是鬼。
你只是一个以我的心理活动为基础而存在的角色,一定是因为太过孤单,一定是因为对幸福太过渴望,所以我才会把你制造了出来。”
颜舜华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希望能够说服自己她所听见的一切声音都是自己杜撰出来的。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sxbiquge/read/32/327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