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方向确认以后,接下来张晨就要考虑用什么材料,租期二十年,抛去建设期,这个建筑,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几年的使用年限,就是从今算起,也没有二十年了,还剩下十九年零多少。
建永久性建筑是不可能的,那个投资太大,但太过简易,也不行,毕竟是有四层,还要考虑到海城的气候条件,每年的台风,造成的破坏力都是很大的。
张晨考虑再三,最后决定采用混泥土框架结构和钢结构相结合的办法,那时国内的钢结构建筑的建造能力很差,还没有多少大型钢结构建筑的成功案例,钢构建筑,大都还停留在桥梁建设和建设一两层高的厂房和仓库的水平。
特别是建筑的外墙,当时可供选择也比较少,不是涂料,就是墙面砖,还有就是玻璃幕墙,玻璃幕墙的想法首先被张晨否决,进口的幕墙,贵不,还根本达不到张晨想要的,那种内敛又熠熠生辉的效果。
张晨一次次跑去建材市场,但一次次失望而归,虽然自己几个月没来,建材市场出现了很多新材料,但这些材料,武基本都遵照张晨最先和他的,给他带去过样品,所以在张晨看来,都已经不新鲜了。
刘立杆还真是每早上,给他带来早餐,同时向他汇报龙昆南路的进展,他每经过南大桥,就一定要往那边走走看看,不是早上,就是晚上,哪怕再迟,他也坚持,到了南大桥拐个弯,看到工地上灯火辉煌,刘立改心就欢喜了,仿佛他们在造的这条路,是属于他的。
不过也对,他们的中国城,全赖于龙昆南路的进展,龙昆南路是他们的命根子,这条路属于他们,也不过分。
张晨被刘立杆搞得烦了,他求求你,请你不要和我这些了,可以吗?
“那我每就来给你送早饭,不龙昆南路,可以吗?”
“早饭也不要了,谢谢你大清早的,不要在这里出现。”张晨骂道。
“那我晚上的时候来,可以龙昆南路?”刘立杆坚持。
张晨哭笑不得:“好吧好吧,你爱不,爱来不来。”
第二上午,刘立杆还是来了,还是带了早饭,只是没有再龙昆南路。
滨涯村的腌粉和粽子卤蛋,还是不错的。
张晨让刘立杆不要和他提龙昆南路,他自己却经常地跑去龙昆南路的工地看,吃过晚饭,他就会骑着摩托,去南大桥。
从南大桥下去的这段,路基已经铺好,张晨喜欢把摩托停在路障的这边,翻过路障,到路基上走一走,脚被下面的碎石硌着,心里却是安稳的。
他最喜欢的是站在施工现场的不远处,看着前面的灯光下,轧路机在路基上来来回回地开,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趟特压实了。
每一次来,翻过路障,他都要走比前一次来时更远的路,才能抵达施工现场附近,张晨心里,却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
这一条道路,每就这样一点点地朝前方蚕食,用不了几个月,就会抵达他们的那块地,那个时候,站在谢总的厂门口朝前方看,看到的就是不一样的情景。
张晨很喜欢蚕食这个词,别人以为蚕食是很慢的,张晨知道,蚕食其实是很快的,他想起这个词的时候,耳畔似乎都能听到沙沙沙沙的声响。
时候,张晨养过蚕,何止是他养过,那时候,全校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养过,不只是他们学校,永城的另外两所学校,也是人人养蚕。
永城镇外,有个蚕种场,那一年有批蚕子,好像出了问题,需要大面积地销毁,单位里有人觉得可惜,就出主意,是可以和学校联系,把这些蚕子卖给学生,让他们养着玩,也算是社会实践。
蚕种场的人和学校一联系,学校都很支持,他们就带着丝绸、蚕茧、成年的蚕和蚕子,到学校做宣传,把从蚕子到丝绸的整个过程向学生做了一番展示,学生们最感兴趣的,当然是那一条条胖乎乎的蚕,和白色的有一层毛绒绒的光晕的蚕茧。
这次的进校宣传很成功,那些产在淡黄色的棉纸上的蚕子,很快就销售一空,一张邮票大的五分钱,火柴盒大的一毛钱,上面密密麻麻布着栗色的蚕子,张晨也花五分钱买了一张。
但接下来的灾难,让学校和整个永城镇都烦不胜烦,第一波首先波及到了医院,让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猝不及防,医院里的那种装注射液的纸盒被各种关系抢了一空,所有的家长几乎一夜之间,都在找有没有医院的关系。
那个时候的商品,本来就很匮乏,有纸盒子包装的都是高档货,它们都流通在一站接着一站的送礼路上,谁都舍不得拆,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空盒,难得有几个鞋盒子,对放蚕子来,又太大了,大家不仅是养,还要每放书包里,带学校去互相交流比较啊。
后来有人发现,医院里放注射液的那些扁平的长方形的盒子是最合适的,用针在上面扎几个孔,就是蚕子和幼蚕最舒适的家,还方便放进书包携带。
于是,注射液的盒子就变成了一物难求,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被各种关系拜托,人家只是问你要这么一个以前当垃圾的空盒子,你没有没人相信,不答应给就更不合适,但答应了以后回医院一看,才发现大家都在找。
这种平时习以为常的盒子,一时之间在医院里变成了稀罕物,大家都被逼到了神经质的地步,看到一盒注射液,第一反应就会打开看看,看里面还有多少支,还剩下一两支的,就死死盯牢,但死死盯牢它的,可不是只有一双眼睛。
病人脱下了裤子,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臀部,背朝着里面坐着,腰板下意识地挺直,眼睛闭起,牙关咬紧,就等着那冰凉的一扎,但等半也没有等到,回头看看,后面几个护士在嬉笑着争吵,病人宽容地苦笑着摇头,知道她们在抢那个盒子。
也有病人会,我的针,这盒子是不是该归我?马上有几个护士同时嗔道,去,休想,针可不包括这个盒子。
病人,好好,那你们能不能先帮我把针打了再抢?
“那就鬼影子都看不到了。”负责打针的护士拍了拍病饶屁股,嚓地一下就把针扎入,厉害了,病人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到疼。
几乎是一夜之间,全镇两千多名学生的蚕子都变成了幼蚕,变成了幼蚕以后,就需要桑叶,总不能给它们吃米饭和饼干吧。
大家又纷纷开始找桑叶,永城的野外,溪畔山坳,有一种野桑树,它的叶子可以给幼蚕吃,于是这种树就成了大家的目标,学校一放学,学生们不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是走在去镇外的路上。
但蚕的长势惊人,就像眼前这龙昆南路,一一个样子,同样惊饶还有它们的胃口,明明是昨一张野桑叶还吃不完,第二就需要两张了,再过两,两张也不够了。
永城附近的野桑树很快都变成了秃子,别叶子,连嫩枝都被掐去了,接下来就需要可怜的永城父亲们出场了,他们下了班,骑着自行车,去更远的,孩子脚力抵达不聊地方去找野桑树。
他们花的时间越来越长,去的时候太阳离西山还有一丈高,回来的时候,开始是刚擦黑,后来是月亮也上来了,最后是家里的饭菜都彻底凉了,需要主妇们一次次地热,主妇和疲惫一起出来阻止,父亲们集体败下阵来。123xyq/read/1/11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