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爸怪妈(85)
京市大雪纷飞,寒意笼罩。而在南国的深市,才刚刚有了秋意。
深市郊外的车站门口,从不知道哪里的黑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身影消瘦,夜色里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宽大的卫衣套在身上,下身是牛仔裤运动鞋,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压的低低的,背着个双肩包,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没有丝毫扎眼的地方。只看身形,还真有些雌雄难辨。他等不到车进站就中途下了车,也没有谁会对这么一个年轻人多看一眼。汽车跟火车不一样,坐汽车,尤其是长途汽车,中途某个岔路口上下车的现象多的很,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他就这么走了下来,然后熟悉的去马路对面,跟一些在这里兜揽生意的出租车司机谈起了价钱。偏僻的地方拉客,出租车是不打表的,人家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有时候顺路还不止拉一个客人,但为了出行方便,大部分人还是乐意多掏点钱。这年轻人跟大部分出门在外的人一样,跟出租车司机你来我往的为三五块的事掰扯了几句,到底是各自让步,年轻人上了车,出租车掉头一转弯,冲着市区而去。
夜色让这座城市更显得斑斓。
年轻人隔着车窗,看着外面绚烂的夜景,这座城市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再回来过了。
出租司机是个热心人,见客人用陌生的眼神打量这座城市,就笑道:“现在可不比过去了,这城市是一天一个样,隔上半个月不走一条道,就冒出来两栋不认识的大厦来。酗子,我跟你说,你说的这个公安家属院,要不是我这样的老司机,都不一定找的见,那一片快要拆迁了……那家属院的人也不知道搬迁了没有。”
已经搬了吗?
他心里蓦然的有些难受起来,这是唯一一个在心里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自己唯一的挂念也只在这里。
近了!近了!
小区外那家小卖铺还在,此刻点点的余光从店里透出来,像是照亮了回家的路。过去这么多年了,就是不知道开店老阿婆还在不在,她现在卖的冰棍不知道还是不是五毛钱一根。在小卖铺门口车停了下来,年轻人把车钱付了,看着车从昏暗的路灯下一溜烟的开走,这才扭身看向身后的小铺子。铺子的门脸很小,门口放着一个冰柜,小时候,所有的零用钱都贡献给它了。莫名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意。
“要点什么?”门帘子撩开了,佝偻着身子的老阿婆头也不抬的从门帘里走了出来。
年轻人好像吓了一跳,“不……不要……”这么说着,见老阿婆似乎有些失望的转身要回去,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那就要一根老冰棍吧。”
老阿婆摆摆手,“现在没有冰棍了,有小杯子的冰淇淋,吃不吃?”语气有些可惜的样子。
“吃吧!”年轻人有些失落,有些东西跟年龄一样,随着岁月一起,消失了。
老阿婆递了一个纸杯子过来,杯子里是冒着凉气的冰淇淋,上面搭着一根扁扁的小木棍,用来挖冰淇淋吃,“拿好。你这是找谁啊?你不是这一片住的吧,是租房还是找人,问我都行,这一片我熟。”老人一如既往的热心肠。
已经认不出自己了吗?以前自己可是这里的常客,老阿婆只要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来了。他苦笑一声,自己在如今这个鬼样子,只怕是亲爹亲妈都不好认的。
他胡乱的应了两声,拿着冰淇淋递了五十块钱过去,老阿婆接过来好像嫌弃钱有点大,找起来麻烦,嘟囔了两声,从柜台下面抽出一个鞋盒子在里面翻腾着找零钱,边找还边絮叨:“要找谁你先进院子里去找,能找到就找,找不着回来问我也行。这里快拆了,好些人家已经搬了,这老房子都租给一些打工的赚租金了……”
年轻人听了一愣,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朝家属院里挪去。
老阿婆数好钱,一转身不见年轻人的身影了,“钱也不要了,现在这年轻人……”抱怨了两声,她想起什么似得猛地一拍大腿,“哎呦喂……瞧我这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雷家的儿子……哎呦!这可真是……耽搁大事了……”说着,也不顾店门还开着,朝前追去。
雷鸿听见脚步声早隐到暗处去了,他躲着,看着老阿婆像是没头的苍蝇似得找了一通,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她自言自语的声音:“……做了孽了……老雷整天泡到酒罐里……可怜他媳妇……以前是多体面的一个人……”
慢慢的听不见了,雷鸿的心里却跟针扎一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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