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叔和老史都在,我知道白天我撒谎说程月是老史表妹的事,现在彻底的露馅了,我吓了一大跳,关上门撒脚就想跑。
我主要是怕冰山李顺着程月的来历,查到我在悬水岭烧了天启皇帝御制的檀香棺,按道理这玩意属于文物,是归国家所有。
看到我想跑,冰山李没有站起来追,而是使劲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然后瞪着双眼,指着我喊道:“岳愤!你给我站住!”
我刚拔腿脚还没落地,冰山李这突然的暴喝,炸雷一般响在我的耳边,吓得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登时一动也不敢动了。
作为辖区派出所长,而且是一个铁面无私的派出所长,冰山李的威严,甚至比悬水岭的阴灵更可怕,绝对不是我能抗拒的。
就算我今晚能够跑掉,以后肯定也逃不出冰山李的手掌心,她这一声大喝,就像施了定身术一般,把我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秦叔和老史这一老一少两个混蛋,登时变成了维护社会治安的先进分子,抓犯人一般,走过来一人扭着我一条胳膊,把我架到冰山李面前。
秦叔学着京剧强调,谄媚的对着冰山李说道:“偷拐妇女的犯罪分子,已经被我们生擒活捉,现在扭送交官,至于如何发落,还请李所明示!”
秦叔平常蹭吃蹭喝的没少占我便宜,今天替我撒谎,肯定被冰山李使劲骂了一顿,现在他为了撇清自己讨好冰山李,果断开始卖我求荣了。
秦叔这个墙头草,叛变也就罢了,真没想到,老史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在后面踹了我屁股一脚,使劲喊了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连老史都叛变的这么彻底,我知道事情肯定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我脑子飞快的转着,到底该怎么跟冰山李说程月的来历,她才会放过我?
冰山李慢慢的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运动服,又把胳膊位置的皱纹抚平,拉着袖子盖住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扫了我们三个一眼,然后轻轻咳嗽一声。
她这声咳嗽吓得我差点跪下去,前年在花鸟古玩市场年会的时候,冰山李就是这么咳嗽一声,人群里冒出来好多便衣,枪棍并举,当街抓了两个亡命徒。
曾经有几个纹身的家伙在我店里买过玉,跟我闲聊的时候,谈到看守所和监狱,他们一致感慨说,那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这辈子绝对不想再进一次。
我经常也听说里面的种种难熬,所以我对高墙森严的监狱看守所,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恐惧,但愿冰山李还没追查到我烧了天启皇帝御制的檀香古棺。
想到冰山李说她跟我妈是同学,我结结巴巴的,跟她套近乎:“阿姨……”
冰山李打断我的话,站到我面前,直直的看着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女人对年龄都很敏感,我以为喊冰山李叫“阿姨”,把她喊生气了,心说刚才真不该喊她“阿姨”,我偷着瞅瞅她,看她伴着俏脸,我也不敢吭声了。
冰山李没有接着追问我喊她什么,而是踱开几步,对秦叔和老史摆摆手:“你俩唱的哪一出!我还没有发话,你们先给他定罪了!现在办案都要讲证据,小岳一直老实本分的,说不定有难言之隐,我要先听他的解释。”
冰山李说完扫了我一眼,我从冰山李这一闪而过的眼神里,发现了类似母爱的色彩,我不禁心里暗喜。
看来冰山李是个念旧的人,并不像平日里那样油盐不进,“阿姨”这两个字,被我喊到了她的心坎上了。
我心里高兴,脸上可没敢表现出来,马上站直一点,装作老老实实的样子,脸上搭配可怜兮兮的表情,开始装无辜。
听到冰山李的话锋变了,秦叔这个老狐狸眼珠子一转,马上开始顺杆爬,接着冰山李的话说道:“我刚才就说嘛,大愤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品不错,一直是个优秀青年,怎么可能干坏事,那个小姑娘估计是身患重病被家人遗弃,流落到此地无依无靠,大愤收留小姑娘,是为了保护她不被坏人趁机作恶,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很值得我们去学习。”
老史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老秦,你这嘴皮子加上厚脸皮,在小小的花鸟古玩市场里卖砚台,实在是太屈才了。”
秦叔根本不理老史的挖苦,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脸笑的像一朵花,他给我的感觉,就像领导过来给我颁优秀青年奖。
老史装作恶心秦叔,把他一把推开,然后趴在我耳朵边,小声埋怨我说:“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弄得我措手不及,你小子想害死我啊!”
