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心一下就凉了,这话什么意思,结合张莹莹说的,难道我追查了半天,倒是追查到我自己身上来了?
张莹莹跑进来,怕我真把李国庆打个好歹,赶紧把我拦下来了:“千树,别这么激动,你刚一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情没闹明白,国庆哥,你也别害怕,千树没死,你慢慢说……”
李国庆还是不信我没死,吓得直往张莹莹身后躲:“是你上次来,亲口说我媳妇,七舅爷,七舅奶奶都是那个女尸害死的,还说女尸连你也要害,请我那天半夜带着丧猫去救你,你都忘了?”
我手心暗暗的就出了汗,李国庆是个什么人我也知道,占小便宜拿手,可是撒谎演戏他不在行!
难道真有那么个人存在?
张莹莹看我这个样子,眼里略有些心疼,忽然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拉过我低声问道:“对了,千树,你上次为啥要打听地娘娘啊?”
我一听,忙问道:“你是不是打听出啥来了?”
“这是个邪事儿,”张莹莹使劲点了点头:“供奉地娘娘,是旧时候的一种不为人知的老讲究,就是……把一个处女活埋在自家坟地里,来保佑家宅平安。”
就算我知道大姑娘死的惨,可是听张莹莹这么一说,我后背的汗毛眼还是全张开了,活埋一个处女保平安?这什么莫名其妙的?
可是……大姑娘确实是被活埋的!
“是真的!”张莹莹看我不信,立刻说道:“据说只要供奉了地娘娘,就能改换风水,让地娘娘独自承受本该这一家人受的所有灾祸,说白了,就是当自己家的替死鬼。”
这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事儿?这不就是犯法吗!我的心骤然一缩,李家就为这种荒谬的事情活埋人?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张莹莹压低了声音:“好人家当然是不会供奉地娘娘的,除非是那种遇上大变故的,为了躲灾,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因为这种事损阴德,子孙后代会遭报应的。”
我忽然想起来,我爸妈,我大伯母,小婶娘,二姑姑,都突然在我出生后的一两年内没了,而且没的都很邪,可是那一两年之后,除了大伯,确实再没有人出过任何意外。
“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哈!”张莹莹看我发呆,赶紧摇了摇我的胳膊:“不过,你是从哪儿听说地娘娘的?这三个字村里老人都没人敢提。”
我一颗心跳的砰砰的:“除了这些,关于地娘娘还有啥传闻吗?比如说,动了地娘娘的坟……”
“那是最大的忌讳!”张莹莹赶紧说道:“据说地娘娘本身就是带着怨气活埋才管用,但凡地娘娘离了墓穴,怨气外泄,肯定会把这些年她替这家人承受的灾祸,百倍还回去!所以供奉地娘娘的人家,肯定都对埋地娘娘的地方守口如瓶,严防死守。”
难怪济爷对大姑娘如临大敌,这就说得通了……可是我们李家到底惹了什么灾祸,为什么要铤而走险的供奉地娘娘来抵挡?又得罪了谁,从地娘娘这里下手来坑我?
如果这是真的,我们李家确实对不起大姑娘!
正这个时候,门口过来了个经常在外面跑买卖的亲戚,好像也是刚回村,看见一院子人都认识,就进来打了个招呼:“我说,现在为啥家家户户都插着白幡?啥说道这么晦气。”
张莹莹告诉他,说这一阵子村里莫名其妙的出了不少怪事,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说插上白幡家里能辟邪。
那亲戚哦了一声,忽然对我说:“千树,今天没带你媳妇出来?啥时候补上你喜酒啊?”
我一愣:“啥媳妇?”
那亲戚说道:“六天前我半夜赶车出门,正看见你背着你媳妇从南边过来,你媳妇当时穿着一身大红嫁衣,你们俩大半夜的那是干啥去?喊你也没搭理我。”
就是失火的那天!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个跟我一样的人,背走了大姑娘?
张莹莹一听,很不高兴的说我根本没媳妇,一定是他认错人了,那亲戚却咬死不松口,说就是看见了,俩人差点吵起来。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那另一个“我”,到底什么来头?
而得知大姑娘逃离火海,我居然有一丝放心!
但是转念一想,我的心又沉了下来,因为上了死人车生病住院,耽误了六天的功夫,就算有线索,也不知道是不是追的上了。
等我回到了病房里,除了张莹莹和那个不明真相的亲戚,其他人见了我全跟躲禽流感一样躲着我。
看着济爷那张受尽折磨的脸,我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同时握住了济爷的手发誓,等我找到了那个坑我的人,非特么的让他付出代价不可!
还有大姑娘……一想到我们家欠她的,我心里就刀扎一样的难受。
可我一握上了济爷的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低头一看,济爷的手心紧紧的攥着,却伸出了拇指和小指,是个“六”的手势。
按说人在昏迷的时候,手肯定是平摊放松的,济爷怎么还能保持着这么个手势?
我的心当时就提起来了,难道济爷这是给我传达什么线索?可“六”又是什么意思?我左思右想,除了“六六大顺”,也想不出“六”代表啥。
正这个时候,窗户外面一阵吵,我伸头一看,有几个老头儿来找老大夫在丝瓜架子下搓麻将,我怕他们吵着济爷,刚想把窗户给关上,脑子里嗡的一下,就反应过来,我知道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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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济爷跟其他老头儿搓麻将玩不过人家,就跟我商量出老千,让我在后面看其他老头的牌,再偷偷的用手势代表牌张,这个看似“六”的手势,代表的是麻将“南”!
南……跑买卖的亲戚说那个人背着大姑娘上南边,济爷让我往南跑,南边到底有啥呢?我站在窗户边往南望,忽然一下就想起来了,干爹不就在村子最南边吗?
想到这里,我赶紧让送饭来的张莹莹看着济爷,自己撒腿就往南边跑了过去!
城隍庙就在大树下面,平时我一从这里过,总有人群嘲我傻缺傻缺又来拜爹,今非昔比,在附近钓鱼的老头儿们看见我,可能怕我是个僵尸,都收拾东西屁颠屁颠的跑了。
我跪在干爹前面,先照例行礼,我答应过济爷,这辈子见干爹第一件就是礼先行。
因为好几天没来,上次给干爹摆的祭品都坏了,我刚想撤下来,忽然发现最大的那个盘子底下,扣着个东西!
我的心猛然一跳,忙把那个东西给摸出来了,那东西被油纸包着,方方正正的,我打开一看,是一本发黄的破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四个字,《窥天神测》。
这字迹横画连勾作土称,一挑一捺具为金,俊秀过度,硬气不足,是聪明才智兼具,却命短的表现……跟济爷粗短扎实的笔迹完全不同!
我翻开一看,只见里面第一页写着两句诗:一管笔劈破昆仑,两只眼分开沧海。
这让我倒抽一口冷气,测字讲究的是笔正则万物咸安,笔狂则千灾竞起,哪个测字先生这么大的口气?
再往里一翻,我更是愣了神,里面的测字心法,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精妙,比我跟济爷学的那些皮毛高深了不知多少,要比喻的话,简直就像是测字之中的至高秘籍!但凡学会了里面的东西,扉页的两句诗绝对会实至名归,能成为天下名测!
我忽然想起来,济爷在大姑娘离开墓穴的那天晚上,就跟我说,千万不要忘记照料干爹,难道就是因为,他为了以防万一,早就把这个藏在这里留给我?
正在这个时候,书里掉下个东西,我低头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片干树叶,上面是济爷用血擦下的凌乱字迹,只有一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