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杨士奇推波助澜,酒桌上的气氛是相当的不错,酒你来我往,也不知过了多少倍,该醉的醉,该喝的继续喝,眼看到了午后,热闹的气氛才停了下来,每个人带着一脸酒意走出了一品居。
杨峥心头记挂杨士奇的神色,并没有着急回家,让高航将高维诺、司坦妮送往翰林院交给杨溥,他相信杨溥会明白自己的用意。
交代了一番,这才与于谦一左一右扶着一脸醉意的杨士奇往杨家赶。
好在从一品居与杨家府邸离得并不远,沿着繁华的街道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就看到杨家府邸,比起寻常的府邸,杨府并不算太大,但气派却不亚于任何一座府邸。
两人刚到门口,早已听得动静的仆人进了府邸禀报,苏琴带着两个仆人,一个丫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看了一眼醉意朦胧的杨士奇,嘴里有些抱怨道:“怎么喝这么多?”
“这都怪我不好,没能看住杨大人,让他多喝了几杯?还请嫂子莫要见怪才好?“杨峥有些歉意的道。
今日杨士奇虽说有意多喝几杯,可若不是自己,也未必会喝这么多,如今看苏琴一脸心痛的模样,不免有些歉意。
苏琴刚才并没有看到杨峥,听了这儿几句话儿,才抬头看了一眼杨峥,等看清楚了杨峥的面容,一脸惊喜的道:“杨小弟,你,你回来了?”
杨峥道:“今日刚到京城?“
苏琴道:“怪不得了,他平日里虽也喝酒,可喝酒并不多,今日喝成这样还是头一遭,看来是心头高兴啊?“
杨峥心道:“我怎么看是心头郁闷呢,故意买醉呢?”
“可杨大哥喝成这样,我……?”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但人是多喝了不少,这样扶着回家,也有些不好意思。
苏琴也是个豪爽的女子,当日若不是杨峥与大小姐从中做媒,她只怕还在西湖边上以琴箫渡日了,哪有今日佳作人夫,为人妇的好日子,算起来杨峥可算上是她命中贵人,莫说与自家丈夫多喝了几杯,就是喝得乱醉如泥,也绝不会有半句的怨言。
“杨小弟你看你说哪里话,人啊都有喜怒哀乐,喜了心头就高兴,高兴就要表达,怎么表达,自是多喝几杯水酒了,这是个高兴的事情,我怎么会怪你呢?”苏琴大声道。
杨峥与于谦各自看了一眼,彼此眼里露出一丝松口气的笑意。
“那我就把杨大哥交给嫂子了?”杨峥将杨士奇交个了两个仆人,对苏琴拱手道。
苏琴本想请两人坐一坐,可看杨士奇这个样子,自己少不了要去伺候、照顾一番,若以此冷落了人家,未免太过礼数不周了,所以这会儿也不含糊,点了点头道:“今日多谢你们了?“
杨峥、于谦同时抱拳道:“夫人、嫂子说笑了?”说完,两人并排着出了杨府,杨峥看了看天色,眼看天色还早,自己吃一会儿回去似也不打紧,便对于谦道:“于谦兄,你我多年未见,我有些话儿与你说说,不知……?”
于谦笑道:“巧得很,我也有些话儿想与杨兄说说!“
杨峥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再找个地方喝点?“
于谦哈哈一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说着边走边看,就在这时,一个杨家打扮的汉子急急忙忙冲了过来,对着杨峥道:“杨大人,杨大人请留步?“
杨峥与于谦走得并不远,听了这声音又回过头来,等那汉子跑到跟前,杨峥才一脸惊奇的问:“你可是在喊我么?“
那汉子点了点头道:“我是奉我家老爷之命,请两位回去说说话?“
“回去说话,这么说杨大哥酒醒了?“杨峥问。
“恩,我家夫人给老人喝了点醒酒汤,老爷就醒了,一听两位走了,登时有些生气,说是有些话儿要与两位大人说说,夫人看老爷心急,这不让我来喊你们回去了?“那汉子毕恭毕敬的道。
杨峥与于谦看了一眼,杨峥笑道:“于谦兄,看来咱两的谈话,只好改日再说了?”
于谦本就是洒脱之人,闻言一笑道:“来日方长,咱们有的事情,今日看杨老大人心情不畅,怕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儿,正好杨兄回来了,才由此一举,我看我就不必参与了……?”