这个事也怪我一时疏忽,我有点理解老史了,他这些年估计没断了摸金的营生,根本不敢跟冰山李硬抗,冰山李找上他,他肯定也吓坏了。
冰山李看我们交头接耳,挥挥手把我们赶散,先对秦叔说:“老秦,上次你弄个鬼画符,把李二麻子家烧了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以后你要是再敢糊弄我,咱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
冰山李这么一说,老秦如释重负,点头哈腰的告别,然后出门一溜烟的跑了。
冰山李又转脸对着老史,慢腾腾的说道:“利友,你小子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你要是再不收敛的话,小心让我抓住了证据,我的为人你清楚,只要是违法犯罪,我手下不会留情的。”
冰山李这句话,聪明的老史肯定是不会接的,低头认错等于承认干了坏事,摇头否定等于不给冰山李面子,所以老史站着不动,一言不发。
冰山李拉了我一把,说道:“走吧,小岳,我有几件事情想要问你,你想好怎么回答我,你可以说假话,假如你认为能够瞒得过我的话。”
冰山李拉着我走出老史店门的时候,老史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跟我挤挤眼,意思是哥哥帮不上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先开了店门和卧室门,然后打开车门把程月抱了出来,我在前冰山李在后,进了我的卧室,我把程月轻轻地放到床上。
我给程月盖被子的时候,低头看到冰山李的脚,她就站在我身后,我真怕她从后面把我一下拷上,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没等我给程月盖好被子,冰山李把我推到一边,说道:“小姑娘身上的皮大衣还没有脱呢,就这么上床睡觉会感冒的。”
然后冰山李就开始给程月脱衣服,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帮忙,冰山李回头,瞪了我一眼:“你傻傻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冰山李难道让我出去?我愣愣的站着,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小岳,原来你也不老实啊,站在这里赖着不走,是不是想看我给姑娘脱衣服?”冰山李原来是这个意思,我马上应了一声,火速退出卧室。
我走到院子里,没有看到大虎的踪迹,半天没见,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哪里去了,难道大虎真的去找玉片所在的那件鳞施了?
一阵冷风吹来,冻得我一哆嗦,我也清醒了很多,冰山李给程月脱衣服,肯定不是怕程月感冒这么简单,一定有她的目的。
我在悬水岭上面做的事,秦叔是一点不知道,不然他早就跟冰山李交代了,老史倒是知道,不过我相信他是肯定不会说的。
我回忆一下,老史刚才踹我屁股喊的那句,其实是变着法子提醒我“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我拿定主意,避重就轻才是王道。
冰山李还在我卧室里忙活,我就在院子里想,该怎么解释程月的来历,才能让冰山李不起疑心,不再死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撒谎能行,但是我绝对不能惹恼冰山李,现在人到哪里都需要身份证,以后程月醒来了,还要找她给程月上户口办身份证的。
我在院子里的寒风中,低头苦苦思索,不停踱来踱去,冰山李忙完了,敲敲店面连接院子的门,又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捅捅小炉子,给冰山李搬个凳子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站到她面前,低下头等着她发问,我必须装的乖一点,打感情牌。
冰山李眉头紧皱,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不开口我也不说话,炉火虽然旺了,店里却有点冷场的感觉。
冰山李喝了一口水,终于开口了:“我刚看过了,里面的小姑娘还是处子完璧,这证明你还算老实,所以我选择相信你,刚才假如让我发现那个小姑娘破身了,现在我就把你铐起来了!”
冰山李刚才给程月换衣服,原来是检查这个,我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我一直很守规矩。
“早上我走的虽然匆忙,但是我发现老秦本来光亮的皮鞋上,鞋尖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印子,看花纹就是你的鞋印,你当时肯定趁我不注意,踩老秦的脚让他帮你圆场,对吧?”
我实在没想到冰山李目光这么锐利,观察的这么仔细,推断的细致入微,这或许就是一个老警察的职业敏感吧。
我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啪嗒一声,冰山李掏出手铐拍到了吧台上。sxbiquge/read/35/3557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