杨峥道:“于谦兄这么说就见外了,纵然有些心里话,说给你听听也无妨,再说了杨大哥不是说了,心里话儿是说给我们听听?你可别想撇下我独自溜走了?“
于谦忽然盯着杨峥看了看,道:“杨兄为何如此信任我,难道就不怕我听了不该听的话儿,泄露出去?“
杨峥哈哈一笑道:“要留清白在人间,能吟唱得出这样的诗词的人,于谦兄觉得会是那种泄露心头话的小人么?“
“杨兄……?”于谦竟有些动容,这首诗词是他的《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算得上是他为人的真实写照,只是这么多年,从没有一个人将这首诗词与他的为人联系起来,所以久而久之,自己也忘记了,没想到杨峥会记得,还从这首诗中看出他的内心,这份知音的感觉,一时竟有些落泪。
杨峥似知道他的心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于谦也是做大事的人,总不会因为我说了两句好话儿就掉眼泪吧?”
于谦面上一笑,道:“让杨兄见笑了?”
杨峥道:“好了,我两就不要说什么客套的话儿,还是进去看看杨老大人是怎么一回事吧?”
于谦点了点头。
两人与那仆人一起重新回到杨府,苏琴再一次迎了上来,陪着笑容道:“杨小弟,于大人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他还要与你们说些话儿,刚才急急忙忙让你们……?”
杨峥摆了摆手道:“刚才杨大哥不是喝醉了么,再说了他也与你交代,你不知道实属正常,何罪之有……?”
“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会说话,这嘴巴也不知是不是抹了蜜糖?”苏琴笑吟吟的道,虽说如今已过了不惑的年纪,眼角已有了不少鱼尾纹,但一颦一笑之间,昔日的风韵还在,依旧是个动人的美人。
“夫人说笑了?”杨峥含糊了声。
苏琴与两人说笑了几声,也不再打趣,伸手指了指书房道:“在书房呢?”
杨峥点了点头,与于谦一左一右走向了书房。
杨士奇的书房并不大,但依着院子而建,因此书房里虽没什么布置,但打开窗户,景色自然而来,几株翠竹,一座假山、半亩水池,肆意的喷泉,从池中喷洒而出,如同秋雨,绵绵不断,落在廊下花草地枝叶上,将其洗得干干净净,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着清新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之感。
杨士奇坐在书桌上,低头正在看书,身上的大红官袍已换成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衫,带着一定文人帽,配上那一把越发修长的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听得动静,杨士奇忙扭过头来,一看到走进来的杨峥,于谦,忙冲着两人一笑道:“来了!“
两人点了点头。
杨士奇走到窗前的圆桌前,对两人伸了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都坐吧?”
杨峥也不客气,一屁股便落了座,于谦见状,也跟着落了座位。
刚落下,苏琴便送上了三杯龙井茶,几盘干活,以及时下京城的水果,便冲着众人一笑,轻轻退了出去。
杨峥喝了不少酒,虽说没有醉,但嘴巴干得厉害,也不等杨士奇招呼,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
于谦见样学样,也端起茶汤喝了几口。
三人就这么喝着茶汤,看着窗外的秋色,书房竟是一片宁静。
眼看一杯茶汤喝了差不多了,杨峥提起茶壶先给杨士奇的茶杯中注满了茶水,然后是于谦,最后是自己,重新喝了一口,这才看了一眼杨士奇,道:“说说吧,遇到什么事了,当年你辅佐太子,都那样凶险,都没看到你这模样,今日这是怎么了?”
杨士气听了这话儿,轻轻叹了声,最近他的确过的不愉快,要说这件事也的确是一件烦心的事情,不找个人说说,一直压在他心头,也不好受,二来,这事儿他也着实想不到什么办法,想找个人说说,无非是想找个人个自己出出主意。所以一听杨峥这么一问,竟不知从何说起。
杨峥似看出了他的顾虑,难得的没有催促。
杨士奇沉吟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重重吐了口气,道:“杨小弟可知今年二月的京察?”
“京察?“杨峥微微楞了一笑,一脸的茫然。
见他如此模样,一旁的于谦忙解释道:“所谓的京察,即京官考察,是明代考核京官的一种重要制度。明代考核文官的制度有京察和外察,外察即考核地方官吏。“京官六年一察,察以巳、亥年,五品下考察其不职者,降罚有差;四品上自陈,去留取旨。外官三年一朝,朝以辰、戌、丑、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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